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梅在农村的日子过得悠闲自在。
    白天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和婆婆唠唠家常,做做美食,活动活动筋骨,累的话,就躺在床上小憩一会,醒来看会儿书喝点茶。
    晚上农村不怎么串门,除了广场上有些散步跳广场舞的之外,四周没什么声响,这也倒治好了她的失眠症,能睡个整夜觉了。
    谢梅的精神一天比一天好。
    天成忙得还是不知所踪,听说是承包了湿地公园的一个项目,雇了二十来个农民工干活,好在能按时回家吃饭。现在上边管的也严,吃喝应酬比之前少了许多,天成喝酒的频次明显减少,这倒让她放心了不少。
    这天下午,天成回来得早,见谢梅闲坐着有些无聊,便说:“走,我带你出去转转,看看周边的风景。”
    谢梅来了兴致,找了件羊毛格子披肩披上,二人便出发了。
    自从上次领导考察完后,李家庄名气暴涨。当地的电视台、报纸尤其是网络传媒相继报道,各种短视频风景画悄然而起,连抖音也人气满满。
    一个不争的事实是,李家庄已经是远近闻名的村庄,每月都有来学习考察的兄弟村庄,也有三三两两周末开车来的城里人,带着孩子,在街里转一转,去湿地公园瞧一瞧湖水,散散步,俨然形成了一种风气或者时尚。
    湖面上有风,天成怕对大病初愈的妻子不好,便建议走小路,在村里街道上瞅瞅看看。
    这会儿正是下午,还不到下班的点,街上人不多,除了常年驻守的老头老太太外,街上也没几个人。
    虽然是农村,显然早已经是城镇化的农村了,农业在这里显然已经是副业,工业和服务业占据大半壁江山。
    谁家成年的儿子、闺女、媳妇的,不外出打工,或者就近上班,所以大部分时间农村倒是老年人和幼儿的天下。
    天成一边走一边讲解着每一处的变化,以及翻新改造的过程,每一处都饱含感情,都耗费心血。
    妻子耐心的听着,像听故事一样,眼里流露着好奇和惊讶。她惊讶于小村庄人的大智慧,感慨于这个时代的发展潮流,憧憬着未来的新鲜模样。
    走着,走着,二人走到村尽头,挨着马路和邻村的,是李家庄小学。
    “来,看看我的母校。”天成已经很久很久没来过这里了,但这里依然装在他的内心深处,因为这里承载着一个人童年的快乐与忧伤。
    看门的还是那个小名唤做“狗子”的,只不过从中年变成了老年——他也见证了李家庄小学的变迁。
    在记忆里,狗子是学校门口摆地摊的,一辆带轮的小推车就是他的商店,上面摆满了花花绿绿的零食、学习用品,诱惑着每一个从门前经过的小学生。
    印象里,他家的瓜子很好吃,一毛钱给一大把,天成小时候还从家里偷钱买零食吃,后来被发现了,狠狠地被母亲揍了一顿,以后再也不敢了。
    狗子是学校门口的常驻人员,后来学校为了安全保卫需要,聘请他看大门,并把门卫室留给他,也可以在狭窄的门卫室卖东西,显然是一个小超市,鱼和熊掌兼得,狗子满心愿意。
    看见村长来了,狗子连忙打招呼,天成隔着校门看到里面还在上课,就不打算进去,可妻子很想进去看看,就和狗子说了声,往里边走来。
    学校面积不大,占地二十来亩,一排新盖的两层教学楼矗立着,对面是稍旧一些的教室,外墙又粉刷了一遍,呈暗红色,四周杨柳依依,松柏挺立,鸟鸣啾啾,操场上篮球架、单双杠静默着,让人忍不住想起那首熟悉的歌谣:
    操场边的秋千上
    只有蝴蝶停在上面
    黑板上老师的粉笔
    还在拼命叽叽喳喳写个不停
    等待着下课等待着放学
    等待游戏的童年
    ......
    天成指着一片花草地说,以前他上学的时候,这里还是坟地,挨着围墙有两三座坟,小伙伴们下课总是在上面跑老跑去,甚至趴在坟上装死人。
    无知者无畏。
    后来那几座坟迁走了,有几年地里种上了蓖麻,绿油油的,煞是好看,等长到一人多高的时候,和小伙伴们在里面玩打仗,不亦乐乎,还念念有词:“我们是神枪手,每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我们都是飞行军,哪怕那山高水又深……”。后来,蓖麻被弄折了不少,学校三令五申,老师也揪着耳朵批评了不少次,还是抵挡不住孩子们疯玩的热情。
    “你肯定是积极分子,调皮捣蛋最在行。”谢梅不假思索的说。
    “哪个孩子不调皮,告诉你个有纪念意义的事情。跟我来。”天成拉着妻子走到一座破旧的房子前面。
    里面杂乱的放置些桌椅,看样子像是仓库。
    “这是我小学五年级的教室。你看,这里有个洞。”
    果不其然,离地一米高的墙上有个拇指大小的洞,正好穿透这面墙,天成还故意趴下来,从洞口往里瞧——当然,里面黑漆漆的,也看不见什么,也没什么可看的。
    “这是你的杰作?”
