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黄昏,冬日的夜便已经悄然登临。
    一些夜行动物,已经等不及月光的牵引,纷纷从犄角旮旯的暗处闪出身影。
    忽然,数道黑色身影,像是被大风刮起的衣服一般,一下子飞到空中,然后眨眼消失不见了踪影。
    司狱司衙门后的卧房内,垂珠正在秉烛绣着一个手帕,门口处传进来门外守门衙役们抱怨夜寒刺骨的交谈声,令她十分的安心。
    绣花手帕上的两只鸳鸯,只剩下最后一只鸳鸯脑袋就完成了。
    估计绣完之时,她也就可以离开这里,将手帕亲手送给那个人。
    那个人虽然不缺这些东西,但是这绣帕饱含自己的心意,一针一线都倾注了相思与恋慕,他应该会带在身上吧!
    他应该,会兑现承诺吧!
    忽然心头莫名有些焦躁的垂珠,停下手上的动作,将还未绣完的绣帕放在桌上,然后站起身,走到透光的窗前,伸出手,将窗户微微推开了一条缝儿。
    刺骨的寒风,像是刀子一般从窗缝飞射进来,令垂珠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而就在这时,她身后忽然响起一句提醒“小心”,然后整个人就被人从后方扑倒在地。
    “砰”的一声,几只利箭将窗户射得粉碎,射在屋内的柜子与柱子之上。
    趴在地上的垂珠,在坠落下来的窗棂碎片中捂住脑袋,尖叫出声。
    尖叫声从垂珠喉咙冲出的同时,门口也响起守卫中箭身亡,闷哼倒地的声音。
    “砰”的一声,房门被人一脚踢开,几名提着刀的黑衣人,一下子冲了进来。
    将垂珠护在身下的瑞草,眼见闯进屋内的数名黑衣人,提着晃晃的大刀就朝她与垂珠扑过来,立刻抓起旁边的凳子,朝黑衣人砸了过去。然后她快速的站起身,一把抓起还趴在地上的垂珠,飞身从破碎的窗户跃了出去。
    几具司狱司衙役的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门口,将垂珠护在身后的瑞草,立刻抬头朝前望去。
    荒凉的小院子内灯火通明,搭弓配剑的整装金吾卫,站满了整个院子,将一伙儿黑衣人围在当中。
    护着垂珠的瑞草,走到金吾卫大将军朱大将军身前,躬身行礼。
    “感谢大将军出兵相助。”
    酣颜长髯的朱大将军微微点头,站在他身侧,已经升为金吾卫“长史”的朱投军,笑着让瑞草不必多礼,寻找失踪的十九亲王人人有责。
    说着,忙一脸关切的询问瑞草,可否有受伤?
    瑞草正欲开口时,她身后被困住的黑衣人老七,开口冲瑞草挑衅的呐喊道:“大理寺女亭长,你这是被吾等打怕了吗,竟然求助金吾卫,大理寺这是要完犊子了吧!”
    黑衣人老七的话,引发其他黑衣人哄笑,瑞草没有理睬这些死到临头还嘴硬的家伙儿,从一名金吾卫手中接过弓箭,弯弓搭箭,对准了黑衣人老七的心脏。
    “投降者,不必受万箭穿心之苦。”
    个子矮的朱投军,踮起脚朝被围在当中的黑衣人老七等人喊话,不少黑衣人看到密密麻麻对准他们的箭支全都露出一副大无畏的样子,高声叫骂金吾卫这些贪官污吏的走狗,要杀要剐尽管放马过来。
    眼见随行同伴儿丝毫没有流露出无惧丢人的样子,一副吾心甚慰自豪模样的黑衣人老七,虽然被彻底的狠狠摆了一道儿,仍旧心情一派轻松的对瑞草沙哑着嗓音开口:“抓我一人,放他们走。”
    听到黑衣人老七的话,其他黑衣人立刻摇头表示不会走,要与黑衣人老七共生死存亡。
    有几个性子刚烈的,甚至直接横刀自刎,血溅当场。
    其他人也横刀欲效仿之,但被黑衣人老七制止,道就算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他说完,便一脸凶狠的横刀朝着瑞草的就冲了过来,其他黑衣人见状,也都纷纷提刀,冲向周围围困住他们的金吾卫。
    瑞草看着像是下山猛虎一般朝自己扑来的黑衣人老七,右手一松,箭矢就从她眼前,画了一个完美的弧度,飞了出去。
    “砰”的一声,黑衣人老七的大腿被箭矢射中,一个踉跄跪在了地上。他还未缓过神来,只听咻的一声,他的右臂顿觉一痛,手中钢刀就脱手掉在了地上。
    跪在地上的黑衣人老七急忙伸左手,想要捡起落在地上的钢刀,但觉脖子一凉,就看到瑞草手中的两柄匕首,已经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一咬牙的黑衣人老七顿时向上挺身,想要利用瑞草的匕首,结果自己的性命。
    但眼疾手快的瑞草快速的收回匕首,手腕一番,便一手刀砍在黑衣人老七的脖子上。
    黑衣人老七顿时双眼一黑,一头栽倒在地上,立刻有人上前,将其五花大绑。
    其余的黑衣人,与金吾卫相较,简直就是小猫三两只对抗群狼,三两下就被收拾了。
    不过黑衣人拼着一股狠劲儿,誓死不降,最后竟然只活捉了两个,剩下的全都杀身成仁。
    黑衣人老七与两名被俘黑衣人,被金吾卫捆绑结实,一同被押往司狱司。
    在于尚安府门口,与刘公公僵持不下的御史中丞康崇庆等人,在得到瑞草那边传来的消息后,立刻撤兵,留下得意洋洋的刘公公,以为是于贤妃的威慑力,终于镇住了康崇庆与木忆荣等人,殊不知,一切皆在木忆荣的计算之中。
    回去司狱司的路上,殿院院使毕薪青止不住的称赞木忆荣,道果然一切都按照木忆荣所猜想的那般进行。
    一开始,御史中丞康崇庆带上假冒的黑衣人前往于尚安的府上的举动,其实只是一个吸引人目光的幌子。
    多次同黑衣人一伙儿打交道的木忆荣知晓这伙儿人忠诚度很高,每次俘虏的黑衣人都是宁愿自杀,也不肯透漏半句有关幕后指使的事情。
    所以,当初御史台放出风声,道被捕的黑衣人招供,十九亲王被藏在于尚安府上时,流落在外的黑衣人老七等人一定会猜想,这是同伴使用的调虎离山之计,让他们好可以潜入到司狱司内,杀掉证人垂珠。
    我预判了你的预判,木忆荣顺水推舟,按照黑衣人的猜测,与御史中丞康崇庆带着人,浩浩荡荡前往于尚安府上。
    不知御史台已经搬来金吾卫,里三层外三层将司狱司围得水泄不通的黑衣人老七等人,成了自己钻进网里面的瓮中之鳖。
    司狱司大牢的审讯室内,“嘭”的一声,一桶冷水倒下,在躺在地上的黑衣人老七身上炸开,化作无数灿烂的水花。
    倒在冷水中的黑衣人老七,像是被突然翻出泥土的蚯蚓一般抽动了几下,然后猛地睁开了眼睛。
    “别乱动,你的那些手下被关在大牢里面。你的态度,决定了他们的生死。”
    脸上滴水的黑衣人老七,听到瑞草的威胁,不屑的冷哼一声。
    “吾等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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