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撑着脑袋,叹道:“若查出那人真是宁贵妃,要以此道还彼身,怕也不简单。”
    楼心婳是有想到一个法子,她说出来给怀策参详。
    “你说,我要是直接端了一碗汤到她面前,对她说‘母妃,这是儿臣亲自为您熬煮的汤’献殷勤的话……”
    说到一半,楼心婳已经忍不住吐出舌头,有点反胃,自己否了这个提议,“算了算了,当本宫没说过,差点没被自己恶心到……”
    怀策:“……”
    哪有人这样说自己的?
    不过事情就是这么落幕了也的确没什么意思,怀策说:“此举无疑是与宁贵妃当面对质,直接撕破脸面,并不妥当。如公主需要的话,我倒是有个可行的法子,不知公主可有兴趣?”
    楼心婳扭头看他,虽未说话,可眸里的跃跃欲试已经说出了她的答案。
    ……
    三公主想了想,觉得宁贵妃应是误会了什么,最后仍是决定再去寻她说个清楚。
    “母妃,四皇妹从我这要走的小内侍除了最初那个以外,其他三个都是犯了错的,四皇妹要惩戒他们也是理所应当,儿臣并未受她欺负。”
    宁贵妃对镜补妆,唇上抿了胭脂,饱满的唇上染上颜色后,才瞥了自己女儿一眼,对她所说的话并不为所动。
    她挑眉反问一句:“你何时跟乐宁那般要好了?竟还会替她说话?”
    不等三公主说话,宁贵妃起身,在宫人的搀扶下走到贵妃榻上斜斜倚着,不咸不淡地看了三公主一眼。
    “本宫听闻,乐宁借你的那几名太监颇得你重用,日日陪侍,可是真?”
    三公主张了张嘴,垂眼说着:“他们服侍得挺尽心的,并未慢待过儿臣。”
    宁贵妃轻哼,严肃地道:“绣绣,本宫以为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应当要知道什么人可接近,什么人需得远着。乐宁成天不象话,你难道也要效仿她?”
    说着说着,她摆了摆手,示意三公主不必再说。
    “乐宁那丫头不吃点苦头的话,行事作风永远都不会改,陛下日理万机,教育子女的事,本宫自当分忧,你退下吧。”
    宁贵妃态度强硬,三公主知道这事她母妃心中已有定夺,就算没有她的事,她母妃也会对乐宁下手。
    走在宫道上,三公主长长地叹了口气。
    只希望乐宁那丫头,真会把她的话听进去就好了。
    三公主心事重重地离开,宁贵妃则是悠闲地饮茶,只喝一口,便将杯盖盖上,将给身后的宫女。
    她取出帕子在嘴角按了按,问道:“事情可都办好了?”
    宫女低声说:“已安排妥当了。”
    宁贵妃点点头,又换了个坐姿,心情很好地勾起嘴角。
    她等啊等,可是一天过去了,忘忧宫什么消息也没传来。
    宁贵妃坐不住了,她眉头一蹙,挠了挠面颊。
    今早起来脸上就特别干,涂了面脂也不见好,加上没等到预料中的消息,更让宁贵妃不满。
    “怎么回事?照理来说现在应当已经发作了才是,怎半点动静也无?”
    端茶的宫女刚想回话,一抬首,瞥见宁贵妃的脸,手一抖。
    “啪嚓”,茶杯摔在地上,宫女的惊叫声挡下了宁贵妃的喝斥,“娘娘!您的脸!”
    在这后宫要想屹立不摇,一张脸有多重要?
    宁贵妃想到什么,面色大变,“给本宫取镜子来!”
    待看到自己镜里的模样,宁贵妃惨叫一声,摔了镜子,整个人晕厥过去。
    “娘娘!娘娘!快,传太医!”
    在忘忧宫终于等到宁贵妃宫里的消息,楼心婳眼睛一亮,迫不及待站起,“咱们走!”
    楼心婳也叫上了怀策,一副要去看好戏的模样。
    怀策看她兴致勃勃地,只好问了句:“公主这是要……去看宁贵妃?”
    楼心婳点头,太监们已在做外出的准备。
    她说:“宁贵妃娘娘病了,本宫去侍疾!”
    怀策觉得,她要侍疾是假,看戏是真,而且只怕宁贵妃见到乐宁公主,病情会更加严重。
    楼心婳见他还站着,催道:“你也一起来呀,还呆站着在想什么?”
    怀策却是往后退了一步,难得没有应允楼心婳的要求。
    他说:“宁贵妃乃宫妃,我不便过去。”
    尤其对方还病着,那他便更不适合见。
    楼心婳想想也觉有道理,去看热闹的兴致当时减了半,也不着急出门了,把小太监们都喊了回来。
    “大殿下不能去那就没意思了,不能亲眼看看宁贵妃遭的什么殃,岂不可惜?”
