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容易被情所困,但我不傻,请你把传染的具体方面表述清楚。顾朝诚恳道,不过,我也有同样的疑问,你真的没有意识到自己喜欢人家吗?
    时轻不吭声了,他在俩兄弟无语无奈的注视下兀自喝了会儿酒,才开口:明天你俩是不是要回家了?
    顾朝叹气。
    孟阳抚额。
    明天是十五,难兄难弟尚有家的温暖,时轻的归宿看起来依然还是喝酒。
    轻儿,你要不去我家过节吧?孟阳想让时轻去他家过节,他不放心留发小一个人在家。
    团圆节,我去算怎么回事?时轻对过节没兴趣,他连他们家的团圆都融不进去,哪里有心情去融别人家的。
    孟阳:我妈我爸是你干妈干爸,当然算一家人啊!
    不去,我要去了你妈肯定要把我妈叫了去,劝一堆干嘛干嘛的话,我烦。时轻现在谁也懒得应付。
    轻儿,老太太给你打电话了吗?顾朝问。
    打了,我说我出门散心了,不回去看她老人家。时轻他看着他俩,晚上还能出来浪吗?
    浪呗。孟阳拿他没办法,陪着虽然不解决问题,但不陪着又不能放心,等我爷睡了就出来。
    家里今天晚上就催你们回家了吧?时轻知道顾家孟家讲究,尤其顾家,十五一整天都要吃团圆饭,明天回家不像话。
    嗐,我没事。孟阳看着顾朝说,朝子得回去,我明早再回没事。
    你也回去吧。时轻拍拍孟阳的肩膀,像是换了一副灵魂似的说,年纪大了,多陪陪家人没错的。
    到底是进过婚姻坟墓的人,这鸡汤一碗一碗的,泼得人猝不及防的。
    顾朝孟阳被他这碗鸡汤泼走了,他继续喝酒。
    时轻浇了半个月的愁,越来越废酒,前两天他喝七分醉就能睡个没有烦恼的觉,最近一两天却要喝九分。
    今天喝到了九分,他心里还是难受,于是只能继续喝。
    一直喝到他觉得再喝下去就得睡在这的时候才离开酒吧,叫了个代驾。
    代驾过了二十分钟才来,他差点睡着。
    您去哪?代驾是个三十来岁的大哥,挺热情的。
    顺民路小区。时轻迷迷糊糊报了地址。
    呦,顺民路啊,够远啊。大哥显然熟悉,您在那租房子吗,那地儿治安可不大好,大晚上的您要没事可少在外面溜达。
    嗯时轻断断续续听了几个字,听到治安不好的时候,他想说不好意思,那片儿混混见了我都叫哥。
    但他实在不大清醒,半昏半醒的,啥也没说出来。
    后面也没再说什么,大哥呱唧呱唧的,他一句话也没听全乎,不过多亏他说了一路,他好歹没睡死过去。
    到地儿了。代驾大哥按照时轻说的地址,开到了高恙家门口。
    哦,谢谢。时轻勉强清醒着付了钱,等代驾离开后,他又闭上了眼。
    为什么没有送醉鬼进家门的服务呢?
    三十多层要怎么爬上去
    不对,他家住一楼,不用爬。
    住一楼也要走好长的路呢,楼道里还有很多阻碍物,摔倒了咋办
    高恙骑小电驴载着时财,刚拐进他们家楼区就看见了熟悉的二手奥迪怵在单元门口,他手指一缩,提前拉了刹车。
    时财好像闻到了他负心汉爹的味儿,嗷嗷得叫。
    嘘高恙让时财闭嘴,他划着车来到副驾那一边,敲了敲窗户。
    一下、两下敲了起码二十多下里面的人才缓缓睁开眼。
    时轻一个连家都不记得的醉鬼,隔着车窗一眼认出了高恙,他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怎么着,猛地一下坐直了,划下车窗,不看人也不言语。
    喝酒了?黑灯瞎火的楼道外,高恙垂眼描摹着时轻的脸,瘦了好多。
    嗯。时轻揉了揉眉心,短暂的清醒里满是懊恼,懊恼自己喝断了片儿,竟然不自觉又来了高恙家。
    我我来看看时财,怪想它。
    高恙追着时轻的眼睛,这家伙始终不看他,去家里看?
    好时轻拔了钥匙,下车,还算直流地跟着高恙进了家门。
    家里还是老样子,客厅墙上挂着他俩圣诞节拍的照片,老头最喜欢他俩相视喝奶茶的一张,于是放大挂了这一张。
    电视柜上还摆着顺民街模型,茶几还缺了一块漆,沙发中间依旧凹了一块,坐下去就起不来。
    你坐会儿吧,我去洗澡。高恙把时财抱进客厅说。
    嗯。时轻坐在沙发上,胳膊撑着膝盖,低头看时财。可能是他看东西有点不聚焦,他感觉时财胖了三圈。
    你是不是吃猪饲料了?
