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金栗好像想开了,他叼着螃蟹腿含糊不清说:要不是因为大祭司说寨里的问题只有外面的人能解决,我也不会出来,虽然出来了发现外面的世界也不错。
    寨子里确实撑不下去了,那个恶蛊蔓延得太快了,大祭司还没跟我递消息让我回去,苗金栗看了看南镜:大祭司的指令只是让我找到了南镜,但是之后要做什么我也不清楚。
    南镜恍然大悟:难怪你会大赛一结束就来找我。
    苗金栗有气无力地嗯了声,解释道:我没想到逼你去,就想着先跟你处下朋友,看你这人怎么样,你要是人不错,我就开口找你帮忙,我们寨里肯定会给报酬的,你要是不想帮,我也不强求。
    我们寨里的人跟毒蛊打交道多了去了,生死有命。
    南镜抬眼看向苗金栗,苗金栗巧克力色的肤色和沮丧的表情,带着一股粗野和可怜的味道,还很稀奇看苗金栗这样,一般时候苗金栗不是在摸着蛇蛊独自呆着,就是在打游戏嬉笑着调侃南镜。
    不够对苗金栗是为了别的而来南镜没什么异议,南镜有点笨拙地把蟹黄拆出来,蘸着醋咬了口,鲜得眯了眯眼,才思考了下说:没事,我们是朋友嘛,我遇到事你肯定会想办法帮我的,我帮你。
    说着南镜有点担心地问道:你能跟我说说是什么恶蛊吗?你身体里的蛊对你的影响大吗?
    苗金栗皱皱眉:我也不清楚跟你说说特征吧。
    最开始是寨里有个十五岁的年轻人发现有个新型的蛊,那个蛊虫长相很奇特,指甲盖大小,半透明的,白玉一样的,只有头部带着一点红色,很漂亮,也很霸道,会把其他的蛊虫吃掉。
    这种蛊虫我们会观察养着一段时间,能吃其他蛊虫的蛊一般都会特别强,什么效用还需要大祭司探查,但是没能等到我们探查出结果就出事了。
    苗金栗的声音逐渐变得严肃起来:寨里的年轻人满十六岁就会自己单独居住,住在吊脚的小楼里,一般只有集会和交流蛊虫的时候才会出现,或者成亲,总之,大家不会干扰对方养蛊的过程。
    因此那个养这种新型蛊虫的年轻人出事的时候,我们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当时是半月一次集会,他的心上人没有看到他出现,就去找他,结果发现他死了。
    死状特别凄惨,身体几乎被溶解空了,只剩下一点东西挂在骨头上,我和大祭司赶到的时候,连剩下的那点东西都被溶解了,我只是觉得这个蛊有点邪门,找到这个新型蛊虫消灭就好。
    但没想到,苗金栗的声音沉重得让人毛骨悚然:我们没找到这个新型蛊虫,还发现大量这个新型蛊虫活动的痕迹,这个蛊虫繁殖了,而且,数量还不少,很快,寨里就有人被这个蛊虫寄生了。
    这根本就不是新型蛊虫,而是被人蓄意放到寨里的子蛊,大祭司查遍了典籍,才知道这个蛊虫是噬人蛊,要想解决这个蛊虫,必须把母蛊给杀死。
    可我们根本找不到母蛊,万幸的是,虽然寨里的人都被这个蛊虫寄生了,不过暂时还没人因为这个蛊虫死亡,大祭司派我出来就是来找解决办法的。
    苗金栗说完,桌上短暂的陷入寂静了,这个情况诡异得让人心里不适,这个蛊虫简直就是个随时会爆的东西,一点火星,可能寨里的所有人都会死亡,但是他们连什么会引起火星都说不准。
    确实是噬人蛊,谢翊打破了桌上的寂静,他慢条斯理把拆得非常完美的蟹肉放在餐馆的瓷盘上,然后自然把白瓷盘放在南镜面前。
    不顾南镜顿住的动作,谢翊随手拿了纸巾擦手,温声说:这个子蛊最开始以一种迷惑人的状态形状出现,让所有人都以为洁白无瑕的子蛊是无害的高级蛊虫,但后期这个蛊会把跟他呆在一起的所有蛊全都吃完,然后钻进人的身体。
    你们寨里的人之所以没出事,不是噬人蛊的子蛊放过了你们,是因为母蛊还不需要,当母蛊需要的时候,子蛊会一点点吞噬掉寄生的器官,溶解消化,给母蛊供给营养。
    谢翊声线十分温和的解释道:然后子蛊会把身体变成它繁育的温床,直到整个身体里面全是这种指甲盖大小的噬人蛊,再没有任何人类的血肉,这些噬人蛊才会离开。
    虽然没有证据,但是南镜觉得谢翊说得可能是正确的,这么毒的蛊南镜想到那种细小的蛊虫在人的皮肤下涌动,充斥整个身体,南镜一口都吃不下了。
    饭馆里人声鼎沸,这家百年老店吃螃蟹的性价比特别高,39一只螃蟹,其它菜味道也做得好,到了这个季节,一般都是呼朋引伴带着孩子亲友来吃螃蟹,热气腾腾鲜味里,没有人想到在角落的一桌在谈这么诡异离奇又关乎众多人命的事情。
    苗金栗一顿,他看了眼谢翊,谢翊说中了很多他没有说中的细节,对这个蛊的了解,谢翊估计比大祭司都要深,他有些颓丧地看了谢翊一眼,苗金栗沉默了片刻说:我不想探究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但你既然是南镜认识的人,我信你,苗金栗咬牙看向谢翊:你这么了解这个恶蛊,除了找到母蛊,还有解决办法吗?
