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第一个领队无故倒下时,陈革便发现了不对劲。
    只是还不等他明确状况,一支身着鹫鸟制服的武装队不知何时却已经悄然绕到了花园身后,从薄弱处踩着敌人的残躯迅速撕出一条血路,继而转向花园的右翼。
    陈革先是觉得奇怪,这支小队的目的十分明确,就是为了往花园的身后绕行,中途没有逗留,行进的路线更是隐蔽,看起来十分熟悉赫河周边的地形,怎么看都像是提前安排好的,且战力惊人的强悍。
    只是还不等他来得及细想,便眼睁睁地看着花园的右翼几乎快要被对方撕开。
    只要解决掉一只翅膀,确保身后无人,再与正面的大部队进行配合,一路将花园逼退至赫河边。
    一旦落入两难,到时花园将再无转圜的余地。
    意识到对方的意图,陈革再不敢耽搁,当即上报给了杜象初。
    只是没想到后者不疾不徐,漫不经心地拆解开手里的枪支,又将零件利索地重新组装回去,随后再拆开,如此往复,腔调散漫。
    “不急。”他往后靠了靠,两肘搭在桌面上。
    “出了什么状况,去告诉麦考利就成,这方面,他比咱们懂,也好解决。”
    陈革不明白,却还是将原话转告给了范戈尔。
    后者闻言,看向陈革的同时心下猛地一沉,背脊随之生出一股恶寒,像是暗中早就被毒蛇缠住了脖颈而不自知,这一刻才陡然被其绞紧了呼吸。
    这么想着,范戈尔忽然便笑了。
    这一个两个的,果真都不是什么善茬儿,全都留了后手!
    他抵着栏杆自嘲一声儿,叹了口气,这才不紧不慢地去见了杜父。
    说起来,在答应褚酌夕之前,他还真想过这一遭,倘若真的暴露了该怎么办?
    那可是花园,背叛它的结果,已经有一个先例摆在那儿了不是吗?莫非到时他法斯特也要面临相同的局面?
    可是后来又转念一想,这可是在南洲啊!在辛特拉!即便暴露了又如何,与鹫鸟联手,击退一个花园,想必也难不到哪里去。
    可等范戈尔迈进门,听见杜象初手机里传出的熟悉的声音时,他就知道这话约莫是说早了。
    他法斯特没有软肋,可是他有。
    丽莲娜生前的最后一个遗愿,要他保护红灯区,保护辛玛。
    所以在他看见视频中那个被花园的人五花大绑的,拥有一头橘色卷发的女人时,范戈尔还是叹了口气,挥手示意了艾格。
    塔巴尔那群家伙也不知道是干什么吃的,他现在还乐意给予他们庇护,就是为了法斯特时常不在辛特拉时,能让他们短暂的给予红灯区一些保护。
    结果呢?谁知道关键时刻一个都靠不住,早知道就该提前部署一部分人手在红灯区的。
    他心中懊恼的同时,陈革后脚已经从门外进来了,面色已然稍有缓和,说明困局已解。
    看着面前脸色难看的范戈尔,陈革忽然便反应了过来。
    他刚刚就觉得那支小队奇怪,却不知道究竟怪在哪儿,直到现在,即便再愚钝也该明白了。
    那样的战力,仅凭一支小队就能生生撕开花园一只羽翼,不像是鹫鸟所有,倒更像是法斯特素来的风格。
    于是他当即扶住腰上的枪,警惕地站到杜象初身后。
    范戈尔视若无睹,“你是怎么发现的?”
    他问,破罐子破摔,眉眼间还有些意味不明的兴奋。
    “事实上,我认为我做的还算隐蔽,并没有什么太大的破绽,所以…你究竟是怎么发现的?居然还提前部署了一部分人手放在城里?”
    “是提前吧?”他问。
    “想要横跨赫河,除非是桥,哦,对了,黑市旁倒还有一道小水坝,可是这个季节压根儿无法通行,所以…你早就知道?”
    杜象初靠着椅背,长腿交叠,依旧把玩着手里的枪,闻言散漫地掀了掀眼皮。
    “不,我不知道,可以说,我是什么也没发现。”
    范戈尔顿觉不解。
    “不过,的确是提前部署在城里没错,为了…以防万一。”
    杜象初笑了笑,微眯起眼,戏谑又十分轻飘的。
    “说起来,你能在我眼皮子底下做到这种程度,不赖,真的不赖。”
    他犹豫一会儿,像是为了找个合适的措辞,“我只是…有些顾虑。”他道。
    范戈尔更不解了,“你既然都能查到这儿…”
    他指的自然是辛玛,能查到红灯区可以作为牵制他的软肋,也就能查到丽莲娜,以及与鹫鸟当初的那些是是非非。
    “你应该清楚,我绝无跟鹫鸟合作的可能,却为什么还是怀疑到了我头上?”
    杜象初闻言摇头,抽了张湿巾终于开始擦拭他手里的枪,而不是再次拆解。
    “我说过了,我什么也没发现,也并未怀疑你,我只是…不相信那个小丫头会甘愿空手而归。”
    他说罢,自己都笑了,散漫地抬起头,面上有些得意之色。
    “那天晚上,就在你答应合作的前一晚,那个小丫头独自去过法斯特,我知道的,待了好一阵儿才从里面出来呢。”
    范戈尔并不反驳,只是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这算什么…
    杜象初并不理睬,只是接着道,“那个小丫头啊…我不信她,我不信她会甘心无功而返,她就不是那样的人。”
    “所以,即便花园跟法斯特成功进行了合作,我还是以为,你也一定同时跟她达成了某种协议。”
    “只是我不清楚那究竟是什么,所以我在等,等你露出破绽。”
    他说罢轻佻地扬了扬眉毛,嗓音低沉拖着长长的尾调。
    “况且…我手底下的人,我最清楚,一旦出了问题,势必就是出在法斯特的头上。”
    “这种事儿,哪儿还需要费心去想呢。”
    见他面上微嘲,范戈尔只是沉默,忽地一瞬又笑了。
    杜父终究是杜父,纵使那个女人再怎么精于算计,可毕竟年轻,到底还是输了一筹。
    也罢,“只要你不动辛玛。”他妥协。
    “当然。”
    “条件呢?”
    “什么条件?”杜象初佯装不知,“我们是合作关系,哪儿还需要什么条件呢?帮我赢下这场战役,赢的漂亮点儿。”
    当那个小丫头输掉这场较量时,脸上精彩绝伦的表情,就是最好的交换条件。
    范戈尔看不懂他脸上的得意,分明还没赢,却好似已经尝到了滋味那样怡然又知足。
    他无奈摊了摊手,正想应下,不想“砰”的一声儿,突如其来的爆炸猝不及防,一时间不光惊住了屋里的所有人,便连地面都因此跟着震了震。
    而且看方向,可不就是补充仓的位置。
    大批的军械因此开始熊熊燃烧,不间断得发出剧烈的爆破声,战局一时间因此变得更加混乱。
    谁也没想到事态会突然发展成这样,纵使是范戈尔也是一脸懵,待他回过头时,几支黑洞洞的枪口已然同时对准了他的脑袋。
    “不是?”范戈尔冤成了窦娥,有苦难言,“不是我下的令!”
    “不是你还能有谁!”
    “我刚就坐在这儿,我上哪儿下令去!”
    陈革迟疑了一瞬,再次皱起眉,“那就是你的副手!或是内贝特!”
    范戈尔听罢正想反驳,可张了张嘴又闭上了,这还真不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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