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河自六朝起便是金陵有名的游冶胜地,到了国朝更加繁盛,每逢春秋两季, 夹岸楼阁人群涌动,中流萧鼓日夜不绝。等到夜深的时候,两边河房内住家点起了灯火,与河里的月色水光融成一片,再加上游船中细细的吹唱声,真是凄清委婉、动人魂魄。
    众人在舱中坐定,叶芜先笑问韩沐:“怎么想起上午逛秦淮河了,晚上岂不更热闹?”
    韩沐摇头道:“便是要避开这些热闹,晚上游秦淮的多是寻花问柳之人,我们白天逛,既清净,又能看清沿途的景致,岂不更好?”
    顾希言且不管叶芜和韩沐的口头官司,低头看向这一泓碧水和两岸的桃花,随口吟道:“水送横波山敛翠,一如桃叶渡江时,没想到早上的桃叶渡和夜里截然不同,竟是如此幽静。”说完便看向沈琼英。
    沈琼英却知道顾希言一定是想起当年自己缠着他游秦淮河的尴尬事。
    秦淮河一到夜里,便成了男人们的艳游之地,良家妇女晚间绝少去游河。沈琼英却久羡慕十里秦淮夜间的风景,趁父母出门探亲机会,硬是缠着顾希言带她去逛。
    受不了沈琼英的一味纠缠,顾希言只好包了一艘漆板船,带着沈琼英、沈均益姐弟俩夜游秦淮。他们同样是在桃叶渡上船的,渡口到处皆是熙熙攘攘的游人,他们见到顾希言竟然带着女眷游河,都觉得相当诧异。
    这还不算最尴尬的,等他们逛了一会儿月上中天,两边河房里住家的女郎一起卷了湘帘,穿了新纱衣服,头上簪上各式鲜花来招揽客人,房河里龙涎香的气味散出,熏得人头脑发晕,还有那十六楼官妓,也个个新妆昡服出来迎客。
    沈琼英、沈均益年纪轻,那里见过这种场面,一时间既兴奋又好奇,沈琼英还拉着顾希言的手问:“顾哥哥,这些姐姐好漂亮呀,她们是做什么的?”
    顾希言简直没法回答,又过了一会儿,借口头疼,早早便带他们回家了。
    果然年少无知都要付出代价的,一晃十多年过去了。面对顾希言意味深长的笑容,沈琼英不知不觉红了脸,忙转移话题对韩沐道:“我看船上各样食材都准备齐全了,韩治中是想让我下厨做午餐吗?”
    韩沐起身连连拱手道:“虽有此意,只是不敢冒昧相求,不知沈掌柜肯不肯赏脸?”
    叶芜见韩沐一脸郑重像是邀请名角一般,忍不住笑道:“我看韩治中是蓄谋已久吧。好了好了,就别假客气了,沈妹妹主厨。我给她打下手好了。”
    韩沐随即亦向叶芜拱手:“有劳有劳。”
    沈琼英、叶芜二人来到走舱后部一看,发现除了风炉外,做饭用的锅铲碗碟调料一应俱全。
    仔细清点食材也十分丰富,有银鱼、干贝、活虾,香干、金华火腿、五花肉、鸡肉、鸡蛋,蒌蒿与莼菜正当季,也被韩沐带上船来,另外还有一大坛绍兴酒。
    叶芜笑道:“韩治中还真是有心,这些食材正好够我们做一桌船菜了。蒌蒿炒香干,银鱼炒饭,倒也是春天的珍味。”
    沈琼英笑道:“正是,再做一道红煨肉,一道腐乳炝白虾,一道桂花干贝,配上一碗莼菜汤,四个人吃也就尽够了。”
    说话间,沈琼英已经开始做比较费功夫的红煨肉。将五花肉洗净切成块,稍微炒制片刻待肉断生,放入砂锅内,倒入绍兴酒,加少许葱姜盐小火慢煨。
    一旁的叶芜好奇问道:“沈妹妹做红煨肉不用加水吗?”
