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怕后日不得来家,宴客的事儿还是推上几日的好。”夏春朝只如不闻,不理不睬。

    陆诚勇见状,心里便猜是生气了,不知如何是好,便试探着夹了一筷子烩鱼块到她碟子里,又笑道:“这鱼块今日烧的酥烂,你平素极爱吃的,多吃些。”夏春朝却连瞧也不瞧,径自越了过去,另舀了一勺水晶丸子回来。陆诚勇碰了个软钉子,本又不会哄人,虽有些讪讪,到底也未再说什么。两口相对无言,吃了这顿饭。

    晚饭已毕,丫头上来收拾了桌子,夏春朝在炕上坐了看账。陆诚勇无事可做,也在一边坐了,望着她发怔。只见她穿着家常藕荷对襟纱衫,秋香色绉纱裙子,鬓发上戴着才买的石榴花压鬓。因天热,衣裙透气单薄,隐隐透着其下的冰肌玉骨,灯影下越发显得玉润温婉。

    珠儿端了茶盘上来,见了这等情形,抿嘴一笑。夏春朝望见,斥责道:“平白无故的,龇牙咧嘴的笑什么?还不过去!”珠儿无端被骂,心里委屈,做了个鬼脸,退了下去。

    走到外头,见宝儿坐在灯下绣鞋面子,伸头看了两眼,见是方湖绿缎子,便问道:“这缎子,还是前回奶奶赏的?”宝儿点头道:“是上回给咱们做冬季里的棉衣,剩了些绸缎弯角,奶奶一道赏下来做鞋面的。”珠儿闻言,说道:“奶奶也赏了我一方水红的,我还没想好绣什么。”又问道:“你这个,预备绣什么样子?”宝儿笑道:“绣个宝葫芦好不好?”

    珠儿挨着她坐了,笑道:“那有什么不好?湖绿色缎子,配这个花样儿再好不过了。奶奶待咱们也真没得说了,在家时是不必提的。就是来了这里,一年下来装束身子的衣裳花翠也赏了不少。也是奶奶大方,肯打扮咱们。别人家的太太奶奶们,为提防房里丫头,还打扮呢,不赏一顿板子是好的了,什么样的毒辣手段都能使出来。还有那为充贤惠,收拢汉子心的,也不管人愿不愿意,硬逼着自家陪嫁做通房。但说起来,就好似给了人多大的脸面。糟蹋了人家的清白身子,还当是给了天大的恩惠。以为人人都稀罕爬那张床一般!”说着,就啐了一口在地下。

    宝儿见她说的愤慨,诧异笑道:“你今儿是怎么了?谁招出你这么一大篇话来?”说着,又调笑道:“莫不是谁看上了你,要你去做通房不成?定然不是咱们少爷,莫非是老爷?”珠儿听的满脸羞臊,伸手向她身上打了一下,骂道:“烂了嘴的小蹄子,老爷看上了你,太太叫你去做通房!”宝儿笑道:“既是这等,你又急些什么?还说出那样的话,怎么叫人不疑心。”珠儿看四下无人,便低声道:“今儿太太发落长春,你不知是为什么?”宝儿道:“怎么不知,不是为了表姑娘丢了簪子么?”

    珠儿抿嘴一笑,低低说道:“这不过是面上的事儿罢了,你哪里知道底下的。”说着,四下张望了一眼,方才神神秘秘说道:“我本也道是这样,适才我去灶上拿饭,途径二门,就见长春站在门上同她嫂子说话。我本也没打算细听,只是过去时略微听见几句,长春向她嫂子说‘你叫哥哥放心,奶奶如今叫我去服侍姑娘了,老爷那件事自然就不成了。老爷即便再没脸,也不至要姑娘的丫头。’我听见这话,吓了一跳。得我过去,她们两个就散了。长春见了我,脸上讪讪的,没一句言语就跑了。你说说,这话却是什么意思?”

    宝儿十分纳罕,停了针线问道:“竟有这等事?!”珠儿道:“这样的事,我也敢扯谎不成?”宝儿便啐道:“说起来,咱们是丫头,不该背地里编排主子。然而老爷也忒没廉耻了,恁大一把年纪的人,还想着糟蹋年轻姑娘。幸而长春不曾为他得手,她是个烈性的货,真出了这样的事,还不知要怎么闹。太太又不是个能容人的,会有长春的好果子吃?算起来也真是可笑,太太这么一个会拈酸吃醋霸拦汉子的人,倒一门心思要给少爷纳妾。她既有这等贤惠心思,怎么不先给老爷纳上几房姬妾?横竖咱们家就一个哥儿一个姐儿,单薄的很!”珠儿道:“只怕太太也不是一点影儿也不知,哪里有不透风的墙呢。不然今儿这事儿,太太也不会听表姑娘信口拨弄两句就上了套了。”

    两人说着闲话,就听夏春朝屋里呼宝儿。宝儿连忙应了一声,放下针线进去。

    才走进去,却见夏春朝还在炕上坐着,陆诚勇却挪到了地下一张椅上,沉着脸一声儿也不言语。

    宝儿心中奇怪,她自打跟了姑娘嫁过来,再不曾见这两人红过脸。今见了这番情形,也不敢问,只说道:“奶奶有吩咐?”

    夏春朝两颊微红,先斥道:“你们两个在外头咕唧些什么,一个也不在这里服侍!我看你们是皮痒痒了,明儿定要说给管家嫂子打你们一顿才好!”宝儿不知她这股怒气从何而来,立着不敢出声。夏春朝数落了一回,方才问道:“这账是夏掌柜今儿拿过来的?”宝儿连忙点头道:“是,今儿下午,夏叔遣人送来,因奶奶不在,我暂且收了。”

    夏春朝秀眉微蹙,暗自忖道:这账上只这半月凭空出去了四百两银子,都记在公公名下。那二百五十两是买了砚台,这事儿我是知道的,另这一百五十两却不知是为些什么?想至此处,她抬眼看了陆诚勇一眼,见他脱了外袍,正叫丫头倒水梳洗,又自思道:家里见放着几件大事,都是要花大把银子的。我虽能挣,却不能容他们这样挥霍。怎样抽个功夫,去同公公提一提?我是个媳妇,不好直着去说的。这事儿叫他儿子倒正合适。又想起正与陆诚勇赌气,心里好不烦躁,就将账本放到了一旁,暂不去管他,也走下来梳洗。

    两人收拾着,夏春朝也不理他,径自在妆台前坐着理妆梳头。陆诚勇心中憋闷,又不好发作,只得走出门来散心。

    走到廊上,举目只见天上玉盘满坠,银河倒挂,院中凉风习习,虫吟满耳,却已是暮春景象了。他在院中站了一回,心胸略觉畅快。转身就要回去,恰逢珠儿出来倒水,就笑道:“奶奶已睡下了,少爷还不回去么?”陆诚勇听她意有所指,便笑道:“你这丫头,什么话都敢说。怪道你奶奶动辄就要嗔你。”嘴里虽这般说,脚下却也挪步回房。

    回至内室,果然见夏春朝面冲里睡在床上,盖着一床杏红绫子被,一把青丝拖在枕上。

    他迈步过去,也掀被上床,就见夏春朝穿着里衣亵裤,露着大片雪腻的肌肤,不觉腹中火起。见丫头已带门出去,就移身过去,将身贴着夏春朝柔嫩的身子,挨挨蹭蹭,就想行那敦伦之礼。

    夏春朝心里不耐烦,一把将他推开,头也不回道:“我身上不快,今儿断断不能成了。”陆诚勇说道:“白日里逛了一日,怎么不见你说身上不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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