只有蒋忠是把买回来的收音机和台灯放到了装衣服与行李的柜子里。
    三人出来一合计,决定推着平板车去生产队长白大栓家,原因嘛,自然是白大栓家距离这儿更近,能少走一段不短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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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到白大栓家门口,蒋芸、白敏和蒋忠见到了在知青点里没见到的那些人。
    这些人这会儿正围在白大栓家门口看热闹。
    蒋忠在人群中找到一个与他同屋住的男知青,问,“孙林,这是发生啥了?”
    “两个女知青打起来了,都出血了,这会儿白队长正在调解呢!”
    孙林看了一眼蒋忠,又看了一眼被蒋芸推在平板车上的东西,指着那一坨黑乎乎的东西问,“是啥?”
    “野猪,路上遇到的,被我二姐给打死了,我们抬回来问问生产队长该咋分。”
    蒋忠这么一说,站在他旁边的那几个原本还在聚精会神看热闹吃瓜的人瞬间就不想吃瓜了,而是齐齐看向蒋忠身后。
    “真是野猪啊!”
    “小蒋知青,你说啥?这野猪是谁打死的?”
    “国富,你快过来看看,这野猪是不是拱你婆娘的那头?”
    “大栓,先别管那俩知青的破事了,快来看野猪!队上有人打到野猪,是不是能分肉了?”
    正在对张春华和梁雪梅开展批评教育的白大栓愣了一下,“野猪?啥野猪?”
    “蒋知青打死一头野猪,都推到你家门口了!你还管那俩女知青干啥?女知青哪有野猪香?”
    张春华:“……”
    梁雪梅:“……”
    她们很想问问说这话的人是不是脑子有病,怎么能把野猪和女知青放到一块儿比,野猪配吗?
    而且,什么叫女知青哪有野猪香?
    这是觉得她们还比不上野猪?
    可转念一想,打到野猪能整个生产队都分着吃肉,她们打架只能让整个生产队吃瓜,还是个热闹瓜……这么一对比,确实是吃野猪肉更香一些。
    白大栓确认是有人打到野猪肉之后,脑子里哪里还有张春华和梁雪梅的那点事?他直接挤开人群走到平板车跟前,仔细打量了好久那头膘肥体壮的野猪,感慨道:“这得有两百多斤了吧……蒋知青,你们在哪儿遇到的野猪?咋打死的?”
    “就在快进村的路上,那边不是有一篇杨树林?在那儿遇到的野猪,野猪像是疯了一样往我们身上拱,我吓急眼了,捡起快石头来就朝它脑袋上砸,一石头砸下去,这野猪就断气了。”
    白大栓听完蒋芸的描述,跑回去拿出个手电筒来,照着光看那野猪的脑袋,之间三分之一的猪脑袋都被砸烂了。
    他伸手朝那烂掉的猪脑袋里掏,伸进去小半截胳膊才摸到那石块,用力拽出来,连带着猪脑花都稀里哗啦掉了一地。
    “这……蒋知青,你的手劲儿真是不小啊,我摸着猪脑袋里面的骨头都被你一石头给砸断了。之前毕知青说你打她,果然是撒谎冤枉人,你要是真对她动手,这会儿毕知青差不多得烧头七了吧。”
    吃瓜人群被白大栓这句话逗得一阵哄笑。
    原本站在人群里吃瓜的毕娅听着这句话,脸一下子就黑了下来。
    说野猪就说野猪,提她干嘛?
    偏偏站在她旁边的一个婶子还十分促狭地看着她,用胳膊推她,问她说,“毕知青,你现在害不害怕?你晚上能不能睡得着啊?蒋知青要是真对你动手,现在躺平板车的应该就是你了。”
    毕娅的脸憋得又红又紫,好久才憋出一句话来,“杀猪不犯法,可杀.人犯法!”
    ?
    第30章 少作
    眼看着一头刚死不久的野猪摆在眼前,吃瓜群众心里都是分肉的事,哪里还会关注张春华和梁雪梅之间的那点破事?
    白大栓对着那头野猪犹豫了一下,提议道:“要不这野猪今晚就放在我家院子里,明天上午再剥皮?”
    他的提议得到了众人的一致反对。
    “别啊,队长!”
    “就今晚弄吧,大家一起上手,用不了多久就能把猪给处理好!”
    “就是,咱之前过年杀年猪的时候能费多长时间?可别在队长你家院子里放一晚上,把好端端的肉给放馊了。”
    白大栓一阵无语,这会儿的天气虽然已经热了起来,可晚上还是凉快的,怎么可能放一晚上就把人给放馊了?
