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余了。”清歌轻轻道。语气虽平淡,我却能感受到隐隐忧伤。

    文氏脸上有些落寞,掩不去的哀伤。女人总是不愿死心,纵使早已猜到结局,也要听别人亲口说出,才信是真。也是在意的深了,才会宁愿相信本就是错的结局。我望了文氏,看得出她面上的情愫交汇,却也只能暗暗感叹。

    “是啊,二十多年了,他原本年长于我,先走,也是应该。”文氏喃喃自语,良久才道:“你师傅是个好人,一直都是。”

    我却仿佛能听到眼泪垂落的声音,空灵的,每滴一下,心中的痛便多一分。

    三月里草长莺飞的江南,世子府中热闹非凡。吴国世子三日后便要迎娶当朝翰林文渊之女,文清雨。

    可这天夜里,文家小姐却从家中偷跑了出来。

    月凉如水,青石板铺就的街道被月色映的发亮。夜静的吓人。

    快了,就快了,与霍颜约了在鹿鸣巷,我迟了半分,他当已是到了。

    只是抵了鹿鸣巷,却没能见到霍颜。痴痴等了,间或几声犬吠,把清雨吓得够呛。可也不知霍颜究竟何事耽搁,一直未现。

    清雨支撑不住,坐了墙边,昏睡过去。

    再醒来时,人已在家中。

    随着文氏不紧不慢的语调,我脑海中勾画出这样的图景。忍不住开口:“你们,这是要私奔?”

    文氏看了我,缓缓点了头,继续说道:“霍颜没来,我当他是怕了,便死了心。之后再未见过他,甚至连他的消息都一无所知。也许现在年纪大了,想起年轻的时候,反倒疑惑。他那时究竟为何没能赴约。那曲长相思,是我二人一时兴起所作。从前他亦时常弹给我听。”

    文氏脸上多了些悦动的光彩。回忆总是把最好的通通留下,到最后变作了抚慰伤痛的良药,总是醉人。

    “师傅绝不是背信之人。事出必有因。”清歌淡淡开口,我辨出他脸上的一丝隐痛,便知霍颜即是绝尘道人。这其中,真正能知晓霍颜痛楚之人,也唯有清歌。

    文氏看了清歌,也只苦笑:“是啊,他从不是那样的人,”一声叹息,“只是我明白的太晚。”

    走出文氏所居的宫殿时,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蒙蒙然却已是清晨了。

    我轻轻捶了捶坐的有些酸软的腰背,懒懒的打了个哈欠。女人的话总是说不完的,何况是经历过爱情坎坷的女人。

    昨晚文氏并未继续自己的故事,想来在她看来,那些都是无关痛痒的了吧。她这一生,从失去霍颜开始,便失去了本该有的光彩。

    便问了清歌诸多问题,有些再细小不过。继而便像陷入了梦境般喃喃自语,反反复复。

    我时不时打了瞌睡,清歌却十分耐心的回答了这些问题。我想清歌是从心里同情这个女人罢。更何况他不想让自己的师傅死后仍是遗憾。

    所以在最后的最后,当文氏提出要将自己的骨灰同霍颜葬在一起时。鉴于我一晚上几乎无话,实在过意不去,便开口答应了下来。

    可清歌此时却异常沉默。我不甚明白他在疑虑什么。文氏似乎明白,从怀中掏了两封书信来,一封老旧泛黄,一封却是崭新。

    “其中一封,是你交予我的,你可托人一读,再作决定。另一封是我所写,将来若有人为难,交予他便好。”

    我是女人,或许更明白女人的心境。前生理不清的儿女情长,便到死后来算清。终究要有个抉择。我看了一路沉默的清歌,不知如何言语。

    霍颜的信,自然是我读给清歌的,我想,这才是故事的全部。

    霍家源起北地,本是漠上的望族。机缘之下才得南迁。霍氏先祖曾救过吴国国君性命,自此便世袭了武职。到了霍颜父辈,已升至将军。

    霍颜便是在宫中酒宴之时第一次见到文氏。

    原本宫中筵席,女眷当居于纱帘之后,不可以面目示人。只文家小姐琴艺之名早已冠绝朝中,吴侯一时兴起,便邀文清雨一曲助兴。

    霍颜起初只觉女子容貌秀丽,倒也可人。自己于琴也是擅长,只道是朝中人以讹传讹,并不甚相信以文氏之年岁,琴技能十分过人。

    只是琴声响起,霍颜才愕然盯了殿中女子。琴声意趣自然,任心而动,非名家所能及。

    从此便暗暗留心了这女子。几番交谈更觉志趣相投,便央了父亲上门提亲;朝中文武本不甚和睦,无奈自家儿子非文氏小姐不娶,霍将军拉下脸面,仍去提了亲。却未想到多了个吴侯世子。

    这世上总有些人事撼动不得,霍将军知晓霍颜不甘,心中也是疑惑为何霍颜连日未有动静。

    便在霍颜预与文氏私奔那日,却被霍将军遇见。

    年轻的少年有为爱情大无畏的精神,只是代价惨痛。霍将军打断了霍颜一双腿。

    霍颜卧床三月有余,才将将能勉力行走,此时文氏早已完婚,宫中传出消息,文氏已有身孕。

    那时霍颜才真正明白,他已失去挚爱。这世上能打败爱情的,尚有骨肉亲情。

    以后的故事,再顺理成章不过,霍颜远走他乡,终身未娶。尸骨被清歌葬在极北之地,时隔百年,霍家人终归故土。

    留心观察了清歌,他面上并无甚表情,只是良久,才淡淡道:“她如今,还是愿选择师傅的,只是太晚太晚了。”

    我却与他看法不同:“至少她最后还是作了选择。”清歌只点点头,又陷入了沉思。

    我心中有些惶惶,这竟是这几日来第二次入宫了。况且召我们进宫的,不再是文氏,而是现今的吴侯。

    清歌仿佛知道些什么,仍是淡然的神色,倒让我略略心安。

    听闻吴侯继位,年岁亦轻。现今见了,果是个少年。只眼光如水,说不出的平静沉稳。见了我们,也未拿出国君的架子来。想来是文氏嘱托过的。

    文氏依着自己温润的性子,亦养育出这么个温润的儿子。

    眼见了吴侯素白的长袍,我心中的不安成了真。一只紫檀小匣,便负载了过往种种,交予到清歌手中。

    我有些讶然,即便文氏是其母,怎能有如此之力让一国之君违逆了祖宗之法,将生身父母分而葬之。

    显然吴侯没什么心情同我二人谈天。清歌也只将文氏之信交予了他,便同我离开。

    我将心中疑惑告知了清歌,清歌淡然一笑:“我也不知,只是似乎听得这样一则传闻。吴侯尚是皇子之时,曾于上元佳节微服出行,于街边偶遇一扎花灯女子,悦之无因。第二日便有宫人来到,召女子入宫。其时女子已心有所属,最终竟以死相拒。如今尚未完工的仪华宫便是为女子所建,只因女子那日送吴侯的花灯,落款便是仪华。”

    我讶异于清歌的博识。当然更讶于吴侯的情深。可清歌却道:“我只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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