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风翼目光痴呆,脸色苍白,皱纹密布,憔悴得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正要开口说话,然而,更加不幸的消息传来了。
    达子五万大军攻破通州后,兵峰直指顺义。
    三里屯、遵化等地的达子,也纷纷出动了。
    这才是最要命的。
    张风翼十几万大军,只带了十天粮草,如今通州城破,相当于断了他们的后路,如果达子大军从通州来袭,他们将腹背受敌。
    十几万大军中,骑兵不到两成,达子却是马七步三的比例,也就是说,多泽手里,最少能调动七万铁骑。
    如果他们有意打运动战,张风翼大军,将无路可退。
    听到这个消息,所有的将领都为之颤动,不知如何是好。
    京营的兵马,看起来牛高马大,一个个身强力壮,然而这都是假象。
    如今的三千营,早已经不是明成祖时期的三千营了。
    真正的精锐,早已经在一百多年前,土木堡之役中,全军覆没。
    后面组建起来的三千营,虽然番号未变,质量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不然,京营,又怎么会被称为老爷兵呢?
    崇祯十七年,李自成一路势如破竹,逼近京城,然而此时,京城还有京营二十万兵马,朱由检自认京师固若金汤。
    让人没想到的是,二十京兵马,面对李自成大军,一触即溃,全都作了鸟兽散。
    朱由检真是绞尽脑汁也不会想到,自己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银子,武装起来的二十万京营兵马,竟然如此的不堪一击。
    朱由检自然是被那般东林党们,蒙蔽了猪油心。
    张风翼却很明白京营的真实战力,这也是他坚持不主动出击的原因,可没想到,关键时刻,高起浅这条阉狗帮了达子的大忙。
    大军出城,全部精力都被耗在了顺义城下,通州失守,粮草被焚,张风翼难辞其咎。
    他拼着一口气,挣扎着坐起来,靠在床榻上,好一会儿后,才缓缓道:“通州城破,达子大军直逼顺义,我军虽有十二万兵马,却不足以和达子决战。”
    “如今粮草被毁,军心不稳,老夫建议,大军撤往昌平,静观其变,不知,诸位将军,意下如何。”
    明军擅长守城,却不擅野战。
    在场的明军将领,每一个都和达子遭遇过,守城之战,马马虎虎,野战却是负多胜少。
    唐通、李辅明等人,甚至已经被达子打出了阴影。
    早就想撤了。
    听张风翼这么说,简直求之不得。
    二人立刻站出来,呼应撤军。
    虎大威今天的损失也不小,可不想将精力耗在这里了,他当然也没话说,跟着唐通和李辅明二人,一唱一和。
    京营大佬们,趁势击败了三千达子溃军,虽然有点飘,却也不想和数万达子正面交锋。
    京城的老婆孩子还等着老子回去团聚了,西街的小寡妇香喷喷的被窝咱还没睡够呢。
    谁愿意去和达子拼命啊。
    高起浅老狐狸,精的很,除了煽风点火,占便宜就没干过几回人事。
    这种大决定,他当然不会说话,不然等回京了,又怎么在皇帝面前当马后炮呢。
    和营抽调数千轻骑,组成了一支近两万马队的断后大军,监视着顺义城达子的一举一动。
    大军立刻拔营,朝着昌平方向进发。
    张风翼被人扶着,坐到了一辆临时找来的马车上,颠簸着,随在大军中间,摇摇晃晃,震得他心神不宁。
    十几万大军,加上辎重车,浩浩荡荡,排成了十多里长,朝着昌平方向退却。
    济尔哈朗八千兵马中,伤亡了三千多人,当然不敢出城追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张风翼大军撤走。
    多泽亲率五万大军,声势浩大,风尘仆仆的从通州赶来,本想着和张风翼决战,却没想到,明军已经拔营西撤。
    顺义城下,满目苍夷,城墙破了好几处口子。
    此时,在顺义城以西十里,还有两万明军精锐,据险而守,多泽便也放弃了继续追击的张风翼主力的念头。
    北返在即,他也不想节外生枝。
    不过,这一仗烧毁了明军通州大营的粮草,正合多泽心意。
    此时,明军已如惊弓之鸟,粮草辎重尽数焚毁,料想他们也再无精力,袭扰他们后背了。
    三天后,多泽大军将通州洗劫一遍后,放了一把大火,扬长而去。
    浓烟徐徐升起,遮天盖日,站在京城的城楼上,依稀的还能看见,东北方向的滚滚黑云。
    消息传入京城,朱由检雷霆震怒,大骂张风翼无能之辈。
    满朝文武,立刻落井下石,将张风翼贬得体无完肤,可怜张风翼躺在病榻上,对京城之事,并不知晓。
    然而,此时,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传来了。
    达子从顺义撤兵了。
    不仅是顺义的达子,蓟州、遵化、密云的达子纷纷撤回了三里屯大营。
    明军诸将清楚,达子真是要全面北撤了,纷纷请战。
    张风翼不敢大意,派出小队斥候,朝着密云、遵化、蓟州方向,探了又探,直到确定城中确实没有达子兵,并且附近的达子全部都走远时,才派出兵马进城。
    八月初三,多泽、多尔衮下令,全军撤出三里屯,带着数十万人畜、粮草金银,经由草原,返回沈阳。
    张风翼得知消息后,这才松了一口气,当天就下达了全面收复城池的命令。
    然而,他的身体却一天比一天恶化,好几次,都咳出血来。
    加上丢失通州之罪,他也难辞其咎,朱由检的脾气,他是知道的,对于败军之将,这位爷可从没有手软过。
    心灰意冷的张风翼,下达了最后一道军令后,回到了自己的营帐,打开早已准备好的一包粉末,全部倒入了桌上的汤药中。
    颤抖的双手,捧起那只药碗,双眸含泪,朝着京城方向看了看后,将碗中的汤药一饮而尽。
    ………………
    翌日清晨,收复城池的“捷报”,一份份传来。
    众人寻不见张大帅,便直接去了他营帐中,这才发现张风翼已“病故”了!
    另一边~
    杨伦得知,刘德林等人竟然敢在唐学志的军饷中抽水,将相干人等一顿训斥后,连忙带着户部几个官员,去了唐学志所在的馆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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