    时财滚到脚边蹭他的脚,尾巴摇得跟上了弦似的。
    时轻被它摇得眼晕,捂着脑袋抬起头,仰靠在沙发上,没一会儿又眯着了。
    高恙擦着头发出来时,看到了时财圆梦一刻。它正站在时轻的腿上,如愿以偿地舔着它爸的手。
    高恙失笑,拿手机把这段拍了下来。
    喂。他走近时轻,抱走了趁机讨便宜的狗,手指刮了下狗他爸的脸,还能回家吗?
    别闹,小羊羔。时轻拍走高恙的手。
    时财舔|他半天了他没反应,所以他是怎么分辨出这一下是他的手呢?高恙不解。
    回房间睡?高恙又试了一下,这次换捏耳朵。
    时轻一把抓住了高恙的手,嘟囔:不然我睡哪?
    高恙叹了口气,拉着他的胳膊拽他起来。
    但醉鬼不怎么配合,一直跟他使反劲儿,他一只手还在对方手里攥着,他俩现在跟玩手拉手游戏一样。
    小羊羔,你又在勾引我?熟悉的沐浴液洗发水香味直往心里钻,时轻松开高恙的手,勾着对方的腰拉到面前,贪婪地闻着。
    也不知道是谁勾引谁。
    喝醉酒的时轻总能让高恙联想到妖妃这个词,祸得君王不早朝,祸得高恙不上班,看见他这样什么也不想干,就想干|他。
    那你上钩了吗?他俯看着时轻的嘴唇,这家伙又上火了,他一上火嘴唇就起皮,亲起来嘴感不太好。
    似乎是感应到了近在眼前的嘴唇,时轻忍不住找寻,我想亲你。
    高恙喉咙一紧,他胳膊撑着沙发靠背,尽量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他不敢贴上去,他怕控制不住自己。
    除了亲我你还想干什么?他哑着声音问。
    我想时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表情忽然有点迷茫,迷茫中还夹杂着些许痛苦,我想我想你,我好想你啊
    高恙心里一酸,怔怔地看着时轻,他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但他还是近乎残忍地追问:你想谁?
    我想你啊!时轻看着高恙,只是他眼神不聚焦,也不知道是在看谁。
    高恙:我是谁?
    你是不是有病啊!你不知道你自己谁吗?时轻捶打高恙的腰,眼里蕴着委屈的泪水,死羊羔子大尾巴恙你他妈就知道欺负我,你除了欺负我你还会干什么!
    我还会亲你,还会喜欢你,你呢?高恙凝着时轻的眼睛,手死死抓着他的胳膊,你喜欢我吗?
    我时轻深吸了一口气,委屈得几乎要哭出来,你们为什么都来逼我呢,我好容易才冷静了半个月!再有半个月我就可以不用想他了!我喜欢他又怎么样,我不想跟他在一起,我害怕
    高恙憋着一口长气,终于随着这句喜欢吐了出来,他用拇指抹掉他眼角的泪水,可却招惹了他更多的眼泪,擦也擦不完。
    为什么害怕?像害怕小狗那样吗?害怕会失去他,还是害怕你们不能长久?
    我我讨厌建立亲密关系,我不知道怎么经营,我怕我以后跟他越来越远,怕我们天天吵架,怕我们变得冷淡,怕我会因此讨厌他时轻语无伦次地发泄着心中的郁结,可我不跟他在一起的时候竟然更难受,我本来以为我可以的为什么要有冷静期!我不想凌迟,我就想要个痛快!
    高恙第一万次忍住想要抱住他的冲动,耐心地说:既然都难受,要不要尝试跟他在一起?你可以一直喜欢猫猫狗狗,哪怕你也害怕失去它们,所以你也可以一直喜欢他对吗,如果他说会永远喜欢你,他会努力不让你们变成你担心的样子,你愿意试试吗?
    可以试吗?时轻不确定地看着高恙。
    当然可以,可以定一个期限,比如到你们结婚一周年。高恙用手背蹭掉他下巴上的泪,或者更久的时间都可以,直到你确定。
    时轻像是被这个缓冲带一样的折中办法救了,他逐渐平息下来,点了头。
    随即他又问:我可以搬回来住吗?
    高恙笑了,当然可以,这是你的家。
    时轻终于露出了雀跃的表情,他展开胳膊勾住高恙的脖子,紧紧抱住了他。
    他说:我好喜欢他,我喜欢高恙。
    作者有话要说:  鼻涕眼泪中抠糖吧
    感谢未来可期,好的,4a必成奥运三冠牛的营养液!