    不过他只是个生产队队长,又不是土霸王,还得尊重劳动人民的意愿的。而且这野猪肉也算是大家的共有财产,万一真在他家院子里放一晚上放馊了,他不得被大家的唾沫星子给淹死?
    白大栓一咬牙,虽说心里有点心疼自家的电费,可还是忍了下来,“行,不过咱得把话说在前头。这野猪是蒋知青姐弟俩和白知青一块儿打到的,咱不能白吃,得给人家记工分。至于工分的算法,就按照往年分肉时的规矩来,野猪肉比家猪肉难吃一些,所以一斤肉少记半个工分,这些工分都从大家的工分本上扣走,平均分给三位打野猪的知青,大家有意见没?”
    “没!”
    “肯定没有!”
    “队长你说啥就是啥,我们都听你的。”
    其实这事儿白大栓还是偏向了村里人,因为之前打到野猪分肉的时候,都是按照家猪肉的工分给算的,哪里会一斤肉少记半个工分?
    一家拿个六斤肉,都能少记三个工分。
    别觉得三个工分少,换成粮食也是一小堆呢。
    蚊子腿儿都是肉,要不然走路上逮一个人去问问,看人家舍不舍得白送三个工分给人?
    见大家都没什么意见,白大栓看向蒋芸、蒋忠和白敏,问,“你们三个呢?你们三个要是同意,咱就这么办,现在就烧水的烧水,剥皮拆骨的剥皮拆骨,今儿个熬一场夜,把肉给分掉!”
    白敏第一个跳出来反对,“不用给我匀工分,这野猪是蒋芸打死的,我啥忙都没帮上,哪好意思记工分?把你们打算分给我的那份工分记到蒋芸头上就行。”
    蒋忠也出声道:“我也是这个意思,把工分都记到我姐头上吧,我没出什么力,就不得工分了。”他要是真缺了粮食,他相信蒋芸会帮他一把的。
    围观的人听了白敏和蒋忠的话,有人心里骂白敏和蒋忠是个傻子,到手的工分都能让出去,也有人心里夸这两人是个坦荡的厚道人,做事大气!
    白大栓才懒得在这事情上费心,三个人推回来的野猪,既然两个人都说不要工分,那工分就都记到蒋芸头上,还省得均分三个工分那一步呢!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女人们就带着娃回去睡觉吧,男人们都留下来,谁也别闲着,尽快把猪皮剥了把肉分了,说不定明早起来就能吃一碗肉!”
    有人回家拿菜刀,有人回家烧开水,几个杀猪的好手都留了下来……
    蒋芸和白敏这些知青都没什么想看杀猪的欲-望,都打算回去。再者,他们刚来这边没多久,工分本上记的工分能有多少?要是拿那些工分换了肉,往后没工分换粮食了,日子该怎么过?
    多数知青心里都清楚,自己是分不到肉的,毕竟他们不能和一上午就挣七个工分的蒋芸比。
    白大栓见蒋芸要走,问,“蒋知青,你看你想要哪一个地方的肉?这野猪是你打的,给你个优先选择的机会!”
    蒋芸摆摆手,“大家都那么想吃肉,我就不同大家争了,肉都留给村里人吧。我那点儿工分还是攒着换粮食的好。”避难所里养殖者产肉的动物,仓库里各种品种的冷冻鲜肉一大堆,她哪里会稀罕野猪肉这种口感并不怎样的肉?
    她连生产队里养的大白猪的肉都看不上,真正能入她法眼的唯有高品质的黑猪肉!
    而那种黑猪肉,她的避难所里冷冻了好几吨……
    白大栓目送蒋芸、蒋忠和白敏走远,回过神来往院子里一看,见张春华和梁雪梅还在,而且还多了一个前几天才找她告状说蒋芸打人的毕娅……这三个祸水头子聚在一块儿,白大栓本能得就觉得准没好事,他眉头拧出了个川字,问,“你们还有啥事?”
    不等张春华、梁雪梅和毕娅开口,他就满脸嫌弃地训斥上了,“你说你们能不能消停些?我看着你们都脑袋疼。同样都是知青,为啥人家蒋知青就那么让人省心,不仅种地种得好,还会帮着生产队上谋福利,而你们就净给我惹事生非呢?都是知青,为啥差别就这么大!”
