类似许颂柏的男人,给她的感觉永远差不多是一样的,永远那么斯文体贴,妥善温柔,令人无比舒适。
    他说不会多留她,等她稍稍微醺,就送她回了家。
    他也一向说话算话,说会找人为她清理掉不必要的媒体,于是他载着她进小区,她上了楼,回到家门口。
    一路都畅通无阻。
    以至于,她都觉得昨夜是个梦。
    下车时,他好像还贴面吻了她的脸颊。
    他像上次一样,毫不僭越地只送她到她的楼下,他祝她晚安,祝她好梦,就如她大学的那个生日会,他祝她生日快乐,祝她前程似锦,就再也没有出现在她的生活里。
    其实。
    他们国外长大的小孩,从小就会学习这样的西方礼仪,对于他们来说,这个晚安的告别吻,再平常不过。
    没什么的。
    但直到他的车离开很久很久,到乔稚晚出了电梯门。
    她都一直在琢磨这个吻,是否已经超出了他们所有已经熟悉过彼此习惯的范围。
    小时候也会这么做。
    为什么长大了,回了国,这么做,就开始惹人遐想了呢。
    乔稚晚的房子是一栋两户,另一户还没有人搬进来,更显得她这间一年也没人住过几次的房子孤零零的。
    她于是又一个人,孤零零地回到这里。
    乔稚晚抬头看户头,才发现自己走错了,她真是有点醉了,也被他那个告别的吻弄的颠倒神迷。
    以至于有人坐在漆黑一片的消防通道的楼梯上,叫了她一声。
    她都没有反应。
    怀野看她找错了户号,又折返回去,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喂。”
    她没反应。
    “喂。”
    还是没反应。
    “喂,”他又动了动唇,放轻了点声音,“joanna。”
    “jo?”
    “……乔稚晚。”
    他最后念出记忆里那个很拗口的名字。
    “……”
    她才回过头来。
    一张清丽的脸上满是迷茫和脆弱,和他在杂志封面上见到的女人,几乎是两个模样。
    但却都是她。
    乔稚晚长久在国外生活,大家都叫她joanna。
    很少有人叫她的中文名字。
    乔稚晚眯了眯眸,没看清楚坐在楼梯上的人是谁,就捕捉到了一股很淡的烟味儿,一点猩红色在黑暗中晃动。
    他撒开狗绳,louis就朝她扑了过来。
    汪汪直叫。
    像只好久没见主人的丧家犬。
    “喂,姐姐,”
    同样像是丧家犬一样的少年看着她,一侧不甚明朗的光落在他眼底,逐渐勾勒出他面部的线条。
    带着伤的嘴角。
    他那双眼眸黢黑明亮。
    黑暗中,像是璀璨的星星。
    他唤了她好几声,看到她理了他,朝他看过来。
    这才终于绽开笑容。
    “你的狗都回家了,”他说,“不打算顺便收留一下我吗。”
    第21章 chapter.20
    乔稚晚还是醉了。
    她自诩自己的酒量很好, 从许颂柏家出来时还毫无反应,她以为还没到微醺的程度,谁知这会儿烈酒上了头, 她踩着高跟鞋,都有点站不稳了。
    她靠在一旁的门框,轻抬眸。
    怀野坐在楼梯上, 兀自吞着云、吐着雾。
    隔了层徐徐腾起的烟气, 他的目光迎视上她的, 人也不动丝毫。好像她不说收留他,他就赖在这里不走了一样。
    “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听错了。”
    乔稚晚侧了侧头,脑袋轻轻地抵住了门框, 轻轻一笑。
    她那张清艳的面容因了酒后而染上了层暧昧缭乱的酡红, 一双眸子清澈又动人,微微抬起了尖俏的下巴, 好笑地打量着坐在暗处无家可归的少年, 问他:“你怎么不回自己的家, 怎么总是在别人家住。”
    怀野下意识想说“少来关心我,到底让不让我住”, 但他知道自己现在可是在求她, 总该嘴软一些。
    于是他只是瞧着她, 动了动唇, 没什么情绪地说:“我家又不在北京。”
    乔稚晚有点意外地“哦”了声, 很快又不是特别意外了:“原来这样。”
    “……”
    怀野见她没了下文, 又一副无动于衷, 不答应也不拒绝的姿态, 他掐了烟, 起身拍了拍衣服,捡起louis那满地乱窜的狗绳,一手插在口袋,朝她走过来。
    他在她面前站定,垂眸,瞧住她,又说:“狗都替你遛了一晚上,让我进去睡一觉都不行?”
    乔稚晚却还那么靠着门框儿,半扬起张明艳的面容,嘴角依然带着慵懒的笑意,这么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
    怀野被她盯得浑身不适。
    这个人不会是约会约傻了吧?
    他又生怕她用那种“关怀小孩儿”的口气来盘问他“家在哪里”、“为什么不回家”、“为什么一个人跑到北京来”、“怎么不上学”诸如此类云云。
    “算了,不行就算了,”他很快便放弃了同她这么沉默地拉锯,把louis的狗绳囫囵塞到她手心,转身就走,“狗还给你,大不了我去睡大马路好了——哦对了,它今晚可吃了我好多火腿肠,你得报销给我。”
    乔稚晚没说什么,折腾了这么一整天,她也倦了,看他往电梯那边走,她只瞥他一眼。
    径直就去开自己家的门。
    怀野听到她都在叮叮咚咚地输密码了,心想她怎么还不挽留他,他都快走到电梯口了。
    他脚步不由地放慢了点,正犹豫要不要按电梯,然后听到身后的门开了。
    随后落下她清冷的嗓音:
    “给你三秒钟,不过来我就改主意了。”
    别说三秒钟,怀野想都没想,脚步一转大阔步地就过去了。
    她牵着louis进了门,他也紧随其后,跟上了她。
    乔稚晚在玄关换鞋,看也没看他:“关门。”
    怀野于是把门关了。
    “你不是有密码吗,怎么不自己进来。”她问。
    他挑了下眉,很是不满:“你当我什么人?”
    乔稚晚这才抬眸看他,一脸“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的表情。
    怀野刚张了张口,想辩驳,她却只笑了笑,狗链又交给他:“茶几下有给louis吃的零食,火腿肠不健康。去喂它吧,它估计也饿了。”
    怀野又气又笑,唇牵起:“喂,专门找我给你遛狗、喂狗吗,姐姐?”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让你进来,”乔稚晚往楼梯上走,回眸居高临下地瞥他一眼,笑道,“你睡沙发吧。晚安。”
    “……”
    楼上卧室门关了,louis又绕着他的腿打起了转,小家伙好像听懂了她刚才的话,殷勤地摇尾巴。
    怀野没办法了,去喂了它,便在沙发躺下了。
    旁边桌子上就扔着那几本杂志。
    他背身过去,不多时,渐渐地陷入睡眠。
    乔稚晚躺在床,手机震动。
    许颂柏:
    【知道你心情不好,所以请你喝了会让睡眠好很多的酒。】
    【晚安。】
    她盯着手机屏,昨夜惊魂过后,这才得以稍稍安心下来。
    很快就睡着了。
    *
    joanna深刻地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自杀的。
    但是这么多年来,母亲rachel都在对外声称,父亲是死于一场火灾意外。
    但只有joanna知道,是父亲亲手放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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