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琼英做的甜点一大特色是糖放得刚刚好。这道五白糕入口清甜不腻,细滑香糯,隐隐有豆香和菊花香,还有山药的绵润和莲子的清香,即使多吃一点也不会给肠胃增加负担。
    一块五白糕下肚后,沈均益发出满足的喟叹:“果然还是阿姐做得点心最好吃。”
    沈琼英见小弟这样子,既心疼又好笑,忍不住斥道:“即是如此,你干嘛还离家出走,今晚赶紧收拾收拾,明天一早便随我回金陵吧。”
    沈均益当即拒绝:“我不能回去。”
    “为什么?”沈琼英忍不住问道。
    沈均益便有些烦躁:“我不是说过了嘛,我不想在阿姐的庇护下过日子了。我在江浦挺好的,药材生意也颇赚钱,养活自己没有问题。”
    沈琼英见小弟还是这么固执,便有些恼怒:“你还记不记得娘临终前是怎么嘱咐我们的,沈家如今只剩下我们姐弟二人,一定要相互扶持着过日子。你想自己做生意,我并不反对。回金陵去做生意不行吗,非得要孤身一人在江浦,你是不是有意躲着我?”
    沈均益眼圈微红:“我有我的苦衷,姐姐就别问了。”
    一旁的许含山赶紧打圆场:“反正今天知道少爷的住处了,小姐应该可以放心了。至于回不回金陵,我们再从长计议,不必急于一时。”
    沈琼英自然是最了解这个弟弟的,以他的性子,若不是另有缘故,绝对不会两年多都躲着不见自己,他这番举动实在反常,于是不顾许含山的劝说径直问道:“益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沈均益眼神躲闪,忙道:“没有,阿姐想到那里去了。”
    “事到如今你还不肯告诉我实话。”沈琼英急道:“那我问你,你三个月前去金陵做什么了?”
    沈均益愣了下道:“去见一个朋友,向他打听最近药材的行情。”
    “好好。”沈琼英冷声道:“你就一直瞒着我吧。横竖我今天找到你了,你一天不告诉我实话,我便一天不回金陵。”
    气氛变得僵持,张嬷嬷忍不住在一旁劝道:“少爷,老身也是看着您长大的,夫人临去世时,最放心不下的也是少爷。所以您也别怪我老婆子啰嗦,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不能敞开来说的。你若是有难处,大家一起商量着解决,也比你一直闷在心里强不是?”
    许含山也在一旁劝道:“是啊,少爷对我们还有什么信不过的呢,您看把小姐急的,还是赶紧告诉我们吧。”
    沈均益长叹一声,语气也带了几分怅然与凄惶:“有些事情,说出来也是徒增烦恼,倒不如我一个人来承担。这世间本就是难得糊涂啊。”
    沈均益当初离家出走前一夜也是说了这话,沈琼英内心一动道:“益儿,你到底知道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第51章 凶手
    沈均益沉吟良久, 一开口便石破天惊:“阿姐,当年爹爹是被人推下水里去的。”
    尽管沈琼英心中早有预感,听到此话亦是倏然变色,张嬷嬷、许含山更是惊讶地站了起来。
    许含山的声音有些发颤:“少爷, 这话可不能乱说啊。当年老爷随友人游瘦西湖, 是不慎落水, 才导致后来病亡的。”
    沈均益的目光带着深深的怨恨:“并非如此, 我自然是有证据的。你们还记得爹爹的故交陈世伯吗?”