    感谢古月珞琦的雷雷!
    第43章 喜欢
    所谓喝断片儿, 根据时轻这半个月来的频繁体验得出结论,确实会忘记某个时间段的一些事,比如他是怎么回家的, 喝了多少谁付的钱, 说过什么做过什么不太重要的事。但不论怎么断片儿, 拼命想忘的那些是痛苦是断不了的,最多只能依靠酒精的催眠作用睡得快一点。
    而今天早上他又有了新的结论, 他发现甜蜜感也是断不了的。
    昨天晚上他不记得自己怎么来了高恙家,不记得是不是叫了代驾,甚至担心了一下自己是不是酒驾了,有没有出什么交通事故。
    但他醉醺醺的状态下那些语无伦次的发泄, 沉积许久的痛苦被一股脑倾倒出去的爽快,帮他擦眼泪的手指的温度,还有他听到的那些能把他的心都填满的话, 他获得的那些能让他整个人都飘起来的甜蜜感,以及他最后的表白这所有的痛苦与甜蜜他都记忆深刻。
    冬日晨光早早爬进了客厅, 初升的还是暖黄的光被窗户上的窗花切割成了喜庆的团状,一半印在时轻的侧脸, 一半印在高恙的肩头,像是给他俩盖了一个章。
    睫毛轻扫着毛茸茸的睡衣张开,时轻睁眼看到的是他给高恙买的冬款睡衣, 可爱风,全身印满了狗狗花纹。
    他对此刻他俩的姿势感到迷茫,他应该是跨坐在高恙的腿上, 胳膊圈着对方的腰,头脸枕着高恙的肩膀,像宝宝一样被他抱在怀里。
    所以是说, 他俩就这么坐着睡了一宿?
    为什么会保持这种姿势时轻完全不记得,他最后的记忆是抱住高恙表白,表白过后他就像是放下了心里所有的负担,安心的没有遗憾的被酒放倒了。
    这时,圈在后背的手动了一下,时轻后背一僵,他暂时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今天的高恙,因为他浑身都是酒臭味,用这个味道开启新的一天着实不太美妙。
    醒了?高恙的下巴挨着时轻的短毛,扎得慌,也扎得他心里怪没底。
    这家伙醒了起码有五分钟了,早起的迷糊状态应该过了,该想起来的也该想起来了,但他还在装死。
    嗯时轻光速离开高恙的怀抱,也没看对方,心虚似的说,我去洗个澡。
    但因为僵硬的睡姿维持了一晚上,他逃走的姿势不太灵活,差点撞茶几上。
    妈的,腿好酸,好像并不起来了。
    娘的,脖子好疼,好像又落枕了。
    大爷的,嗓子好疼,不敢吞咽。
    姥姥的,头也好疼,他为什么要喝那么多酒
    时轻靠心里的碎碎念支撑着去到了浴室,关上门,松了口气。
    高恙浑身发麻,靠在沙发上苦笑。
    就知道不能指望这家伙认账。
    昨晚上抱着他死也不撒手,早上醒来跑得比兔子还快。
    欠绑。
    还好,他用过的牙刷还在。
    时轻先挤了牙膏,拼命刷着昨晚上作死残留的腐朽气味,刷了两边后又剃干净了胡茬。
    洗澡时沐浴液打了三遍,洗发水挤了四次,直到他感觉自己从里到外都被香气包裹之后,才获得了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安全感。
    唯一的问题是没拿换洗衣服。
    算了,浴巾裹一下吧,反正他俩该看的都看过了。
    可是,高恙为什么没问他换洗衣服有没有拿呢?
    以前他每次洗澡都会问的。
    表白与被表白之后的第一天就这么冷淡吗?
    他是不是想装死
    像上次他俩醉酒失态一样。
    高恙在厨房里烧水,咕噜噜的翻滚声是他焦灼内心的写照。
    没拿换洗衣服他居然没喊?
    那货是不肯穿着浴袍挂空档在家里走动的,所以他今天是宁愿不出来也不肯喊他一声?
    等到水烧开,高恙依然没听到任何求助的动静,他只好把换洗衣服拿到浴室门口。
    此时,浴室门打开,穿着浴袍挂空档的时轻跟送衣服的人打了个照面。
    乍然四目相对,两人一时没找到合适的开场白,就沉默的这一时半刻里,双方不约而同给对方脸上贴了一张负心王八蛋的标签。
    时轻:妈的,表白第二天就冷淡到不说话的男人是不是应该吊起来抽?
    高恙:必须绑床上进行再教育,直到他以后不敢再装死为止。
    时轻/高恙:他大爷的,不认也得认!
    高小恙,什么时候去民政局?时轻故作冷酷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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