    “还有你,毕娅,你也少作。我今儿个就同你说句实话,你三天两头假装生病请假,当我们都是傻子,看不出来你是装的?只是我们懒得拆穿你,你自己能买到粮食填饱肚子,不拖我们的后腿,你就爱咋咋去。但你要是种地的时候不认真,还想着等我们接济你粮食,我告诉你,你那是做梦!”
    “你们三个都不是消停的,往后别碰头。你们三个走在一块儿,我感觉头上带了紧箍咒,再好的心情都被你们仨给破坏没了!”
    梁雪梅张了张嘴,她心里直呼冤枉,她真的不是事儿多的那种人啊!
    就是这回和贾知青分手带出点情绪来,同张春华打了一架,之前可一直都是安分守己地做人,踏踏实实地种地,从来没闹出来过幺蛾子,怎么到了白大栓这儿,她就不是省油的灯了?
    这理由想都不用想,一定是她的名声被张春华给耽误了!
    想到此,梁雪梅狠狠地剜了张春华一眼。
    毕娅心里也同样是大喊冤枉,可她这会儿心里有再多的委屈都得压下,脸上还得赔着笑,说,“白叔,你误会我了,我这回是来帮你解决问题的。你看梁知青和张知青关系不好,她们俩住在老知青点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往后说不定还会有摩擦。”
    “我同蒋知青的关系一般,住在一个屋檐下也觉得怪尴尬的。您看能不能让我和张知青换个地方,我住到老知青点去,张知青搬到新知青点。我听说张知青和白知青的关系很好,她们住在一块儿也好有个照应。这不是一石三鸟嘛……”
    白大栓顺着毕娅的提议一琢磨,觉得毕娅这个提议相当可行,大手一挥便拍板决定了下来,“行,我同意了,你们俩换吧。往后都踏实做人,认真种地,别整天吵完这个闹那个,你们觉得自己可牛气了是不是?在村里人眼里,你们这些闹得上蹿下跳不可开交的知青,和猴儿没啥区别!大家看你们干架就是当猴戏来看的!”
    张春华、毕娅和梁雪梅都红了脸,臊得。
    白大栓原本以为张春华和毕娅会等天亮了才换,哪能想到张春华是一晚上都不想同梁雪梅在一个炕上待了,毕娅同样如此,她在得知蒋芸能够打死野猪之后就决定离蒋芸远远的。
    别人都说是她冤枉了蒋芸,可她自己会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冤枉蒋芸?
    她那充其量就是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下而已。
    蒋芸是真的把她摔在地上了,那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她全身上下都疼了好久,有好几处到现在还隐隐作痛。原本她以为那是蒋芸的巅峰战力,哪能想到蒋芸是能用石头砸死野猪的狠人!
    万一蒋芸哪天突然心情不好了看她不顺眼了,给她来一拳一脚的,她该咋办?她是来下乡的,不是下地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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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芸回去之后就睡下了,门闩插得紧紧的。
    实际上她是进了避难所里,泡了个热水澡,还把身上的衣服都脱下来洗了,她总觉得自己身上有股野猪身上的味儿,若隐若现的,闻着不算特别臭,可也够让她吐一回了。
    或许在白敏和蒋忠看来,她打野猪的动作那叫一个英姿飒爽,可内里惊险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能够在危急时刻一个纵翻躲过野猪的拱,还能用一块石头砸死野猪,完全是靠这肌肉记忆与神经的应急反应本能,而这种本能,全是练军用格斗术练出来的。
    她但凡没练到现如今的水平,摆在她面前的就两条路,要么上演一出活人消失的魔术,让蒋忠和白敏自此疑神疑鬼,要么被野猪拱掉大半条命,甚至可能当场拱出个内脏大出血来,一命呜呼。
    回忆了几遍当时的惊险程度,蒋芸决定吩咐云厨做点吃的压压惊。
    红烧肉得安排上。
    东坡肘子也必须得用。
    卤猪蹄安排一对儿!
    猪头肉做成蒜香的!
    还得做一盘梅肉炸猪排!
    她今晚除了猪肉之外的什么肉都不吃,要吃一顿全猪宴!
    就在蒋芸舒舒服服地坐在避难所餐厅里享受美食时,隔壁的隔壁屋子里住着的蒋忠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他觉得自家二姐变得陌生了好多。
    很多事情都证明,他眼前的二姐还是曾经那个二姐,可又有很多细节在告诉她,他二姐不完全是原来那个二姐了。
    他原来的那个二姐是脾气火爆,可绝对不会有一石头拍死野猪的力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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