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听雨轩方向跟出了几百护卫,齐刷刷跪在马车下等候他们上车。
    然后一齐站起来跟着马车跑步而去。
    古太太从来就不知道家里住进了这么多人,瞧着这六匹马拉着的马车越走越远,她突然腿一软险些坐在门槛上。
    古太太急匆匆到了灵堂,见儿子和媳妇依旧在守丧陪灵。
    她先装模作样哭一阵子老爷,见儿子和媳妇上前搀扶,假装虚弱靠在媳妇的怀里。
    冲着古鹏说:“你守着你爹,让你媳妇扶着娘去后院儿。”
    第66章 送殡
    出了灵堂, 太太拉着穆尔卉快走回了正房示意她坐才问:“媳妇,你娘家做什么的?”
    穆尔卉瞧瞧太太神色不自然,笑问:“太太怎么看呢?”
    太太忽然直挺挺跪下告饶道:“从前不知贵女身份, 多有得罪!”
    穆尔卉躲开她说:“你是少爷的亲娘, 这礼我受着不合适, 你们中原人也有这样的说法, 儿子娶了公主,便和父母执兄弟之礼, 这礼我受着也折不了福。”
    太太一听这话,起来也不是,跪着也不是。
    穆尔卉笑说:“太太还是坐吧,给下人瞧见笑话,我倒是想和少爷实话实说呢, 他不开那窍。
    太太战战兢兢道:“殿下千万看在鹏儿一片痴情为你的份儿上,多多照看, 别让别人欺负了他去。”
    穆尔卉笑说:“太太不要紧张,昨儿太太有一句话说得很是,我们有共同的利益,那就是少爷和宝儿是你我共同的亲人, 谁若是敢欺负了他们爷俩, 我也不答应。
    我和少爷商议过了,等过了老爷三年孝,就接太太去别的地方居住,毕竟老爷没在青楼, 让少爷脸面上很难堪。”
    一提起这个, 太太面红耳赤气得咬牙,呼一下站起来觉得失态又坐下说:“原本我羡慕你命好, 有个一心一意的男人,想想我自己虽然出身富贵殷实之家,却不如你。而今想想我连出身也不及你,气量更不及。还有就是你带来的连儿到底是什么人?”
    穆尔卉笑道:“太太既然猜出来了,那应该知道下月初五就要登基继承皇位的顺德皇帝今年刚刚九岁呀。”
    太太从椅子上一点点往下出溜,半晌说:“男人都是爱脸面的,求你缓缓地和鹏儿说,别吓着他。”
    言笑晏晏的穆尔卉说:“我和少爷之间,身份不会是问题,本也不想瞒着他,我一早就告诉他连儿叫秦连,想继续往下说他根本就不在意。连儿缺乏父爱,而今追着他继父继父地叫,太太还是假装不知道吧。顺便问一句,太太如可瞧出的破绽?”
    太太这会儿如坠云雾,梦呓般说:“舅爷来接宝儿和连儿,那连儿显然看岁数不可能是你生的,一见面舅爷却待他很好我就觉着不正常。送他们出门我看见,六匹马拉着的马车。什么样的人家也不能随便安顿一辆马车就有正好六匹一样的马。只有一种说法:天子驾六。”
    穆尔卉笑说:“原来如此。”
    想想她这一家子几乎都做过或是即将要做皇帝,确实没在意。
    小柏来接孩子,肯定要个大马车出门,方便孩子在车里睡觉。
    从太太这份儿心思缜密来看,她对少爷的智商又充满了信心。
    还打算再养个女儿呢,要是女孩子脑子不够用,还不长大了得给人家欺负了去。
    她一会儿不在,管事的婆子就追了来,要少奶奶给张罗内院的香烛纸钱。
    古家被抄之后元气尚没恢复,库房空空如也,临时打发绍辉赶紧去采买。
    绍辉回来的之后欲言又止,穆尔卉命婆子先把东西抬进去,问他:“扭扭捏捏的做什么,有话说!”
    绍辉突然跪下道:“求娘娘开恩,大姑奶奶已经死了,赏她个全尸吧!”
