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恬垂着截藕白的脖子,湿淋淋的睫毛垂下,一张精致漂亮的脸掩在雪肤乌发中,滑嫩下巴搓出的几道男人指印让那张脸更具有难以表述的蛊惑力,饱胀鲜满的嘴唇轻轻张开,声音小小。
    这个想法是在刚刚张叙东有一搭没一搭说话时,闻恬突然想到的。
    越想越肯定,只有这样才能解释曲玉突兀又怪异的行为。
    闻恬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别人讨厌自己是一件这么令人如释重负的事。
    空气一时凝滞,周遭静得让闻恬以为自己是在某个坟冢,而不是在曲玉的宿舍。
    曲玉是真被闻恬问住了,半天才明白他什么意思,表情难以描述,一点一点垮下,磨着后牙,近乎咬牙切齿地挤出声音:闻恬,你真是我见过最笨的人。
    闻恬皱着眉毛,小声地顶嘴:难道不是吗,那为什么你还要骂我
    曲玉脸色以最快速度降温,表情以最快速度变臭。
    他伸出手,捏着点闻恬的下巴尖,是,我说错你了,你多聪明,只有你才能想到吞下男人口水会烧得更厉害这种事。
    你我男訜、我不跟你说了,你思想不端正。
    声音颤着、字都说不清的一句话连曲玉都听笑了。
    思想不端正?
    也就闻恬说得出来。
    闻恬拍开曲玉掐着他下巴的手,涨红着脸跳下桌子,一点也不想多待,拿起书往门口走。
    他本来脸皮就薄,在听到曲玉那番直白的描述已经小脸红到滴血了,没想到让他更羞的事还在后头。
    闻恬打开门,门口脸色冷如冰窖,唇线拉平的男人直直对上他视线。
    孟朝劲瘦结实的右手环着个脸盆,他刚去洗过脸,发梢还在滴水,流过野性的眉骨、高挺鼻尖以及那双夹杂浓厚情绪的眼睛。
    他的嘴唇是很薄的,唇色很淡。
    和闻恬柔嫩嫣红、带着小小一点唇珠的嘴唇完全不一样,尤其是现在因为被吃过饱胀得微微肿起来。
    闻恬脸蛋子和耳朵尖肉眼可见变红,顶着一副被吓傻的表情,磕磕巴巴道:孟朝,你怎么
    我怎么在这里,你想问这个?
    闻恬被孟朝语速飞快、连珠带炮的反问搞得一愣。
    孟朝没有管他那傻住的表情,眉梢挑着,声音奇怪道:这是我的寝室,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哦,我懂了,我碍你们事了,对吗?
    闻恬被他噎得发怔,细白手指尴尬地揪着点衣角,不知道该说什么。
    孟朝心浮气躁,其实他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耍什么脾气,但烦躁不是假的,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刚刚听到的细弱哼叫。
    烦得要命。
    嘴角撇下一点,孟朝盯着闻恬那张茫然无措的小脸,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近乎紧逼着问道:对还是不对?
    没、没有,闻恬仰起小脸,眼巴巴看着比自己高将近半头的男人,没有碍事。
    孟朝心中泛起异样,眉骨稍抬,不太客气地问:哦,那你还要不要继续?
    闻恬这下意识到孟朝是知道他们刚刚做什么了,脸蛋一下又红了个度,连十个葱白的手指尖尖都逃不过红的命运。
    他死死盯着自己脚尖,不敢抬头看人,乖乖说:不要了。
    既然这样。
    孟朝视线从高到下瞥向闻恬,在扫到他紧抿的嘴唇后,僵着声音道:不要堵在我寝室门口。
    闻恬像是才反应过来,立刻给孟朝挪了地。
    孟朝在推门进去时,克制不住地又看了闻恬一眼,后者老实巴交站在原地垂着脑袋,眼圈微红跟兔子似的。
    他也没说什么,搞那么委屈
    心里这么想着,孟朝面上不显,脊背微僵着关上了门,身边压迫感极强的男人消失后,闻恬慢吞吞舔了下嘴唇,几秒后才抱着书走出男寝。
    学校里每天都有新鲜事发生,失踪的事被议论纷纷了一阵子,又被人遗忘在脑后。
    闻恬恢复了普通平常的生活,身边的一切都和以前无异,除了曲玉和孟朝。
    闻恬觉得曲玉和孟朝两人变得莫名其妙的。
    具体在于,以前对他冷言冷语、向来一张冷酷脸的曲玉,现在每天定时定点给他买东西吃,而摆扑克脸、对他说话不阴不阳的人变成了孟朝。
    曲玉对他说句什么,孟朝都要在旁边呛一下,曲玉脾气不好经常给他拱得冒鬼火。
