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皇后拓跋兰因走的那一天,没有任何的征兆。
    十九亲王还记得,当日的早膳,是他与皇兄,还有她,三个人一起用的。
    她如往常一般,只有在有他和皇兄在的场合,就会用十分轻松的语气,讲一些十分有趣儿的笑话,逗得他与皇兄哈哈大笑,自己也会放肆的大笑。
    那个会像迎阳花一般放肆灿烂笑着的人,结果没过一会儿就暴毙身亡了。
    早朝上到一半儿的轩辕帝,得知拓跋兰因暴病而亡,跌跌撞撞的奔进昭阳殿,抱着她的尸身放声大哭。
    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哭得声嘶力竭,惊天动地的轩辕帝,完全不敢相信,活得好似小鹿一般健康活泼的人,竟然就这样毫无征兆的死了。
    十九亲王也不敢相信,好端端的她,怎么会突然就像是久卧病榻多年的老者,就这般无声无息的悄然离世。
    无法相信她就这样去了的十九亲王,像是一个没有生命的木偶,木然的站在一旁,盯着她那张还是绝尘美丽的面孔。
    只是,她吹弹可破的皮肤白得十分渗人,紧闭双眼垂下的睫毛,全都像是枯萎的蒿草一般,无力的贴服在苍白的肌肤上。
    他当时,是多么的渴望,她会突然的跳起,就像是从前会做的恶作剧一般,告诉他和皇兄,她只是在逗他们玩儿。
    然而,她再也没有睁开眼!
    悲痛欲绝又愤怒至极的轩辕帝,将昭阳殿的所有人都关进了大牢,要审问他们先皇后的死因。
    然而受了极刑的昭阳殿下人,与对先皇后尸体进行检验的御医、仵作,全都摇头表示,先皇后乃是不明死因的突发暴毙而亡。
    那样善良美丽的人,怎么可能会突然暴毙而亡,他不相信,他的皇兄也不相信。
    但她就是真真切切的离去了,没给他们一点儿挽留的机会,也没能给他们留下一句的遗言。
    如果,她有机会说遗言,会对他说些什么?
    十九亲王想了很久这个问题,想到了很多答案,却终究是没有答案!
    她的离去,带走了皇兄的灵魂,也带走了他的心脏。
    轩辕帝下令,让昭阳殿伺候先皇后的所有下人,全都入皇后陵寝陪葬。
    一时间,轩辕帝成为了举国痛骂的无道昏君。
    只有他,理解他皇兄的心情。
    那天,当他看到她的尸体时,他差一点儿就抽出剑,砍杀光昭阳殿内的所有人。
    那些该死的下人,没有保护她,所以都该死。
    可惜,就算整个昭阳殿的所有人都死了,也换不回一个她。
    从此以后,她只存在于他的梦中。
    坐在寝室凤榻之上的十九亲王,伸手抚摸着床铺上铺着的繁复锦花绣被,思绪再次飘远。
    她不喜欢象征皇后的彩凤,更喜欢鲜花,喜欢红艳艳的刺玫,也喜欢有着淡雅香气儿的雪白茶花,最喜欢的是从外邦刚刚传入燕周不久的黄灿灿“迎阳花”。
    她也很喜欢画迎阳花,而他则是喜欢看她画迎阳花,那时她脸上的笑容,和迎阳花一般的灿烂。
    她的喜好总是非常的独特,想法总是十分的新奇,像是一本写了无数未知精怪故事的图书一般吸引人。
    他曾经问过她,她所知道的这些东西,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她告诉他,她从前跟着西域的先生,学习了很多番邦的东西,他不疑有他。
    但是,当她离去之后,每每回忆起从前种种过往的他,想要依循她所知道的那些痕迹,假装她还活着时,寻寻觅觅许久的十九亲王却猛地发现,她所说的很多东西,无论如何寻觅,都无法找寻到,仿若根本就不存在。
    她不是一个会说谎的人,更不可能说谎欺骗他与皇兄。
    那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想了很久,很久之后,唯一能够说服十九亲王的解释就是,她说的那些东西确实是都真实的存在,只是不存在他们这里而已!
    这种无法确定的疑惑,一直存在他心中十数个年头,直到,柳轻烟的出现。
    柳轻烟很美,但是不及先皇后拓跋兰因千分之一;柳轻烟很聪明,但不是拓跋兰因所拥有的那般大智慧;柳轻烟对待感情不拘于泥,十分勇敢,但也十分自私。而大无畏爱着他皇兄的拓跋兰因,则能为了自己所爱之人,可牺牲自己。
    柳轻烟的身上,有与先皇后拓跋兰因很多相似之处,但又是那么的不同。所以才会吸引十九亲王,想要逗弄她。
    一开始,十九亲王只是希望柳轻烟,成为木忆荣与瑞草之间的调节剂,令二人看清自己对彼此的感情。
    但是,在蓝田县,他与柳轻烟长久接触之后,在猛然间,从其口中听到了一些话。
    这些话,一下子搭起了他脑中断掉的某根神经,令他想起了从前的很多事情。
    原来,柳轻烟与拓跋兰因最相似的地方,另有其他!
    十九亲王的手,划过顺滑的锦缎绸被站起身,走向放在墙边一侧堆放着的两个大箱子。
    先皇后拓跋兰因特别喜欢镶嵌贝母,点了银珠花边装饰的箱子,屋内这一对儿半人多高的大箱子,乃是先皇后出嫁时,木府的木老太君送的嫁妆,先皇后十分爱惜的将其从木府带到了东宫,又带来了昭阳殿,保存至今。
    螺钿大箱子的盖子四角包金,十分漂亮华丽,十九亲王伸手,小心轻轻掀起。
    一股樟木味道悠悠飘出,十九亲王微微蹙起了眉头。
    箱子内的锦绣华服还是如新鲜亮,只是没有了先皇后喜欢的栀子花香味儿。
    从前,十九亲王最是喜欢嗅先皇后身上的那股幽幽花香,令他感到十分的安心。
    现今,物是人非,心内凄凉感不禁油然而生!
    将几件锦绣华服从箱子内小心翼翼的取出,十九亲王就就像是捧着异常珍贵的宝物一般,将其一件又一件,工工整整的堆放在床榻上,然后按照记忆,伸手往箱子的更深处摸索。
    很快,他修长白皙的手指就触碰到一个冰冷坚硬的物体,捏住一角后,动作轻柔且缓慢地将其从箱子底部抽出。
    那是一个四角包银,以贝母镶嵌成蝴蝶模样,掐了金线,点了银珠的长方形小匣子,外观华美,价值不菲,扃锁密封,看不出里面装着什么珍贵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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