    “我自然记得。”沈琼英随即道:“就是他当年邀请爹爹游瘦西湖的, 偏巧那天出了事。我心中存疑, 事后也曾和舅舅一起打听他的下落, 得知不久后他便因贩卖私盐之罪被抓捕, 最后死在流放的路上了。”
    沈均益冷笑道:“他们以为人死了就可以掩盖一切,殊不知做了亏心事总要留下蛛丝马迹的。我在金陵、扬州两地交友甚广,机缘巧合之下, 竟碰上了陈景然独子陈伯年。陈家自陈景然亡故后, 其妻不就后亦病亡,便只剩下陈伯年一人了。我觉得爹爹死因不明,便有意与他交好, 想要探知当年的真相。他一开始戒备心很强, 但后来看到我的诚意, 也就渐渐解了心防。”
    沈均益的目光渐渐变得空茫:“有一次他多喝了酒,忽然一个劲儿说对不住我,我问他为什么,他竟抱着我痛哭。说出了一个让我心惊的事实:当年就是他父亲与下人一起将爹爹推入湖中的。他们家为此一直很内疚。后来陈景然死在流放的路上,他母亲亦随之病亡,他觉得这是报应,也觉得与我同病相怜, 时至今日便没法再隐藏下去了。”
    沈琼英内心涌起阵阵波澜,当年的种种谜团正在慢慢变得清晰,她忙问道:“这么说,陈伯年就是爹爹被害的关键证人,他如今在何处?”
    沈均益叹息一声道:“陈伯年告诉我这个事实后不久,便得了急症亡故了,此事细思极恐。也正因如此,我不想再牵连到任何人,才决意离开阿姐,独自探寻当年爹爹被害的真相。”
    沈琼英内心百感交集,声音也有些颤抖:“陈景然与爹爹一向交好,他不会会无缘无故杀害爹爹。陈伯年有没有告诉你,是谁指使陈景然将爹爹推下湖中?”
    沈均益的话再次让全场人震惊:“就是张侍郎!这是陈伯年亲口告诉我的,绝不会有假。在任刑部侍郎之前,张允中曾任两淮都转运盐使司都转运使。此人一向好色贪婪,爹爹定是抓住了他什么把柄,他才要假托陈景然之手,置爹爹于死地。”
    沈琼英想起沈均益贩卖私盐一事,不由陷入沉思。一旁一直保持沉默的许含山突然开口道:“张侍郎前几个月暴亡于街头,凶手至今尚未查明。可见恶人终究是要遭报应的。”
    张嬷嬷亦忍不住掉下泪来:“老身万万没想到,老爷竟是被人陷害身亡的。好在苍天有眼,张侍郎最后也为人所害。估计凶手是他的仇家吧。”
    沈琼英心中突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她一把拉住小弟的手,颤声问道:“你可知道,杀害张侍郎的人是谁?”
    沈均益面上带了恨意,冷笑一声道:“我只知道张允中作恶多端,必须去死。如果上天不开眼,如果上位者无法主持公道,那就让我们这些受害者去以命搏命吧。”
    许含山在衙门当差多年,出于职业敏感性,此时已经看出了些端倪,他的目光一直在沈均益身上徘徊,欲言又止。
    沈琼英只觉得浑身气血上涌,手脚亦渐渐变得冰凉,她突然提高了声音问道:“到底是谁杀了张侍郎,回答我的问题。”
    沈琼英对弟弟一向宠爱,甚少有这样疾言厉色的时候,一旁的张嬷嬷不知就里,忙劝道:“小姐这是做什么?有话好好说啊,别吓到了少爷。”
    沈均益躲避着姐姐的目光,一直到避无可避,索性心一横道:“阿姐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是谁了吧。还要我亲口承认吗?当初我离开醉仙楼慌说要去淮南谋事,便是已经知道了爹爹的死因,打算为他老人家报仇的。我在江浦呆了两年多,就是在谋划此事。不肯告阿姐住址,原是不想牵连你,这个家我一个人生活在仇恨里就够了。你为什么非要追根究底呢?”
    沈琼英此时惊怒交加,脚下一软,竟是要倒在地上,幸亏许含山在一旁扶住。一旁的张嬷嬷也是又惊又痛,低声斥道:“少爷,你糊涂啊。张侍郎是该死,可你是沈家的根苗,干嘛为了一个恶人把自己的性命搭进去?”