    “那当然,我以前就是坐在里边靠墙的位置,不挨着窗户,上课时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吧,也不方便,我就有事没事的拿个小刀在墙上抠呀抠,反正闲着没事,日久天长,竟让我铁杵磨成针,把这面墙给抠透了。”
    “你把这精神用在学习上多好。人家是把牢底坐穿,你这是把墙戳透。”谢梅嘲讽道。
    “告诉你个有趣的事。有一次上早自习,我趴在洞眼往外看,没成想,看到了一只眼睛,瞪得比我还大,那凌厉的眼神好像要把我吃了,吓得我一身汗。你猜是谁在外面,和我同样的姿势同样的动作。”
    “估计是教务处主任或者是班主任。”
    “你真聪明。那天我可倒霉了,被班主任逮个正着,罚站了一早上。后来还被调了座位,换成了一位小女生。”
    “活该,我还以为你会用小刀刻个'早'字,发奋图强呢。最不济刻个三八线,预防早恋呀。”
    “我们那时候都纯洁的很,像白纸一样透明,小学生哪来的早恋呀。避之还唯恐不及,哪像现在的小孩都早熟的很。”
    突然想到了儿子,“不过儿子这点像我,晚熟。根本不会想起来早恋,这个你放心。”
    “那倒是,儿子除了学习,心思都放到游戏上了。回好不容易回趟家,看见游戏比亲妈都亲。”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至少学习比咱俩强,对吧。”天成自我安慰道。
    “要不咱们去教室那边看看吧。”听见孩子们的读书声,俩人往前面走去。
    远远地,看见教室里一个年轻的女老师在教孩子们读生字,学生倒是不多,二十来个人。
    “学生怎么这么少,咱们浩浩那班,六十多个学生,课桌一个挨着一个,连过过道都得侧着身。差别怎么这么大呀。”谢梅不解的问。
    “虽说农村早就实现义务教育,但教学质量却大不如前,我上学那会,周边五个村庄的小孩都在这上学,老师也是公办的,师德人品教学质量都是顶呱呱的。如今那些老教师也都退休了,年轻的正式教师不愿到农村来,教学的都是本村的代课教师,有些连高中都没毕业,这质量能好到哪去。升学质量上不去,肯定影响招生,恶性循环,有条件的家长都把孩子送到镇上、县城,没条件的只能就近在这上,天长日久,这教育差别就凸显出来了。”
    “是呀,家长都希望把孩子送到最好的学校。”谢梅深有感悟。
    “有些为了孩子上学,在县城买房的比比皆是,这又刺激房价上涨。现在教育内卷的很厉害,就连镇上,各种培训班如雨后春笋,一下子冒出来了。农民们文化水平不高,辅导不了孩子,只能花钱送孩子去培训班,或者送到私立学校,哎,虽说是实行义务教育了,但杂七杂八的花费也不少,教育始终是最烧钱的。”
    “现在农村物质水平提高了,但精神文化这块贫瘠得很,要想发展首先得靠教育,但农村学校教育却在走下坡路,实在让人忧心。你看这墙上的标语,十年树木百年树人,百年大计,教育为本。这可是真理呀。”天成不无感慨的说道。
    “这些孩子的硬件教学环境确实不错,但软件上欠缺不少,主要是师资这块。你可以上书进言献策呀,村长大人。”
    “我哪有那么神通广大,这硬件上,多盖几层楼这都不是问题,但好老师难求呀。”
    “教育资源都在向城市集中,这是不争的事实。可以建议这些学生也都转移到镇上上学,扩大乡镇学校的教学规模,或者提高老师的待遇。”谢梅提议道。
    “哪有那么容易呀,去镇上上学,目前来说,全镇这么多乡村,有些离镇上较远,孩子上学接送成了难题。这里离家近些,自己都可以上下学,省事呀。有些重视教育的家庭,专门有老人接送,和在城里上学一样,很费精力呀。说起师资,那得财政上增加教育投入,谈何容易呀。”
    估计一会就要下课了,怕被孩子们瞧见不合适,俩人边说便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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