    三人齐齐看向谢翊。
    其实你是清楚的,谢翊表情很平静: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找到母蛊,但现在已经有母蛊的线索了。
    啊,南镜突然想到了当时谢翊打掉苗金栗碰涅槃石的手,说道:你说这个涅槃石能激化恶蛊,苗金栗寨里的大祭司指示他来找我,所以其实我不是关键,涅槃石才是,只要我们循着涅槃石找到那什么麻雀,就能找到母蛊,解决这个事,对吧?
    谢翊:
    他轻咳一声,忍笑道:是朱雀,不是麻雀。
    不过你说的是对的,小南镜。
    南镜无所谓一哂,他拿起谢翊的碗,给谢翊挖了一大勺带着螃蟹腿肉的蟹粉豆腐,看到谢翊些许顿住的眼神,南镜面无表情平静地说:你既然给我拆螃蟹,我就给你弄蟹粉,孝敬你呢,谢祖宗。
    一天天小南镜小南镜的,南镜心里想,这人不知道活了多少年了,还在这儿逗弄他,也不嫌臊得慌。
    谢翊一向游刃有余的表情一顿,低头看着小碗热气腾腾的蟹粉豆腐,桃花眼失笑闪动了一下,舀了勺蟹粉豆腐,要送进嘴里的时候动作一停,偏头正经说:小南镜,我觉得以我俩这结了婚契的身份,虽然我年龄确实比你大一些,叫祖宗还是不太好。
    还是叫哥哥比较好。
    南镜愣了愣:?
    叫什么哥哥?!这人怎么这么厚脸皮?
    *
    十天后。
    大致商议好的四人准备第二天就提前出发去滇南,虽然时间不紧,但是早去肯定更好,出发前的晚上,池星回了趟池家,第一是因为要拿些做纸人的用具,第二是,虽然池家人有些人不是东西,但还是有好的,池星想跟自己的家人见一面。
    苗金栗其实不想池星跟着一起去,没想到池星直接表示要是苗金栗敢把话说出口,两人这辈子就做不成朋友了。
    晚饭留下的三人都不想做,就点了大堆的炸鸡之类的快餐,吃完后苗金栗抱着自己的蛇蛊发呆,谢翊去了楼顶,这个楼顶种了很多花,南镜很少去,和苗金栗打了几盘游戏,南镜有些累了,拿着手机出门的时候,想起来什么上了楼顶。
    谢翊坐在藤椅里,他穿着那天买的衣服,简单的烟灰色衬衫和黑色的修身长裤,外面披着一件长款的黑色毛衣外套,因为身材实在是太顶,即使是比较厚的毛衣外套穿着也显不出任何臃肿感,闭眼那种随时要逗弄人的攻击性也消失了。
    似是感觉南镜过来了,谢翊缓缓睁眼,那双不论何时都流光溢彩的眼睛看过来,在楼顶的一点昏黄的灯下溢着一点水光:唔,小南镜,上来看哥哥?
    自从上次南镜开玩笑后,谢翊就开始自称哥哥了,虽然南镜一次也没理过他,南镜始终认为谢翊完全不似他所表现出来的那么无害,谢翊懂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他温柔的眼神下藏着的东西,太深了,南镜看不到。
    南镜没有说话,两人隔着一簇簇盆栽的花对视,南镜的眼神很坚定,其实南镜身量都没到一米八,穿着浅灰色的长袖毛衣和牛仔裤,前面的锁骨支棱出来是少年人的感觉,脸部轮廓还很青涩。
    按照人类的时间来算,谢翊想,南镜好像还是刚刚成年的年纪,认识了朋友有了坚定要做的事情,还识得了情感,唔,倒是个好年纪。
    谢翊支着额头,看着南镜突然说:小南镜,宝孤海没有其他花,只有桂花,每到季节的时候,所有的地方,你都能看到连成片的金黄桂花,人界这边的花还是更美更繁多,这么看来,当神仙也没什么好的,对不对?
    没做过神仙,我不知道哪种好,南镜面无表情回答后,吸了口气,在晚风中走近几步,终于问出在最开始他就想问出的那个问题:谢翊,老头子为什么会找你去绑铃铛?
    南镜已经见到了四颗铃铛的主人,这四个人甚至都没跟南镜提过老头子,老头子也不可能和他们接触过,除了谢翊
    今晚的晚风很轻,带着楼下的烟火气,有油炸和馄饨的味道,谢翊站起来转过身,声线带着清淡的潮湿味道,像风一样散漫:小南镜,不知道其他四人的想法,但我是应养你的人的请求而来的。
    心跳得很缓慢,或许是风真的太温柔,南镜抿了抿唇,他很想相信这个说法的。
    第二天一早南镜坐到飞机上的时候南镜心想谢翊是个很会骗人的人,但昨晚谢翊并没有看着他回答他的问题,是因为不敢面对他吗?