    沈琼英解释道:“做红煨肉要杜绝水气,肉质才会香醇,而且中间一定要少掀锅盖,否则油香挥发,味道也会大打折扣。”
    “那么,这红煨肉究竟多长时间才能做好呢?”叶芜随口问道。
    “大概三炷香的时间吧。”沈琼英笑道:“早起锅肉色会发黄,晚起锅肉色会发紫,瘦肉吃起来也会很硬,唯有不早不晚恰到好处,煮出的肉才能色如琥珀,软烂适口。”
    在等待猪肉煨熟的时间里,沈琼英着手准备下一道菜——桂花干贝。干贝洗净后加入清水上笼屉蒸半个多时辰,取出压碎后,再将鸡胸肉剁成泥,兑入蒸干贝剩下的鲜汤,打入鸡蛋、加入干贝碎末搅拌均匀,最后再放少许盐。
    糊料准备就绪后,沈琼英起锅烧热,倒入适量素油,待油温七八成热时,将糊料倒入,用锅铲不断翻炒,待鸡蛋凝结成碎块时,撒入少许香葱,便可盛出装盘了。
    剩下这几样菜就相对简单了,将洗净的活虾浸在绍兴酒中,待虾子微醉,立即取出放到由腐乳汁、香醋、姜末、葱花组成的料汁中,稍微搅拌后闷一会,一道应季的腐乳炝活虾便做好了。
    新采摘下来的蒌蒿还带着水气,洗净后切断,下油锅与香干一起素炒,便是金陵人春季餐桌常见的蒌蒿炒香干了。
    银鱼是太湖“三白”中的珍品,新鲜的银鱼通体洁白,形如玉簪,在水光中闪烁着银子般的光泽。沈琼英将鸡蛋打散,银鱼处理干净后混在一起,起锅烧热加少许素油,随即将混有银鱼蛋液倒入,待蛋液还未成型时,下白米饭和葱花快速翻炒,直到金黄的蛋液包裹了每一粒米,散发出浓郁的香味,银鱼炒饭便做好了。
    万事俱备,只差最后的莼菜汤了。沈琼英将金华火腿蒸软后切成细丝,再取一个鸡蛋去黄只保留蛋清。起锅加入清水煮沸后,先将莼菜放入焯一下捞出倒入汤碗中,再将火腿丝倒入沸水内稍煮,加入蛋清,勾一点芡,淋一点香油,放入少许盐调味,最后倒入盛有莼菜的汤碗中即可。
    当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船菜摆在前舱的食案上时,很快便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韩沐望向琳琅满目的菜肴,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先吃那一道。顾希言却毫不犹豫地夹了一块红煨肉,色如琥珀,晶莹透亮,还散发出浓郁的肉香与酒香,看上去味道绝对错不了。
    都说是紧火粥、慢火肉,这道红煨肉果然没让他失望。因为火候把握精准,入口软烂酥香,肥的部分吃起来完全不油腻、几乎入口即化,而瘦的部分一点也不柴,反而特别油润香甜。这道菜让猪肉的香醇发挥到了极致,是沈琼英逢年过节的保留菜色,自小沈琼英做红煨肉,顾希言都能多吃一碗饭。
    韩沐思前想后,决定先尝试腐乳炝活虾,掀开碗盖,鲜虾个个晶莹剔透,绍兴酒的香气直往鼻子里钻。取一只活虾放入口中咀嚼,第一反应就是太鲜了,虾肉脆嫩清甜,似乎还带着江水的灵气,再细细品来,清新爽口的酒香渐渐蜕变成一种混合着甜、酸、咸的鲜香,连虾壳都变得很软,每一口都是无上的享受。
    韩沐不由感慨道:“这道炝虾真是鲜啊,和油爆虾相比,我倒是更中意这种清爽的做法。”
    沈琼英笑道:“新鲜的食材最适合用活炝、白煮、清蒸的方式来烹饪,只需加少许葱姜盐来调味就很好吃了。如果加大量调料油烹,反而会喧宾夺主。”
    这一厢沈琼英和韩沐探讨美食说的正热闹,叶芜却把目光投向了那道桂花干贝。这道菜卖相极好,金黄的鸡蛋上点缀着点点碧绿的葱花,形状真的与桂花相仿。夹起一块细细品尝,有鸡肉的嫩滑,有鸡蛋的鲜香,咀嚼起来层次特别丰富,到了最后,干贝的浓香与醇美萦绕在舌尖久久不散,是一道令人回味无穷的美味。
    当此之时,春柳碧色,春水碧波,船在河中航行,这浩荡的春景亦随之映入眼帘,岸边有几株桃花开得正好,一阵微风拂过,有几片花瓣随之飘落在盛放桂花干贝的碟子里。淡黄的菜肴配上粉嫩的桃花,越发赏心悦目。
    叶芜不由感慨道:“春天还是要多出门逛逛啊,没想到秦淮河一带白天的景致也这么好,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四美具,二难并,今天的运气好,良辰、美景、赏心、乐事,我们算是占全了。至于嘉宾和贤主嘛,韩治中这东道策划得好,我们也勉强能算是嘉宾吧。”