    最近一次争吵,是在曲玉给闻恬买饭团时,孟朝看见了,在旁边不冷不淡刺了一句:给他买再多、吃再多,他都是那么一小点,你这么喜欢浪费钱不如捐给住天桥下的乞丐,做做好事。
    你他妈有完没完?这是曲玉当时回的话。
    而不管怎么样,最后总是发展成,闻恬被迫夹在他们中间,听他们你来我往地吵。
    想走都不行。
    这样的日子过了有两天。
    转眼就到了尤安说的日子,天刚刚擦黑,秋风裹着叶子吹过。
    闻恬脑袋空空紧张地抿着嘴唇,半晌才仰起冒汗的脸,看眼前矗立着的略显阴森的高楼。
    废弃破败、无人问津的出粗楼,藤蔓肆意疯长,逼仄楼道里的声控灯时不时被风声吹得一亮。
    闻恬蜷了蜷手指,注意到周围有几道黑黢黢的人影,埋没在没人修理过的树丛中,毫不起眼。
    那是江璟安排的人,手上都有枪。
    闻恬顿了几秒,朝出租楼走去,他心情有点点复杂,上次来这里的时候他完全处于不情愿被强迫的状态,但这次他是自己主动来的。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都不知道,这让他有点惴惴不安。
    闻恬紧紧咬着嘴唇,用那只略微发粉的手敲了下门,半分钟都不到,门前的门开了。
    高大挺拔的男人在看到他后,唇角忍不住翘起,含笑道:看来你有时候脑子还是聪明的。
    闻恬:
    虽然很紧张心跳很快甚至腿软到快走不动路,闻恬还是因为尤安内涵他笨,摆出点不太高兴的表情。
    尤安关了门,扭过头看闻恬,第二句话是:我等了你很久,但你好像都不着急见我。
    闻恬那股子气在听到尤安语调缓慢的声音后都散了,咬咬嘴巴,白着小脸小声说:白、白天有课,晚上才有时间。
    尤安笑了一声。
    闻恬装没听到,一步一挪走到了沙发上。
    尤安确实如他所说,来了有段时间了,茶几上摆着打开过的餐盒,里面卖相一般的菜品全凉了。
    闻恬局促坐到沙发角,眼睫垂着也不敢多看。
    尤安抬眼扫过来,就看到闻恬乖巧坐在沙发上,表面老实、实际小动作很多,一副迫不及待想问问题但又顾及着什么不敢问的可爱样子。
    有点被可爱到,尤安抬了下唇角,低声道:你想问什么问题,现在问吧。
    闻恬立刻翘起眼睛,不确定地说:那、那我问了?
    问。
    闻恬来之前就想好了问什么,所以尤安这话一出,他抬着一双漂亮眼睛,不迂回不委婉很直白地问:那天给你打电话的人是谁?
    似乎知道他要问这个问题,尤安嘴角挑起,不紧不慢道:他叫温尘。
    温尘。
    闻恬很确定自己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
    这也就更奇怪,一个从来没见过的人为什么会叫他哥哥,为什么会监视他?
    闻恬从来没像这样迫切地想知道答案过,他着急仰起脑袋,但第一个字音刚发出来,就被尤安打断:第二个问题要收费。
    闻恬傻了:收、收费?
    高壮的男人坐在沙发上,就是坐着也比闻恬大一圈,他唇线薄淡的嘴唇微翘,散乱黑发下的眼睛总是弯着,但也总是让人看不出真实情绪。
    不愿意?
    闻恬抿抿嘴唇,盯着自己放在膝盖上的两只手,没吭声。
    尤安不着急,他今天耐心似乎很好,眉梢敛着,悠声道:我是个画家,在一副作品完成,拿上画展竞卖时,它就是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只有等到最优越的价格才会将它卖出。
    其实现在也一样,我的回答就是预售的商品,你想知道就需要付钱,买卖都是这样。
    闻恬皱着小脸,犹犹豫豫地说:你之、之前没说,我身上没带钱。
    沙发上的男人隐没在昏暗中,苍白冷硬的下颌收着,闻恬小心觑着他的脸色,但什么也没看出来,只听见他说:我不缺钱,我也不要你的钱。但是没关系,可以等价交换。
    你什么都不用给我,你只需要
    尤安垂眼,视线落在闻恬软白的脖颈,再往过滑到那张柔嫩胀肿的嫣红嘴唇,在凸起的唇珠处莫名停顿了下,声音含混道。
    吻我一下。
    *
    作者有话要说:
    开始耍心机了
    第59章 甜o睡觉 随便进来
    闻恬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白着张脸, 咬咬嘴巴,看着沙发上个子极为高挑的男人, 小声问道:你说什、什么?