    南镜轻声一哂,裹紧毯子很快在飞机睡了,因为南镜很清楚之后他可能没时间睡了,果然下了飞机,按照光点最多的导航,他们转了三遍车,从飞机转乘高铁,高铁转面包车,最后租了摩托,到了一处乡镇,再往里走就是山地和深山老林,他们还没到光点所指示的地方。
    当地人用的都是方言交谈,好在有苗金栗,他拿着当地的地图指着跟人交谈,最后面色凝重的回来:那块地方没有人去过,我问了,这边人还有个传说,说那里是人骨地。
    南镜和池星对视一眼,都皱了皱眉,南镜拢了拢自己穿着的防寒登山服:什么是人骨地?
    这种地方的传说,有时候一般都是发生了什么事,代代流传下来的,肯定是发生了什么才会有这个说法,而从这种说法他们至少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苗金栗说:就是十多年前有人打猎会跑到深的地方,有好几个老手抓蛇卖的时候,走太深了,然后在那块地方的附近发现了大量的人骨头,吓得他马上跑了。
    这几个猎人跑回来后,众口一致都这么说,村里的人起先是不信的,以为这几人是没抓到蛇一起找了个借口,没想到过了三天,这几个人先后都死了。
    池星:死了?
    苗金栗点点头:是的,只留下了一个人活着,但是这人也疯了,很快妻子和孩子过不下去就改嫁了,这个人现在还活着,就住在村子最里面,疯疯癫癫,靠着村里的人接济和村委会给的低保过活。
    天色已晚,南镜迟疑片刻,淡声说:我们先去看看这个人了解下情况,今晚在村里借宿一晚,明天租摩托车过去,你们觉得怎么样?
    池星:我没意见。
    苗金栗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
    最后南镜看向谢翊,谢翊笑了笑,轻声说:我也没意见。
    南镜顿了顿,特意看了眼谢翊,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谢翊越靠近那个地方,身上那种潮湿的感觉就越重,那种被覆盖着的,被压抑着的孤独的潮湿感觉。
    苗金栗负责跟村长交涉,他们给钱很爽快,苗金栗又会说方言,村长几乎没有什么抵触就答应了,还找了个人带着他们去看这个人,带路的人走到房子前就不愿意再前进一步了。
    这是个很破败的院子,外面挂着几根腊肉,院子里铁盆还有一堆杂乱的东西堆着,有股很脏很酸沤过头的味道,南镜刚走进来,角落就有个影子动了动,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中年男人转头,还没等南镜说什么,这个男人就像是受惊一样开始狂喊。
    喊得是方言,南镜一句没有听清,但他立刻停下了脚步。
    说着这个疯癫的男人猛地拿起手边的铁碗朝着南镜扔过来,谢翊把南镜一拉,铁碗被他的手指一点,在距离南镜一寸的地方停住猛地落下。
    四人彼此看了看,很快从院子里出去了,苗金栗等给他们带路的人离开后,才神色很不好看地小声说:那个人说的是走,他让我们走。
    但苗金栗是为了寨子里的人而来的,现在走肯定是走不了的,南镜必须要找到那个青年,而谢翊很明显就是为涅槃石而来,除了池星,三个人都有不得不的理由。
    南镜和苗金栗对视一眼,互相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第二天一早,池星醒来的时候,就知道其余三人已经离开的消息。
    在池星懊恼的时候,南镜他们三人已经摩托转步行到了光点所指的地方附近,手机早就没有了信号,各种树木虬结长在一起,很多树木即使如苗金栗也认识不得品种,地上有腐烂的树叶和湿软的泥土,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只能根据星图的指示朝着光点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南镜突然闻到了一股很香很腻味的味道,那是一种浓郁香粉的味道,因为太浓了,香的都有点臭了,南镜再往前走几步,谢翊突然拉过他的手臂,直接把南镜背对着拉进自己的怀里。
    南镜一顿,随后就看到谢翊手一点,苗金栗在谢翊的手势下,直接晕着软倒在地上,整个人扑倒在腐烂泥土的地面上。
    谢翊往旁边一闪,扣紧南镜,温柔的嗓音难得严肃起来:有人来了,屏息。
    *
    作者有话要说:
    苗金栗:???
    第82章 滇南虫尸 就是个陷阱!
    空气非常潮湿,南镜被谢翊捂住了口鼻闪到了一颗巨大的树木后,然后谢翊的手在南镜的耳垂上一压,刺痛的感觉传来,南镜肩膀抖了抖,他能感觉谢翊在他的耳垂上挂上了一个耳链。
    在耳链挂好后,南镜听到空气中传来很多不一样的声音,有人声还有嘈杂的嬉闹声,树叶簌簌落下,不到一分钟,南镜就清晰地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声音,那个声音听着很拗口,但是南镜出奇地懂了这两人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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