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匡胤觉得自己对弟弟的劝告不可谓不诚恳。
    或许在弟弟听来或许有些威胁的意思。
    但毕竟忠言逆耳利于行,赵匡胤觉得弟弟还是能明白自己良苦用心的。
    虽然从赵普的角度仅仅只能看到晋王那霎时间失去血色发白的面孔。
    嗯,还有那轻微颤栗,抖如筛糠的身体。
    不过后辈又将旧事重提了一次,反倒是让赵匡胤有点不自信了:
    “莫非驴车真能快过马车?”
    “当须一试。”
    【至此,咱们本期的主题便也已聊的差不多了。
    但最终,up还是想要在额外说一嘴宋徽宗。
    这是一位鼎鼎有名的亡宋之君,但也同样是由他发起的“崇宁兴学”,将北宋的文治推到了一个历史新高峰。
    自古代起,文化一词便有文治教化之意,教育的重要性可见一斑。
    开宋之初起,赵大就自己亲口说过“作相须读书人”。
    赵二则是大开科举,无论录取人数、嘉奖荣誉、起授官职、提拔速度,皆远远超过赵大当皇帝的时候。
    同时赵二还下令翻新学馆并亲自赐名崇文院搜集天下藏书,好为崇文院编纂丛书而行方便。
    这些直接给予读书人好处的手段堪称简单粗暴,但也非常有用。
    直至宋真宗时,上至中央宰相,下至地方守宰,乃至部队将官皆由读书人担任。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有识之士也很快发现:科举仅仅只是选拔人才,而非培养人才。
    庆历四年春,范仲淹在好友滕子京的请求下,为重修的岳阳楼作文,于是流芳千古的《岳阳楼记》就此诞生。
    散文中范仲淹抒发了自己的家国情怀与政治理想,随后也下定决心,在仁宗的支持下开启了改革教育的“庆历兴学”。
    除了设地方官学和改革科举之外,范仲淹在这场改革当中对后世影响最大的就是将苏湖教学法引入了太学。
    苏湖教学法为胡瑗首创,即将学校内分两斋,分别是重儒学的经义斋,以及须从治兵、治民、水利、算学等科当中择一主一副修习的治事斋。
    这种教法初一看有那么点像文理分科,而这也是世界上最早的分科教学和主副修制度,相当超前。
    另外宋仁宗也在范仲淹的建议下引入了“刷课时”制度,规定读书人必须入学满三百日,才能参加科举。
    而到了神宗时,锐意变法的王安石深深感觉可堪一用的人才太少,在宋神宗的支持下,王安石主持的“熙宁兴学”也就此开始。
    王安石的熙宁兴学大概可以看做是范仲淹庆历兴学的补充和完善。
    比如庆历兴学一个非常值得肯定的点就是放宽了入学条件,只要不是作奸犯科因罪被罚的,基本都可以入学,并对穷困子弟予以援助,真真正正达到了寒素白身皆可学习入仕从而改变命运。
    王安石觉得总靠中央拨款也不是个事儿,干脆给地方官学授学田置学官,给学校和学生提供物质保障。
    而有鉴于专业人才不够用的窘境,王安石则要求单独创立武学、律学、医学等培养专科人才。
    最重要的则是对太学进行改革,行“三舍法”。
    太学中的子弟分外舍内舍上舍三等,上舍可以直接授官,内舍可以免礼部考试,外舍可以免地方州府解试。而三舍之间可以通过考试层层晋升。
    可以说宋朝的教育改革层次递进的关系还是相当分明的,对教育发展产生的影响也是相当清楚。
    不过对当时宋朝来说,地方官学还有更重要的一层意义就是稳固了地方统治。
    因为若想入仕就必须通过科举,想要参加科举就要先入学,中央可以通过教育机构让自己的政令成功传达到地方。
    而在地方上容易成为不稳定因素的寒门子弟,则能够通过地方官学的扶持参加科举,最终成为封建统治集团的一员。
    根据陈义彦先生先生统计,宋史当中家世可考的1953人中,布衣入仕的占比高达55.2%相当惊人,历朝历代中唯有明朝的49.5%能比上一比。
    读书改变命运,某种意义上来说在北宋实现起来相当容易。】
    赵匡胤与赵普听着光幕的述说不愿错漏一字。
    虽然对教育不是很明白,但诸如文治、历史新高峰之语,他们还是听得懂的。
    赵普更是小声给官家议论:
    “若如此说,岂非开宋一百六十七年以来,文治大成之处,皆示于吾,尽可采用?”