    宁贵妃想在楼心婳身上用的把戏,她借了怀策之手全数奉还。
    只有她一人得见宁贵妃惨状的话,那多没意思?
    “公主不必顾虑我,想去可以去的。”
    怀策说完,只见楼心婳大睁着眼,不可思议地问:“谁、谁顾虑你了?”
    嗯。
    没顾虑。
    怀策心想,乐宁公主说这句话时若是再顺畅些,那就更有说服力了。
    第15章 防他
    楼心婳拈起一片橘子,吃得心不在焉。
    吉祥绘声绘影地在同她说起宁贵妃的惨状。
    “幸好公主没亲自去看,否则怕是都得被吓着!那宁贵妃娘娘啊,面上肌肤犹如被虫蚁叮咬一般,起了一粒粒的红点,密密麻麻,三公主殿下一见到她母妃模样,这还吓得倒退了三步呢!”
    楼心婳艰难咽下果肉,忐忑地问:“那玩意儿会传染不?”
    她摸了下自己嫩嫩的脸蛋,心有余悸。
    宁贵妃可真是太坏了,居然想毁了她的脸?
    怀策说:“不会传染,就是红疹处会搔痒难耐,一旦抓挠就会留疤。”
    楼心婳惊得,手上另外半块橘子都被她捏出汁水来。
    小太监端水盆来给楼心婳洗手,递上帕子为她擦干,楼心婳整个人都愣愣的,尚处于震惊之中。
    楼心婳不敢想象,她的脸若是有红点或是留了难看的疤,那会如何。
    “本宫跟她多大的仇啊……”
    这药若不是他们事先察觉,并事前做好预防与反击,等楼心婳照镜子发现自己的脸成这模样,肯定先晕为敬。
    听闻宁贵妃在看见自己的脸变成这副德性后,每天把自己关在宫里,脾气暴躁,时不时总听见杯盘花瓶等被摔裂的声响。
    楼心婳非常能体会这种无力感,看向悠哉品茶的怀策时,不由便带了点敬畏。
    她轻声开口,小心翼翼地问:“大皇子殿下,您是怎么做到的啊?”
    怀策听见她称呼自己的用词,饮茶的动作一顿。
    楼心婳称呼他时向来随心所欲,更不会用到“您”字,今日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怀策放下杯子,轻轻摩娑杯身,“也没做什么。”
    就在楼心婳以为他会这样揭过去,不打算细说时,怀策又道:“宁贵妃极爱迁怒与苛待宫人,要从她宫里找出对宁贵妃心存不满者,并非难事。”
    有个会苛待人的主子,那就别提下面的人做事会有多尽心。
    “我不过是传了个可以让人轻易毁容的方子,那些宫女太监下手倒狠,宁贵妃的吃食、茶水,就连殿内摆放的花卉,他们都做了手脚。”
    楼心婳听得目瞪口呆,难怪宁贵妃会那样严重,原来竟不只一人下的手。
    “那些宫人可怎么办?宁贵妃可会查到他们身上?”
    楼心婳更想问的是那几人好不好看?若是面容出色者,她的忘忧宫也不介意再多几位宫人伺候。
    怀策闻言却是一笑,笃定道:“宁贵妃就是查到了,又能怎样?不光如此,她还得拦着陛下去查。”
    楼心婳刚想问为什么,瞧见怀策笑笑看着自己的目光,忽然就醒悟过来。
    哦,是了。
    宁贵妃还得瞒好瞒满的!
    若是被她父皇得知那些药从何处来、原先打算用在谁身上,宁贵妃哪还能讨得了好?
    届时便不仅仅只是闭宫休养,连这贵妃之位,怕是都岌岌可危。
    楼心婳看怀策的眼神带着审视。
    不光武艺非凡,就连耍这种心眼都能一击必中……
    暂且不提怀策是怎么打入宁贵妃宫中传出消息的,单就知晓宁贵妃宫里的宫人对主子早有不满,加以利用这点也是。
    怀策是因缘际会下知道,还是说,他本就在留心晋国宫廷的大小事?
    楼心婳心里涌现各种猜测与阴谋,杂乱得有如缠在一起的丝线,既难解又彼此成结,楼心婳觉得自己根本拆得力不从心。
    可偏偏又从那几缕线里看见最显眼的──
    晋国自家的贵妃想害她,最后却是雍国皇子替她讨回的公道。
    她用力闭了闭眼,越想越觉得头脑发晕。
    再睁眼时,楼心婳已经恢复如常,指使怀策,“大殿下,给我剥个橘子!”
    怀策手中的橘子皮早已剥开,很是习以为常地道:“在剥了。”
    只是听到楼心婳对他的称呼又唤回“大殿下”后,怀策的指尖顿了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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