    叶芜话音刚落,大家都笑了。
    面对这样的美景,沈琼英的食欲似乎格外好,用过各样河鲜后,她把目光投向了那道蒌蒿炒香干。
    第46章 船菜( 芦蒿炒香干+银鱼蛋……
    芦蒿炒香干是金陵的特色菜, 沈琼英这道菜做的很精细,芦蒿稍老的根茎一概不要,只留顶端一段清爽脆嫩的杆尖儿与香干同炒。芦蒿颜色嫩绿,配上棕色的豆干, 洁白莹润的瓷盘, 看上去非常养眼, 仔细闻一闻, 是春天野外清新的气息。
    将芦蒿杆与香干一起送入口中, 芦蒿清脆爽口、芬芳怡人, 而豆干鲜香韧糯、回味无穷, 两者混在一起形成了极为鲜香爽脆的滋味, 实在令人着迷。这道菜让人如临其境般感受到了江南的春天,如茵的嫩草、新涨的春水,和煦的春风, 到处都是一片春意盎然。饱饫肥甘后尝一口清新的芦蒿炒香干, 当真爽口又解腻。
    菜吃的差不多了,沈琼英觉得肚子还有些空,便又给自己盛了一碗银鱼炒饭。米粒金黄油润, 配上碧绿的葱花, 晶莹洁白的银鱼, 看上去就很诱人。
    舀一勺饭送入口中,浓郁的蛋香、葱香当即占领了口腔,细细品来,除了蛋炒饭的油香之外,还有银鱼极致的鲜。因为船上条件所限,沈琼英没有用隔夜饭来炒,所以口感并不干爽, 甚至还带着微微水气,与常见的蛋炒饭大异其趣。但也正因为如此,炒饭格外入味,里面的银鱼吃起来也格外嫩滑,鲜香适口,这也算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其他人也很中意这道银鱼炒饭,不知不觉间,中间的饭盆已经快空了。叶芜碗里的银鱼似乎格外多,她不禁笑道:“我今天可真是好运气,一连吃了好多条银鱼呢。”
    一旁的韩沐笑了:“这是好兆头,说明叶掌柜最近否极泰来、注定要生意兴隆的。”
    顾希言用餐的速度很快,别人还在享用主食的时候,他已经开始喝汤了。春天的莼菜清香无比,入口滑滑的,还有些黏,咀嚼之间特别有趣。火腿丝鲜美香醇,与莼菜相比,口感一清爽、一厚重,两者堪称绝配。
    众人把菜饭一扫而空,汤也喝得一点也不剩,才算真正结束了这一餐。韩沐不由感慨道:“沈掌柜不但手艺好,而且食材分量也掌握得刚刚好,一点也不浪费。今天这一桌船菜吃的尽兴,盛宴将散,我竟有些不舍呢。”
    明知韩沐这样说有拍马屁之嫌,沈琼英却还是很受用,笑道:“醉仙楼春季推出了一系列新菜,时令河鲜和菜蔬实在不少,韩治中若觉得意犹未尽,便来醉仙楼品尝吧。横竖你是老主顾了,价格肯定有优惠的。”
    菜足饭饱之后,众人收拾了食案,叶芜亲手沏了刚下来的天池茶,大家一起饮茗清谈。
    叶芜稍稍谈了会儿明月茶坊日后的规划,便给旁边的韩沐使了个眼色,韩沐随即一拍脑袋道:“哎呀你看我这记性,那副《昼锦堂》图我今日带来了,就在后舱放着,这可是董其昌的真迹,叶掌柜要不要移步后舱去看看?”
    叶芜忙道:“若是真迹,那实在难得,我这就跟你去。”
    沈琼英还来不及说话,韩沐与叶芜便一溜烟出去了,偌大的前舱便只剩下沈琼英与顾希言两个人,气氛陷入尴尬的沉默。
    顾希言一向话少,此时垂首慢条斯理地品茶,倒也怡然自得。只是沈琼英很久没有和顾希言同处一室了,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后舱内,韩沐有些担心地问叶芜:“叶掌柜,你这个法子靠谱吗?让他二人独处一室,真的会有进展吗?”
    叶芜得意地笑笑:“顾府丞对沈妹妹是何种心思,你我可都看得清清楚楚,沈妹妹对顾府丞也很有好感,我们这是为他创造机会。顾府丞是聪明人,一定会借机表白的。”
    叶芜脸上有两处笑靥,这样笑起来尽显妩媚,韩沐内心一动,犹豫片刻终是鼓起勇气问道:“若他们成了,我是不是也有机会?”
    叶芜愣了一下,脸当即红了,低声道:“这是什么话,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韩沐的语气非常诚挚:“叶掌柜,我们认识也有一段时间了,你难道还看不出我的心意吗?”
    韩沐此时的神情不似往日那般懒散不羁,倒透着几分难得的认真,叶芜内心一动,迟疑片刻问:“你难道不嫌弃我,我可是......”