    赵匡胤沉默,主要也是对赵普所说的半懂不懂。
    但很快,一篇字迹工整的散文映入光幕,让赵匡胤对这文治大成有了一个直观的认知。
    在这范仲淹的文中不过寥寥数笔,巴陵洞庭盛状和远山长江之景色皆跃然纸上。
    随着景色气象的明暗之变,赵匡胤觉得自己仿佛也能体会到这位后世宋臣的矛盾忧愁心情,本以为又是一篇伤春悲秋之作,但至尾部时又突然行激扬之笔。
    虽不如那后世《沁园春》一般蔚为大观,但其超脱之意反倒更能引人动容,因为那边赵普已经激动的念了出来: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为民先忧,乐民后乐。”
    “若宋臣皆如此,何至于仅享国祚一百六十七年?”
    虽然理儿是这么個理儿,但赵匡胤还是制止道:
    “则平,吾已知一百六十余年,勿复言。”
    一旁的赵光义则是腆着脸凑过来:
    “兄长,宋有贤臣如此,可为文治之功贺也。”
    赵匡胤一眼就看穿弟弟想要表功的想法,当即笑吟吟道:
    “若非吾开宋,何以有此贤臣佳作也?自当贺也。”
    赵光义顿时梗的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懒得给弟弟分半点注意力,赵匡胤抬头看着光幕上飘过去的文字。
    〖诸葛亮:今见宋之贤臣良法,教化有方可称道也。
    李世民:武侯所言甚善甚美也!!
    张飞:嘿,外敌当前皆安坐读书,学塾如何出名将?
    尉迟恭:为将者须身赴险地,何有安坐高堂之勇将?〗
    汉长安中刘备摸着下巴看了看孔明又瞧了瞧光幕,略有一些狐疑:
    这李二凤怎地对孔明如此热情也?
    次次皆相和,每必言武侯尊称。
    莫非孔明乃是这李二凤先祖旁支?
    不过刘备琢磨了一下还是否了这个猜想,毕竟此前后世也说的明白,这李唐厚颜追认之祖乃是李广,乃陇西天水人也,跟琅琊阳都诸葛氏足足隔了两个州郡,能有什么关系?
    想不明白就暂且不想,摇摇头刘备为这范仲淹可惜了一下:
    “这范仲淹之赤诚可比孔明也,恨隔千年不能拜为军师以安民也。”
    庞统哈哈大笑,对着身旁的孔明鲁肃法正等点了点道:
    “主公大业已有我等襄助,且荆州亦有徐元直辅佐,竟犹觉不足也?”
    刘备风趣一笑:
    “淮阴侯言将兵多多益善,而若安世民,志同道合之辈亦当多多益善也。”
    听闻此语,庞统亦拱手称善。
    孔明则是将光幕那两次兴学抄录完之后重新看了一遍,随后递给鲁肃供其览阅,随后对着刘备振奋道:
    “吾等虽不如那北宋财丰粮足,然亦可据此而改太学,哪怕得用一二亦可称仁政也。”
    说到正经事上刘备也严肃了几分,心中略微合计了一下缓缓点头:
    “如今关中之态,正如这范仲淹所言,乃百废待兴也。”
    “宋兴教育之策与吾等此前所想亦不谋而合,当设匠塾授百工之法并辅修算学,好得一技之长以丰家资。”
    就刘备所知,去岁步骘返江东之后,又多次往返江陵,最终与荆州方面暂时休战,作为代价便是江陵商船自可沿江而下畅通无阻。
    益州之赤糖雪糖,蜀锦刺绣,皆经过江陵而输送至江东,一部分流入江东大姓之手换做财粮,但更多还是装上小船,通过濡须口沿河北上,输送入北地赚取巨资。
    糜竺私下称汝颍豪姓以屯田之粮换取益州之产,乃稀松平常之事。
    毕竟蜀锦买来可以暂且放起来等用时再裁,但那蔗糖只要尝过便没人能拒绝,尤其是雪糖在北地一直都是紧俏货。
    糜竺更是听到传闻称有曹氏贵人斥巨金购雪糖,而结合光幕所知,恐怕多半便是那位甘蔗剑圣魏文帝了。
    这种情况下,刘备觉得对关中百姓来说,想要赚取家用最简单的办法便是先学一门匠艺了。
    ……
    甘露殿。
    相较于孔明等人的精打细算,李世民对其的处置便颇为简单:
    “将其抄录送于国子监祭酒,命考议成效,据实而禀。”
    杜如晦拱手领命。
    将这件事处置了之后,李世民再转身看向李靖:
    “武学之事亦不可荒废,一切还需药师费心。”
    李靖也肃然应下。
    眼看着随后甘露殿众人皆低头思考,或交头接耳议论这宋之教育法度,李世民脸上略有一丝自得,但左右张望之后便发现无人询问,于是只好向皇后开口道:
    “皇后可知这宋教育之弊?”