    穆尔卉一听这话,看看左右无人拉绍辉起来说:“嘘,别给少爷听见,他家里这几个人够他堵一阵子的了。”
    绍辉道:“郊外巡逻的士兵发现胡桃沟有个小子鬼鬼祟祟正在焚尸,抓了来被我压下,求娘娘看在少爷和孙少爷的面儿上,赏她个全尸!”
    穆尔卉带着绍辉去了衙门,先放了那个小厮,让他回太太只说事情妥了。
    然后俩人一道去停尸房看看已经凉透了的古翠微。
    她脸上狰狞,死前显然经历了好一番挣扎。一条胳膊已经烧得焦黑,身上层层叠叠都是伤。
    绍辉伸手把她睁着的眼替她合上,念叨句:“大小姐幼年时十分可爱,但愿下辈子能托生到正房的肚子里。”
    穆尔卉吩咐仵作替她打扮一下,又让绍辉给翠微买个棺材找块儿荒地埋了算了。
    想想说了句:“过几天,埋的地儿悄悄说给少爷,他去烧几张纸也就了了这番心思了。但是不要说给我,我怕我忍不住给她刨出来鞭尸!”
    她边走边说:“棺材钱我不出啊,你量力而为!”
    绍辉被她气乐了,连连作揖道:“谢谢妹妹!”
    穆尔卉回头瞪眼道:“趁了你的心意就是妹妹,不如你的意就是娘娘,你就是个白眼狼!”
    穆尔卉回老宅的时候,一个婆子正和少爷嘀咕道:“少奶奶和绍辉走了,爷快去瞧瞧去。”
    就听少爷呵斥:“不得妄议主子,少奶奶而今当家理事,自然有事吩咐绍辉办去!”
    她刚进门就有人追着她领东西,傍晚一同给老爷烧过关门纸之后,古鹏也没再问过她和绍辉出去做什么。
    俩人只能吃素宴,而且这些白菜豆腐做得十分难吃。
    请来念经的和尚已经都安顿歇下了,少爷不断拨拉着算盘,支出给老爹做道场的钱交给媳妇,让她明儿安顿送往熙光寺。
    灵幡执事这些陆续送回,少爷挣扎要去过数,穆尔卉让他老实在屋里候着,自己去和那些纸活儿铺的伙计掰扯。
    亲戚朋友原本是一心看古家三房的笑话,老古和亲生女儿在青楼相会被气死当场,儿子腿骨骨折如何办理后事。
    里里外外古少奶奶跟着操持忙活,连外面的爷们都被调理的服服帖帖,又羡慕古鹏命好,一个彩礼钱没花,得个中用的媳妇。
    接收完纸活儿回来,见少爷没精打采地已经端了热水进来。
    穆尔卉啐道:“这时候胡来可惹人笑话。”
    少爷比量着羞她说:“我就是伺候你好好烫烫脚,看把我媳妇累的。”
    他把拐杖放一边儿,坐在小凳子上一点儿一点儿捏着媳妇的脚心。
    捏到有硬茧的地儿,拿出小锉刀子帮她一点点剔除,再抹上药酒,又涂上油脂。
    再用小锤子一点点敲着媳妇那笔直的小腿,穆尔卉闭着眼睛枕在他腿上喃喃地说:“再给我捏捏头。”
    不得不承认,古鹏的手法真是一流,无论是用关节敲击刺激穴位,还是轻轻揉着。
    穆尔卉舒服地出了点声音,气得古鹏抱怨:“你别害我啊,给人家听了咱俩跳进黄河都洗不清楚。”
    穆尔卉只得说点别的转移注意,她从外衫口袋里边上摸出本子念着流程:“出殡那日,依着规矩你得打着灵幡一路走到古家墓地,我担心你的腿扛不住,能不能让你骑着马举着灵幡?”
    古鹏为难道:“送殡又不是娶亲,送殡路上孝子的地位最低,我若是骑马不像那么回事!”
    穆尔卉歪着头问:“所有举着执事的都骑马,那你骑马不就不显得突兀了吗。”
    古鹏摆手说:“咱家而今没有那个实力,上哪儿找上千匹马去。”
    穆尔卉一听有门坐起说:“我宁愿去借一千匹马,也不让你一路走去,你别管,我来安顿,管保体体面面把老爷送到地方。”
    古鹏有些失落地搂着媳妇说:“原本想着是好好照顾你一辈子,却连累你总替我忙活,嫁我委屈你了。”
    就势又倒回少爷怀里的穆尔卉问:“那你会介意我比你办法多?”
