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这等说,过了午后,打发个人到夏家瞧瞧?”陆贾氏笑道:“这却不必,我忖度着你打的也好,叫她以为咱们气尚未消,越发惶恐,就更要巴着咱们,那凡事也就越发的好商量。”陆焕成又道:“只怕又有别家去相看,怎好?”陆贾氏轻蔑道:“这样子无德的妇人,除了那年老丧偶的鳏夫,还有谁肯要?吊一吊她也好,不要叫她以为咱们一家子都在她指掌之中,任她拿捏的。”陆焕成点头赞道:“母亲果然看的透彻,我倒不曾想到。”陆贾氏叹气道:“也罢了,你若无钱拜访侯府,午后吃了饭到老二家走一遭,问他借些银子。这几年他虽不及你这长房,那杂货生意做的倒也颇能过得了日子。”

    陆焕成道:“二弟倒也罢了,弟媳妇同媳妇多有龃龉,只怕要从中作梗。”陆贾氏不以为意道:“之前勇哥儿升官摆酒时,他们还来庆贺,断不会这等不明事理。他媳妇当真有话说,你便将厉害关系同你兄弟说明白了。老二媳妇倒比你那个还更明白些。”

    陆焕成点头称是,陆贾氏说了这一晌的话,面露疲色,陆焕成便退了出去。

    待吃过了午饭,这陆焕成到底惦记着自己那爱妾弱子,便随意打发了个人到二房陆炆立处借钱,他自己穿了衣裳,带了个心腹随从到往外宅院子里去了。

    这人名唤贾忠,是陆家马房的下人。他出了门径直奔往二房的杂货铺,进门却被伙计告知掌柜的家中有事,今日没来。贾忠只得又出来,往陆家二房寓所行去。

    陆炆立一家住在甜水巷子深里,贾忠才走到巷子口,迎头撞上来一人。那人步子甚急,两厢撞在一处,贾忠险些栽倒。才站稳步子,定睛看去,却见那人嘴脸倒有几分熟悉,口里说了几句致歉言辞,就匆忙去了。

    贾忠有事在身,倒也无暇同他吵嚷,大步往巷子深处行去。

    这陆家二房住着一间三开间的青砖瓦房,虽不及老屋宽敞,倒也颇能容人。

    其时,陆炆立正在屋里同浑家说话,听闻长房打发人来甚是诧异。他浑家周氏道:“听闻长房进来出了好几桩稀奇故事,不知是不是来寻你商议的。旁的都罢了,只一件,不许借他们钱。”陆炆立点头道:“我理会得。”就戴了帽子出去。

    走到堂上,贾忠将来意说了,陆炆立便叹气道:“不是我不愿帮衬大哥,然而我这家里也着实不宽裕。浑家一直三病九痛,那药是不敢断的。大儿媳妇怀了身子,老二今年又要备考,家中桩桩件件都要用钱。就是那杂货铺子,今日挣明日赔,昨儿有个客人为卖他的油里掺了桐油,还来闹了一场,倒破费了我十两银子。大哥家中再如何不济,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怎样也该比我强些。大哥既不能,我就更不能了。”

    那贾忠不过奉命行事,银子要来要不来同他无甚相干,得了这句话,就告辞出来。

    陆炆立遂命人包了几块自造的点心,临了还是拿了十两银子出来,说道:“回去上覆大哥,就说我虽不能,也是一番心意。近来家里连日有事,待闲了我就看望母亲去。”

    打发了贾忠,陆炆立重归上房,周氏问道:“长房那边今儿过来,为些什么事?”陆炆立道:“竟是来借钱的,看来说长房撵了侄儿媳妇的事儿是真的。”周氏哼笑道:“你哥哥那一家子人,两只眼睛都只认得钱,他们肯把那尊财神菩萨撵走,定是不知在哪里寻着更好的了。”

    陆炆立不以为然道:“你这话也是奇了,长房一家子能得夏家那姑娘做媳妇,已算是前世修到了。凭他家那样子,还能往哪里找更好的去?你看侄儿媳妇一走,长房那落魄的样子,现下不知怎么悔的肠子青哩。”

    周氏说道:“如若不然,他们肯放人?我也是纳罕,你大哥一家子是哪辈子烧了高香了,今世能得这样的福报。这也都罢了,他们门内的事情,不与咱们相干。我倒有个心思,看你怎么想?”说着,微微一顿,将自己那主意讲来:“诤人也是说亲的年纪了,咱们一连看了几家,不是姑娘性情不好,就是家世不匹。好容易寻着那宋员外的女儿,又被人抢先一步说了。这样一年年拖下去,过了年纪越发难找。我素日里看着,侄儿媳妇倒是好,只是她既已嫁了,就不说那些个了。如今长房瞎了眼,竟将她撵了,不是成全咱们家么?你觉得如何?”

    第八十七章

    陆炆立听了浑家言语,斥道:“你这是什么糊涂话,她是长房的媳妇,就是长房当真休了她,到底有那么一层情面在。哪里有小叔子娶大伯子家儿媳妇的道理?这事儿也还没有作准,谁知将来怎样,往昔我看勇哥儿同她极好,只怕不肯答应。何况,长房将她休了,咱们又上赶着去提亲,不是削了长房的面子?日后亲戚走动起来,怎么在一处坐?快些打消了这主意,当真是胡闹。”

    周氏嗤之以鼻道:“他们既将儿媳妇休了,春朝同他家就一刀两断了,自此男婚女嫁两个不相扰。春朝如今是夏家的姑娘,又不是他长房的什么人,长房凭什么插手?莫不是他家休出去的,就不准人家娶了?”陆炆立又道:“诤人是头婚,娶一个被夫家休过的女子,未免太委屈了。咱们虽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又怎好去丢这个脸,叫邻里街坊看笑话。”周氏鼻子里笑了一声,说道:“这年头,日子是自己过的,又不是给人瞧的。人笑话不笑话,与咱们何干?这些人嘴里笑话,心里还不定怎么羡妒呢,不过说几句酸话,叫你也不痛快罢了。咱们不去听他的,又有什么害处?春朝这几年在长房,为那一家子置办下多少家产,你又不是没看在眼里。往常你也说,这姑娘给老大家做媳妇儿,当真是委屈了她,如今却怎么说起这话来?诤人那里,你就更不必顾忌了。我一早就瞧出来,他对春朝有意,只是压在心里不敢说。现下出了这样的事,可不说他们两个有缘么?”

    陆炆立闻听此事,大吃一惊,连忙追问道:“竟有这等事,我怎么不知?诤人几时存了这份心?他……他和春朝不是有些什么不能见人的勾当?”

    这周氏便将事情原委讲了出来。

    原来这陆诤人自打前回去老宅与陆贾氏请安回来,便时常魂不守舍。周氏看出端倪,却又不知是何缘故,问着儿子,他也不肯说,逼得急了,便只一句”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周氏无法,也只好随他去了。那陆诤人一日更比一日的茶饭不思,无心念书。直至陆诚勇升官摆酒那日,二房合家赴宴。回来时,周氏便在后院里见两个儿子在僻静处争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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