    “妾不知,陛下竟已察也?”
    长孙皇后装作很惊讶的样子,讶然道。
    李世民的两条眉毛便顿时差点飞起来,眼看长孙无忌等人皆抬头看向他,方才不急不缓轻咳一声道:
    “此前有言,宋之积弊为以文抑武,时人皆以参科举为荣,以卫边戍国为耻。”
    长孙皇后相当配合,点点头道:“确有此事,然与教育有何干系?”
    “自是有关。”
    说到此李世民反倒是少了几分显摆的心思,心情也似乎不佳了起来:
    “此般教育再如何改,学生终归还须面对科举而争名。”
    “尚经典而耻百道,崇文而贬武,这便是宋弱之根源。”
    “皇后,这王安石如何要立三舍法?”
    长孙皇后略微一想也自是明白:
    “应是合那分科之法,令那治事斋学生可升至三舍之上,不经科举而入仕也,可称善法也。”
    “自是善法。”李世民点点头,随即看到杜如晦脸色变化便干脆点名道:
    “克明既知,不妨说来。”
    杜如晦也不推辞,只是低声道:
    “既欲行这三舍法,便可推知,彼时宋之科举已有积弊难改。”
    “而那范仲淹最初兴学改教育,乃是为科举而制。”
    “故而这宋科举与教育乃一体,科举积弊不除,则这办学之法便难称善。”
    不过说到最后杜如晦也都有些茫然了,他们如今还不过在摸索着完善科举了,但这宋竟也将科举玩坏了?
    房玄龄低头思索了一下摇摇头道:
    “宋臣皆乃科举所出,如何能再改制科举?”
    一直沉默的长孙无忌语出惊人道:
    “既难改之,不如废也。”
    一时间甘露殿内皆尽侧目而视。
    【宋朝的最后一次兴学便是在宋徽宗时。
    宋徽宗登基第二年改元崇宁,蔡京奏请兴学贡士,宋徽宗许之,随后发布了一系列诏令,崇宁兴学开始。
    依照宋徽宗之令,北宋境内所有州县都需要设立官学,并且根据州县规格给出了详细的kpi考核界定。
    崇宁三年规定,大县的县学至少要五十人,中县四十人,小县三十人,而且从县学就要开始施行三舍法。
    如此一来,县学生可升入州学,州学生可贡入太学,一张学校网络将北宋全境覆盖。
    这种情况下太学自然也需要升级,依照宋徽宗之令,汴梁的太学外新开设了太学的外学,赐名辟雍,兴建宿舍1872楹,从州学考上来的学生便可入辟雍,不出意外的在此处也施行三舍法,最终可以晋级到正式的太学。
    至此,崇宁兴学的治学规模已经是宋神宗时期的一倍以上,甚至已经远超盛唐时期。
    甚至宋徽宗对此犹不满足,下诏令各州郡“州给常平,县用地利”,要求各地官府出资供养官学学子,称“养士费”。
    是不是很熟悉,有那么一点义务教育那味了你敢信?
    只不过让宋徽宗失望的是,即便已经下令国家养学生了,当时的士人仍以科举为重而不专学校。
    崇宁兴学改制的教育制度与科举的矛盾也愈发尖锐。
    于是崇宁三年,宋徽宗下了个一道谕令:
    诏罢科举,取仕之途悉归学校升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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