    沈均益冷声道:“嬷嬷不必再说了,我杀害张允中并非一时冲动,父亲无辜惨死,我身为人子不能手刃仇敌,有何面目立身天地之间?用我自己的命来换张允中的命,也算值了。”
    沈琼英身子发颤,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哽咽道:“身为人子,我也知道爹爹死得蹊跷。这些年来一直在探寻真相,心中伤痛不亚于你。可你有没有想到,爹爹曾为金陵最有名盐商,其身后牵连甚广,张侍郎为什么要杀害爹爹,他背后还有什么人?除恶务尽,你这么做难道不会打草惊蛇?你要做孝子,可《孝经》上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此孝之始也。你眼下却让自己处于危境,这就是你的孝道?若是爹爹尚在人世,他会同意你这么做吗?”
    沈均益为人倔强,一开始尚不以为然,到后来便有些动容,眼圈也慢慢红了,语带哽咽道:“阿姐,蝼蚁尚且贪生,我也不愿平白去冒险,这不是实在是被逼无奈嘛。”
    沈琼英急道:“那你该和我商量啊,我们可以想个更周全的法子。又何必去挺身走险?”
    此时许含山忽然开口道:“小姐别急。我在衙门办差多年,也懂一些刑律。按律祖父母、父母为人所杀,而子孙擅杀行凶人者,只需杖六十。少爷为老爷报仇杀死张侍郎,正好符合这一律条,即便有罪也是轻罚。”
    沈琼英还没来得及说话,张嬷嬷便在一旁合掌道:“阿弥陀佛,老天开眼,看来少爷不用为张侍郎那老匹夫搭上性命了。”
    沈琼英愁眉未解,抽出帕子拭掉眼泪,叹息一声道:“可证明爹爹为张侍郎所害谈何容易,陈景然、陈伯年如今已不在人世,我们人证物证都没有,又有谁会相信我们的话呢?”
    许含山内心一动,问道:“少爷能不能告诉我,您是怎样害死张侍郎的?”
    沈均益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两年前我从金陵搬到江浦,便一直在谋划此事,做药材生意不过是聊以谋生而已。张允中当时远在京城,我也曾去过京城几次,可那里戒备森严,一直寻不到机会下手。后来等到他致仕回金陵,我终于下定决心行动了。”
    “我在金陵找了一家旅店住下来。坊间人多口杂,我很快打听到张允中是醉仙楼的常客,有时会喝得酩酊大醉再回府,便想着在他回府的路上动手。毕竟我从小在金陵长大,从醉仙楼到张府这条路我很熟。”
    “于是我重金收买了街头的一名乞儿,让他打扮齐整每日去醉仙楼用餐,以便打探张允中的消息,得知张允中每次回府,都会有马车提前去接的,我孤身一人实在不好下手,只好继续等待机会。直到三个多月前,事情终于有了转机。”
    “那乞儿告诉我说,张允中今晚又在醉仙楼喝酒,且家中并无马车在附近等待,我便知道我下手的时机到了。”
    “从醉仙楼到张府这条路线。我早就踩好了点,那晚便提前在三山街旁边一条隐蔽的巷子里等待。等到戌时三刻,张允中正好路过这条巷子,他喝了酒脚步踉跄,我趁机将他一把抱住,用帕子塞住他的嘴,先把早就准备好的生石灰投到水缸里,再扯住张允中的头发将其摁在水缸中,他一开始还拼命挣扎,不过用不了多长时间,便慢慢不动了,用这个法子杀人果然利落。”
    沈均益声音淡淡的,似乎是在说着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事后我将那老匹夫的尸体推到在一旁,伪装成自然死亡的模样。然后为了掩人耳目,将水缸里的水连同石灰一起倒入旁边的一口井里。这条巷子平日人就不多,晚间更是冷僻,万幸没人瞧见,我就赶紧离开了。”
    “对了。”沈均益忽然想起一事道:“在杀害张允中的前一天,我去买生石灰,正好在长干里碰上叶掌柜,她已经看到我了,我只好主动走上前打招呼。她非要拉着我去见你,被我找了个借口推开了。”
    这便与叶芜当初的话对上了,沈琼英内心一动,又问道:“用生石灰杀人的法子,是谁告诉你的?”