    我知道你听见了,还要我重复吗。
    尤安觉得自己很冷静,很冷静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他只是单纯好奇和那么多男人接吻过的闻恬,在他提出这个要求后会怎么做,会不会真的吻上来。
    他只是想知道闻恬有没有那么随便而已。
    但他没有意识到,自己呼吸有些过于急促了。
    眼睛也一眨不眨紧盯着那两片晕出淡粉的嘴唇。
    闻恬睫毛抖着, 仓促避过尤安的视线,手指紧紧揪着套住沙发的布料。
    他眼睛晕出水汽,发颤的睫毛融进水光里,像是洇出的墨丝, 那张漂亮脸蛋上表情惶恐又害怕, 一副仿佛被欺凌过的可怜样子。
    可事实上是, 对方什么都没做, 只和他说了一句话。
    吻我一下。
    可这就够奇怪的了,闻恬都忍不住想问尤安壳子里是不是换了个人。
    在闻恬胡七胡八乱想时,尤安皱眉凑了过来, 像是不满他愣神那么久, 捏住他晕红的下巴尖, 声音和冷薄的气息一起覆过来:你在发什么呆?
    掐住他的手指体温过高了,闻恬本来还傻着,被他突然凑这么近,惊得抿了下嘴,整个人都往后仰去。
    后脑一下磕到沙发扶手上, 闻恬脸都白了瞬, 尤安也被他带倒, 屈膝半跪着,手撑在他脑袋旁边,整个上半身都伏在仰躺的闻恬身上。
    闻恬傻了,两条被坚硬腰腹压着的细腿抖了抖。
    尤安似乎也愣了下,看着身下那张小而秀气、晕出汗的脸,形容不出现在的心情。
    但只一瞬,他敛起多余情绪,垂覆下视线盯着闻恬,朝他道:有那么难考虑吗?我以为这对你来说很容易做出选择,毕竟你都快被亲烂熟了。
    来之前也被人亲过,对吗?
    闻恬小脸都被说白了,像被恶劣男生欺负的小女孩一样,又气但又不敢做什么,小小推了下尤安又宽又硬的肩膀,尤安
    进门我就看到了,你的嘴唇又湿又肿,现在都没恢复。
    尤安觉得自己昏头了,不然没办法解释现在不肯起身,甚至还伸手按住闻恬唇珠的行为。
    他摁住那略微饱胀的唇肉,似是不解地问:你看,你既然和那么多人亲过,为什么要犹豫?
    你不是很想知道答案吗。
    闻恬半张脸都被尤安控在掌心,下巴也被搓出痕迹,他脸蛋涨红,像是不习惯这样,抿唇张开点唇缝,小小声说了句什么。
    嗯?你说什么?尤安一直盯着闻恬,所以他一有什么动静都能第一时间看到,他是真没听见,微微偏过下颌凑近闻恬。
    闻恬又抿了抿唇,闷声小气说:我想上厕所。
    尤安:
    虽然知道闻恬是想借机开溜、或者是又要耍什么小把戏,尤安清楚不能对他心软,但被闻恬眼巴巴看了几秒。
    他皱眉,脸色不怎么好地坐回原位,快去。
    闻恬连停顿都没有,马上就溜进浴室。
    废弃出租屋的浴室也难逃报废的命运,那扇门关是能关上,就是锁不住,要是有人从外面开门进来,一下就能看到里面的人在干什么。
    闻恬皱着小脸纠结了下,还是关上了可有可无的门。
    他脸蛋还有点热,嘴巴也感觉有些痛,下意识踮起脚看了下镜子。
    镜子里漂亮的一张脸全红了,嘴唇也肿得厉害,唇周晕出红红的一圈,看得闻恬忍不住小声骂了句尤安。
    揉、揉那么用力干什么啊。
    闻恬是真觉得尤安奇奇怪怪,接吻两个字从尤安口中说出来都能让他震惊好几天了。
    况且和尤安接吻,还不如让他给钱呢。
    闻恬红着脸,本来想坐在马桶上拖延时间,但他有点嫌脏的意思,最后闷闷蹲在了马桶前面的防滑垫上。
    然后掏出通讯器发消息。
    上将,我想走了。
    那边似乎一直守着手机,闻恬发过去没多久,那边就回过来一条。
    江璟:问出你想问的了?
    闻恬感觉脸又热了很多,埋着小脸慢吞吞打字。
    没有,他提出的要求我完成不了。
    江璟:什么要求,他要钱还是别的?
    闻恬又想到尤安说的话,人都快热到冒烟了,咬着嘴唇,几乎是抖着手指在打字。
    不是,他不要钱,他让我亲
    这条还没发完,门口突兀响了几下敲门声,尤安皱眉倚在墙边,听不出情绪地问道:还没好吗?
    闻恬在里面的时间太长了。
    心脏砰砰跳了几下,闻恬立刻抬起头,含含糊糊说了句快好了。
    但下一秒,外面的人似乎不想再遵守什么绅士礼仪,又或许知道了他其实没有在里面上厕所,浴室门被大打开,宽肩窄腰的高大男人出现在门口。
    尤安跨步迈进门槛,敛着目光看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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