    韩沐打断叶芜的话,沉声道:“那又不是叶掌柜的错,我怎么可能嫌弃?你为人爽朗、讲义气,办事又麻利,我觉得我们很是投契。更何况,我自己亦有很多缺点,别人都说我是纨绔子弟,你不嫌弃我,我就烧高香了。”
    叶芜本就不是扭捏之人,此时便笑了:“兹事体大,容我再好好考虑一下。”
    韩沐天生心态好,见叶芜没有拒绝,便觉得自己大有希望,于是笑道:“我知道,叶掌柜是想继续考验我一段时日,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前舱内,沈琼英实在忍受不了两人无言静对的气氛,轻咳一声开始找话题。
    “顾哥哥,最近衙门事情忙吗,怎么有时间出来游逛?”
    顾希言沉声道:“还好,春日难得。”
    沈琼英又问:“杨姨最近身体可好?”
    顾希言慢条斯理又喝了口茶,淡淡道:“家母身体尚安。”
    见到顾希言一直是这幅惜言如金的样子,沈琼英忍不住撇撇嘴,却还是又抛出了一个问题。
    “怎么不见杨姨来金陵?”
    顾希言这才抬起头来看了沈琼英一眼,解释道:“我来金陵任职不久,一切刚安顿好,家母现在江阴老家,计划下个月将她老人家接来。”
    “那太好了,届时我一定去府上问候。”
    “有劳。”
    说完这句话,二人又陷入沉默。这一次,沈琼英是实在找不出话说了,索性学着顾希言的样子,低头开始品茶。这是叶芜现采的明前茶,汤色绿而明亮,嫩叶如银针一般浮在汤中,轻啜一口,香气清鲜,滋味醇和。
    天池茶虽然滋味隽永,可是沈琼英刚才喝莼菜汤已经喝饱了,她只喝了两口,便轻咳一声道:“顾哥哥安坐,我也去后舱瞧瞧董其昌的画。”
    “慢着。”顾希言突然放下手中的茶盏,沉声问:“十一年前,沈家究竟为什么离开金陵去扬州,仅仅是因为生意不顺吗?”
    这问题来的实在突然,沈琼英一愣,手中的茶盏亦落在地上,只听得叮当一声脆响,滚烫的茶水溅在她的手腕上,她眉头微皱,忙拉了拉袖子掩盖住。
    顾希言却径直上前,一把拉住沈琼英的手问:“你究竟在怕什么?”
    此时沈琼英与顾希言离得极近,他似乎又比少年时高了不少,她得抬起头才能看清他的眉眼。昔日的青涩已经全然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成年男子的霸道与老练,他就这么冷冷地俯视着她,带着无形的威压。只有那若有若无的松木香气一如从前。
    沈琼英只觉心跳得厉害,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反问道:“时过境迁,现在再问这些还有意义吗?”
    沈琼英想要将手抽开,不料觉察到她有逃离的意思,顾希言随即将她的手拽的更紧,不小心碰到她刚才烫伤之处,她忍不住痛呼失声。
    顾希言这才发现沈琼英衣袖微露,玉色一般莹润的手腕上,起了一小片红红的水泡。她手腕上还有一道不易觉察的疤痕,顾希言却一眼认出,那时她少时给自己做凤髓汤,不小心烫伤留下的。他愣了一下,便有几分动容,随即放开了手。
    顾希言的语气带了几分急迫:“即是疼为什么不早说?”
    沈琼英眼圈微红,轻轻摇头:“只是溅了一点茶水,不妨事。”
    顾希言却恍若未闻,取出自己随身带的烫伤药,掀开沈琼英的袖子向她手腕抹去。
    沈琼英慌道:“我自己来就好。”说着便要从顾希言手中抢过药瓶。
    “别动。”顾希言并不给沈琼英得手的机会。他很专注地抹药,那双手指节修长,应该是强有力的,此时动作却异常轻柔,沈琼英觉得手腕处凉凉的很舒服,后来便带了几分痒。
    沈琼英只觉得心里涩涩的,问道:“顾哥哥怎么出门还带着烫伤药?”
    顾希言沉默片刻道:“大概已经习惯了吧。”
    那是顾希言少年时养成的习惯。沈琼英厨艺高超,人却有些毛手毛脚,烹饪菜肴时常会被烫伤,顾希言为此一直悬心,便索性随身携带烫伤药以备不时之需。
    没想到时隔多年,这习惯依然未变。
    替沈琼英抹完药后,顾希言沉声道:“你不是要去后舱看画吗,去吧。”
    沈琼英愣了一下,终是转身离去。
    沈琼英刚一来到后舱,却见叶芜早已迎了上来,声音也有些兴奋:“怎么样?”
    沈琼英一脸的莫名其妙:“什么怎么样?”
    面对沈琼英的木讷,叶芜颇感无奈,只好问道:“你和顾府丞刚才都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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