    沈均益愣了一下,低下头道:“我每个月都要去金陵采买药材。成贤街有一家我熟悉的药材铺子,里面的老板是老熟人了。有一次喝酒闲聊起来,他说他老家当年出了件稀罕事,有一位老汉在家中暴亡,仵作上门检验尸体也查不出什么异常,便断定他是得了急症所致。后来老汉的妻子觉得丈夫死得实在蹊跷,拦下县老爷的轿子递上状纸喊冤,县老爷一则见她可怜,二则也觉得老汉死得离奇。便用重金聘来邻县的一位屡破疑案的仵作来复验尸体,那位仵作果然经验丰富,验了头骨之后便断定老汉死于石灰罨杀人法,此法杀人尸体脸色微显黄白,与病死无异。此案便真相大白,原来是仇家趁老汉单独在家时将他杀害。受这个伙计的启发,我便也用此法神不知鬼不觉杀死了张允中。”
    沈琼英眉头微皱,随即问道:“成贤街那位药铺老板叫什么名字?”
    “李有德。”沈均益不解问道:“阿姐问这做什么?”
    沈琼英的面色越发沉重,一旁的许含山开言道:“前因后果我们都清楚了,少爷眼下确实不适合回金陵,且在这里避避风头吧。等我们找了张侍郎谋害老爷的证据,再......”
    沈均益打断许含山的话,决然道:“你们不用管我,赶紧回去吧。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断不会牵连你们的。”
    张嬷嬷叹了口气道:“傻孩子,都是一家人,又说什么见外的话,你在这里放宽心,一旦我们找到证据,就接你回去。”
    想到刚刚与小弟见面又要分离,沈琼英眼圈又红了:“益儿,你杀死张侍郎是为爹爹报仇,这件事情我绝对要与你一起承担,你信我,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的。”
    沈琼英含泪向许含山道了个万福,慌得一旁的张嬷嬷忙扶着她:“小姐,你这是做什么,岂不是要折杀我们母子俩了?”
    沈琼英坚持行完了礼,沉声道:“益儿为父报仇杀了人,虽然孝心可悯,可毕竟违反了律条。许哥哥现在衙门当差,还要让你包庇他,我们姐弟俩真是惭愧无地。”
    许含山忙拱手道:“小姐这么说就见外了,为父报仇是义举,少爷纵有不是,按律也只是杖责。再说老爷夫人当年对我许家恩重如山,我若此时有外心,成了什么人了。小姐放心,此事在我们找到证据之前,我一定会拦在肚子里。”
    沈琼英十分感激:“多谢许哥哥。”又问张嬷嬷:“嬷嬷可还记得,当初我们离开金陵去扬州,爹爹随身携带着好些书信,后来这些书信我怎么都找不到了?”
    第52章 火腿冬瓜汤+韭爆虾+黄瓜拌……
    张嬷嬷叹息一声道:“小姐有所不知, 老爷来扬州后心境颓唐。说那些书信不是什么好东西,留下来徒乱人心,后来索性一把火烧掉了。”
    沈琼英眉头紧皱,如此一来, 想要查找当年的证据就更难了。
    沈琼英一行人是第二天傍晚才回到金陵的。告别张嬷嬷、许含山后, 沈琼英顾不得回醉仙楼, 先去了位于成贤街的那家药铺。
    沈琼英向药铺里的伙计打听:“这位小哥儿, 你们李老板在吗?”