    少爷憨厚地傻笑道:“怎会?我不管你是谁的女儿,我知道你是我媳妇,我儿子的娘,我知道这个就够了。我也瞧出我丈人不是一般人了,他能心甘情愿把女儿给我,我就好好照顾你,孝顺他老人家。”
    穆尔卉伸出小手说:“你我认定了彼此,就互相扶持好好过一辈子,你想问我什么只管问,我一定实话实说。”
    少爷伸出手指勾住她的,原本准备击掌协议变成了小孩子拉钩钩。
    俩人互相笑了一下,穆尔卉突然拍着脑袋跳到了地上。
    拿着外面买的豆沙包递给少爷说:“吃这个不犯忌讳,比糙米加白菜豆腐好吃些。”
    第二天一早,穆尔卉就吩咐骑兵准备一千匹马送过来,只要白的和黑的。
    正好也省得雇佣举执事的人了,一人补贴点银钱,算是让自己的兵赚了点外快。
    太太从知道了儿媳妇的身份,加上夜夜噩梦被孟氏母女索命,一改常态躲在房里吃斋念佛。
    众人原本以为是被老爷离世刺激的,也顾不上理会她。
    出殡这日,原本已经掏空了家底的古家难得热闹起来,从喇叭唢呐,到执事灵幡的人一律骑着马出门。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下,上千人的送殡队伍竟然都骑着马往古家墓地去。
    孝子古鹏骑马举着引魂帆在前,穆尔卉抱着宝儿领着连儿坐车,城门这里马路两边一面一个路祭台。
    东边是古鹏舅舅家的,西边为首的竟然是老丈人穆恩泰。
    古鹏依礼叩谢亲友的厚赠,抱着岳父的腿哭了一番。
    穆恩泰拄着拐杖上前,替老古焚上一炷香念叨句:“老弟呀,还以为能有机会请你喝酒呢,你怎么就去了。你儿子从此就是我儿子,以后有我照管你就安心地去吧。”
    原本精疲力尽的古鹏,在媳妇一家的帮衬下总算体体面面把老古送到了地儿。
    在家守孝期间,他惦记老丈人的腿伤,和小舅子不可描述的那地儿不好,索性一并把这爷俩接到湖心小岛住。
    同样不放心新寡的母亲,古鹏领着媳妇把娘也接到了岛上,原以为太太能反对和岳父一家住在一块儿,可太太只要一间净室能吃斋念佛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读者“噜啦啦噜啦啦”,灌溉营养液,宝儿献上么么哒。
    宝儿扒在门缝偷着往里瞧,娘搂着爹爹一边拍着他后背一边柔声安慰着……
    她都好几天没这么哄过宝儿了,要失宠的节奏
    第67章 称帝
    太太突然没有那么多事儿, 幸福来的太快的古鹏忽然发现自己有个让人头疼的逗比老丈人。
    月初这几天媳妇忙得不见人,他那继子连儿整日抱着宝儿同他撒娇卖萌连求带耍赖:“继父劝劝母亲,不要让我一个人生活, 连儿还小呢。”
    古鹏莫名其妙, 一个九岁的孩子还小呢, 如何能自己过活?
    穆恩泰坐在水边用姑爷的鱼竿一边钓鱼一边严肃地说:“九岁不小了, 你母亲九岁的时候都当家理事了。”
    古鹏不敢顶撞岳父,只得赔笑着说:“爹, 昨儿我媳妇还说要您平易近人些呢,九岁的孩子确实不能离了父母的庇护。”
    穆恩泰调整一下板着的脸,挤出些笑模样,故意装出亲切可人的样子笑说:“九岁不小了,你母亲……”
    古鹏举着草帽挡住老丈人的目光, 拉着连儿说:“晚上我和你母亲说,你们兄弟俩还有个伴儿, 哪好就这么给你俩分开。”
    宝儿搂着哥哥的脖子,奶声奶气地叫哥哥,古鹏带着两个孩子在湖边生火,见老丈人刚收获一条欢蹦乱跳的鱼, 就收拾了爷几个烧着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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