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一连过了四五日,并不见有船只来往。这一日,半夜醒来,想起还有诸多要事待办,不禁愁绪盈脑,再也无心练功,双臂抱膝望着海面发呆。便在这时,突见月光下,微波荡漾的海面上,突然露出一个人头来,接着上半身也慢慢的浮起,向着她这边行来。
    谢雪痕只骇的一颗心跳到了嗓子眼,连忙从沙土上爬起,后退了数步,瞪着那个东西。只见那人渐渐的走了上来,月光下那人浑身油亮,只是瞧不清他长的是何面目。
    谢雪痕颤声道:“你,你……你是谁?”那人也不答话,只是摇摇晃晃的向她行来。谢雪痕双腿发软,结结巴巴地道:“你是……人?还……还是鬼?”那人依然趋步向她行来。
    “你再不停下,我……我可不客气了?”谢雪痕又威胁了那人一声。
    一言未了,身后突然“扑棱棱”响起,只吓得谢雪痕尖叫一声,回头看时,才知自己退到了几株树下,树上的老鸹被她惊的飞了起来。她受了这一惊,心里反而清醒胆大了一些,心想:“我死都死过一次,更何况我练的武功便是以幽灵为名,我的胆子却怎得如此不济。”自个被自个这么一激,胆子也壮了不少,当下站定了身子,定了定神,向那人喝道:“你到底是谁?”
    但听那人拉长了声音,慢慢的道:“龙王爷说你比天仙还美,因此特意派我,前来请你?”
    谢雪痕听罢,心里虽然还有些惴惴,但也觉出这人决不是从什么从龙宫而来,当下悄悄的亮出幽冥鬼爪,喝道:“你少唬我?你到底是谁?”那人道:“我是龙王派来的夜叉,何必唬你?”
    谢雪痕不再问话,娇躯微晃,恍若离弦之箭,向那人射了过去,同时双爪探出,直抓那人面门。那人身子一缩,几个后翻避了过去。
    谢雪痕这时已看出,这人身上穿着一件黑亮的油皮紧身衣,头上蒙了一个头罩,当下笑道:“你还不肯说出你是谁么。”手上不停,又是一阵抢攻。那人身法倒是极为矫健敏捷,来来去去,竟和谢雪痕斗了四五十招。
    谢雪痕突然站定脚步,转身便行,冷冷的道:“你离我远一些,否则我可不客气了。”那人怔了一下,笑道:“想不到你竟然察觉出来了?”说着,将头罩除了下来,原来是凤舞。凤舞紧走两步,道:“你还是不肯跟我回去?”谢雪痕恨声道:“你最好别跟过来。”凤舞只得停下了脚步。
    谢雪痕又这样独自在岛上徘徊了三日,身上的衣服早已脏旧不堪,贴在身上只觉黏黏糊糊,刺痒的难受。因知凤舞这人做起事来肆无忌惮,是以林中虽有几处泉水,却也不敢下去洗澡。林中的野果虽可拱她一年也吃不完,但连吃了这些日子,也早就吃腻了,一摘在手里,只觉味如草药。这样又犹豫了两日,终于忍不住走到了凤舞的房舍之前。
    此际已然临秋,屋舍前摆着数百盆色彩斑斓的菊花,在阳光的映射下,流光溢彩,耀眼生缬。谢雪痕硬着头皮踏过人工池塘上的竹桥,阵阵馨香扑鼻而来。她脚下不停,又绕过一段曲栏,到得门前,抬起手臂又试量了几下,还是老不起那个脸皮,于是又走了回去。
    到了夜晚,谢雪痕在熟睡中突然被一股强风吹醒,睁眼一看,天上乌云聚合,四下一片昏黑。海上浪涛翻天,怒吼震耳,知道立刻便有一场大雨到来,心里不由得连珠价叫苦:“这一下可往哪里躲去?”遂往树林里奔了过去,还没奔上几步,忽然天上闪了两闪。过了片刻,轰隆一声震天价的巨响,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泻了下来。顷刻之间,宛若瓢泼一般。
    谢雪痕在悲伤恐怖之下,不由得哭了起来,接着又连打了两个喷涕,情知自己已着了凉,于是记着方位,向那片树林子里奔去,意图在那里避避雨去。
    正在这时,突然一个人拉住了她,道:“快跟我回去,小心别着了凉。”谢雪痕一听是凤舞到来,悲伤愤怒立刻爆发了起来,一掌向凤舞打去。凤舞早有防备,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叹了口气,道:“你真的要走,等雨晴了,我送你离岛就是。”
    谢雪痕又打了几个喷嚏,又觉头上昏沉沉的,接着便再也没听清凤舞再说什么。
    次日醒来,但觉头上依然昏沉,睁眼一瞧,只见凤舞正坐在床边椅子上打盹。凤舞听到动静,也睁开眼来,见她醒了过来,忙道:“快躺着别动,你病的可不轻。”说着为他掖了掖被角。谢雪痕见他面带倦容,知他是因自己发烧而一夜没有睡,心里登时软了下来,说道:“你也回房歇息去吧?”
    正在这时,只见有两个少女一个端着一碗药,另一个端着脸盆走了过来,笑道:“凤公子你回去吧,让我们看着她就是。”
    谢雪痕大为诧异,仔细打量二人,只见这二人素面高髻,身材高挑,拖着雾一样轻薄的雪白纱裙,隐隐散发着幽幽兰香,面上虽不施脂粉,却显得更加清秀,走起路来,款腰微摆,愈显风流。心中暗道:“没想到这祝融岛上竟还有女子?”但此情此景,还是没问出来。
    凤舞将药接过来,给谢雪痕喝了,向谢雪痕道:“要安心静养,睡一觉就好了。”又嘱咐那二女道:“你们好生伺候着。”说着便出去了。
    其中个子稍高一点的少女道:“我叫欺霜,她叫赛雪。姑娘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我们就是。”说着拧干毛巾,为谢雪痕抹了抹脸。谢雪痕忖道:“欺霜,赛雪,这两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说过。”想了半天,没想起来,只得作罢。又歇息了半日,但觉身上好了许多,便欲下床,其时她的衣服已被换去。
    赛雪道:“姑娘你的病刚刚好些,还是在床上好好静养。”谢雪痕道:“不用了。”欺霜道:“那姑娘你就洗洗澡吧。”谢雪痕多日没有洗澡,身上早已刺痒的难受,于是点了点头。欺霜便吩咐两个奴仆打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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