    伙计看向沈琼英的目光多了几分探寻:“东家这段时间出门去扬州了, 小姐找他可有什么事?”
    沈琼英沉吟片刻道:“也无甚大事, 向他打听一个人, 阁下可知李老板何时候能来?”
    伙计笑笑道:“那可说不准, 我们东家在扬州、北京各地皆有产业,喜欢到处云游,少则三两个月, 多则半年吧。”
    沈琼英十分失望, 正欲离开,走到门口又折返问道:“敢问李老板是什么时候出门的?”
    “大概三个多月前吧。”伙计随口道:“眼下八成沿运河北上去京城了。小姐还是过一段日子再来吧。”
    这等于是下了逐客令,沈琼英只好离开, 回到醉仙楼天已黑透了。
    春兰、柳聪巴巴地等着沈琼英回来吃晚饭, 见她来了, 春兰忙上前接过她手中的伞,问道:“姐姐可算回来了,外头还在下雨吗?可见到少爷了?”
    柳聪见沈琼英脸色不好,忙向春兰使了个眼色,问道:“姐姐饿了吧,灶上炖着火腿冬瓜汤,我再去做道韭爆虾和黄瓜拌海蜇, 配米饭吃可好?”
    沈琼英觉得非常疲惫,头也隐隐作痛,强撑着道:“也好。我先躺一会儿,等饭好了你们再叫我。”
    说着便一径走到寝室,连衣服也顾不上脱,一头倒在榻上。她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肆意让眼泪涌了出来。造化弄人,自己成年后家境一落千丈,父母亦相继离世,历尽艰难才走到今天,偏偏小弟又出了事,难道这一生,注定要活在阴暗之中吗?
    不知过了多久,她哭得累了,朦朦胧胧睡了过去。
    依稀间,她似乎又回到了沈家位于南台巷的老宅。同样是破败不堪的院落、长满杂草的后园、灰尘密布的馆阁。
    这一次,沈琼英恍惚记得自己做了脂油糕要给沈均益送去。后园诚义斋是他自小读书的地方。推开布满灰尘的房门,沈琼英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她开始喊小弟的名字,四周没有人回应她,半响方听到身后有人说话,她回头一看,竟是父亲、母亲拉着小弟一起走上前来,他们面带笑容,似是在一起讨论着什么开心的事。
    沈琼英高兴极了,迎上前道:“爹娘、小弟,你们怎么在这里,叫我好找。”
    谁知父亲、母亲和小弟好像没见到她这个人一般,径自说说笑笑向前去了,沈琼英赶忙追上去,那里还得看见他们的影子?偌大的后园内,便只剩下沈琼英一个人,夜渐渐深了,月色倒很明朗,照得满地重重树影摇曳,甚是凄凉寂静。
    沈琼英受不了这样凄清的气氛,想要离开后园,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出去的路,一时心慌被一块石头绊了一跤,惊得汗如雨下。
    “姐姐快醒醒,你怎么被子都没盖就睡着了?”春兰走上前来将沈琼英推醒,她才意识到自己又做了噩梦。
    心犹在狂跳,浑身已被汗湿透,回想刚才的梦境,沈琼英只是愣愣的,却见春兰道:“姐姐,饭已经做好了。快去用餐吧。”
    沈琼英此时没什么胃口,摇摇头道:“我不吃了,跑了一天有些累,先睡下了。”
    “那怎么行?”春兰脱口道:“累了一天才要好好吃饭啊。空着肚子睡觉对胃不好,这不是姐姐平日对我说的吗?”
    面对天真无邪的春兰,沈琼英稍稍展颜:“好吧,那我就少吃一点好了。”
    “这才对嘛。”春兰笑道:“姐姐是不是没找到少爷,不要紧,他一个大活人丢不了的,我们发动亲戚朋友一起去找,一定能找到的。”
    沈琼英却怔怔的,半响沉声道:“找到益儿了,不过他实在不愿意回来,也只得随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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