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笑话我!
    狗蛋瞪了伶俐一眼。
    他只敢瞪瞪,也就这么大本事了,根本不敢招惹伶俐,这个丫头片子小姨太多了,他打不过,还有一个可以打他屁股的小姨,惹不起啊惹不起!
    不过其他人他就不怕啦,刚上学的新鲜劲一过,开始不老实了,老师正在讲课,他居然跟毛蛋在课堂上打了一架。
    毛蛋是老四家的儿子,今年老四跟着郭建设捉了半年的鱼,至少有钱给俩孩子教学费,姐弟俩一块念一年级,闺女不闹了,媳妇也不闹了,老四终于清静了,有太平日子。
    原本毛蛋跟狗蛋是同桌,旁边坐的是伶俐,毛蛋姐姐个子高,坐在最后一排。
    这下把老师给惹了,就没见过这么熊的孩子,老师当场给他俩调位子,让俩男孩子分开,乖巧的伶俐坐他们中间。
    警告他俩:“你们两个不许打架,再打去外头站着,要是你们俩欺负伶俐,我就把鞋子脱下来,让伶俐拿着使劲打你们!”
    俩人自然不敢招惹伶俐,老实很多。
    继狗蛋去郭青云家里写作业之后,老四把毛蛋姐弟也送去了,大爷爷不想给郭建设找麻烦,但是孩子上学的事,他没办法呀,家里孩子都笨,没一个有出息的,现在就剩最小的一个孙子,他希望七丫给看一下,小孙子能有点出息吧。
    郭建设家里就热闹了,自己家七个,加上伶俐,狗蛋,毛蛋姐弟,还有大爷爷家的小孙子,也就是郭建汽的小儿子,十二个小孩,还好狗蛋他爸打了一张新的桌子送过来,不然坐不下。
    可惜的是,郭青云没来及正式给大家看孩子,她自个病倒了!
    大丫早上一摸,额头烫得很!
    让六丫去爷家喊爷奶,郭建设和张秋果卖鱼,她们只能喊爷奶。
    爷奶来的很快。
    “你们上学去,好好学,我跟你们爷看着七丫。”奶打发她们上学,再三叮嘱:“好好学知道不?不能跑神,七丫有我呢!”
    郭庄的老头和老太太,恐怕没几个比爷奶更重视学习。
    爷甩好体温计,让七丫夹在咯吱窝里。
    郭青青鼻子呼出的气特别热,几乎睁不开眼睛,晕乎乎的把体温计夹在咯吱窝里,人就睡过去了。
    爷估摸着时间,差不多的时候,舍不得喊孩子,让奶给拿出来。奶眼睛花了,看不清刻度,把体温计递给爷。
    爷拿到外面,眯着眼睛看,三十九度八!
    高烧!
    这可不成!
    爷赶紧回家拿白酒,家里就只有一瓶酒,老二给他带的,一直没舍得喝,老头现在舍得了,他打算拎过来,用棉花沾着白酒给七丫抹脚心和手心,降温降得快,七丫的脑子金贵,千万不能烧坏了!
    奶留下来看孩子,急的团团转。
    高烧啊,咋办咋办?
    我们七丫受罪啦!
    不行,得给七丫悠坠!
    奶现在不敢扒拉张秋果的东西,刚才忘了跟爷说拿她悠坠的东西,现在不敢丢下七丫回去拿,她跑到飞飞家借了三截线。
    飞飞妈一听孩子发烧了,一起跟过来。
    “我猜是冻的,入秋了,夜里天冷,得给她盖厚一点,捂一捂,发发汗就好了!”飞飞妈一直这么带飞飞,只要孩子生病,就给喝姜水,捂紧发汗,发汗就好了!
    对了,还有姜水!
    飞飞妈回家熬姜水。
    “婶,等我熬好了,马上给七丫端过来!”
    “唉!劳动你了,飞飞妈。”奶目送她出去。
    第44章 养病
    飞飞妈走了以后, 奶开始准备悠坠的东西。
    一共三根白线,第一根可以直接用,第二根沾上锅底灰, 使劲搓, 把白线搓成黑线,准备半碗水, 把一根白线和一根黑线交叉搭在碗口, 成十字形。
    还剩最后一根线,线的一头绑上从锅底掏出来的土坷垃块,这可不是一般的土坷垃块, 在奶的理论里,这是老灶爷跟前烧过的, 干净!能看见东西!
    线的另一头帮在一根筷子上, 绑好之后, 准备工作完成了。
    奶端着碗,提着筷子, 筷子下头晃悠着土坷垃块,小心翼翼的去棚屋。
    先打开棚屋里的门,再打开里面的灯,把碗放在七丫的床头,奶拎着筷子,等到筷子下头绑着的土坷垃块转悠起来,她开始念念有词。
    郭青云闷醒了, 盖的太多, 捂的很难受, 喘不上来气,她挣扎着踢开被子, 恍恍惚惚看见奶,奶正一脸严肃的念叨着:“黑鬼黑鬼你站住……”
    奶刚才念白鬼站住的时候,土坷垃块越转越快,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现在一说让黑鬼站住,土坷垃块越转越慢,正好晃悠到黑线上头停住,奶看了七丫一眼,看到七丫踢被子,睁眼睛。
    看吧,刚找到黑鬼,七丫就醒了,找对了!
    奶就这样找到了黑鬼,奶说白鬼是女鬼,黑鬼是男鬼,现在找到黑鬼,奶就往刚死的男性里头找。
    奶开始问:“水他爷,是你吗?要是你的话,你就走远点,我让水明天给你烧纸钱,多给你烧点,你收到以后好吃好喝,别再跟着我家七丫,七丫小,没有钱烧给你,她不经吓,你放过她吧!你要是不放过七丫,我就倒你坟前骂,骂的你不安生,听到没有,快点走!”
    土坷垃从黑线上移走了,移到碗的外边,奶笑了,说:“别怕七丫,奶帮你把鬼赶走了,你马上就能好!”
    郭青云一开始以为自己在做梦,后来发现不是,第 一回看见奶悠坠,结果是给自己悠,这比做梦还不真实。
    浑身跟火烧的一样,她没力气反驳奶搞的封建迷信,张着嘴巴有气无力地说:“奶,我好渴,我想喝水!”
    说了两遍,奶没听清,只听到最后俩字‘喝水’,慌忙给她倒水。
    热水瓶里的水有点热,奶用两个碗来回倒,倒凉之后,一只手端着碗,一只手搂着七丫,慢慢喂给她喝。
    郭青云借着奶的力气坐起来,眼前黑了好几秒钟,眩晕的很,嘴皮干裂,刚接触水的时候有一点点疼,这会烧的要虚脱,一点痛忽略不计,她一口气喝光大半碗水。
    “奶你帮我把桌上的铁盒子拿过来,里面有退烧药。”郭青云喝了水,稍微好了一点点,可惜奶耳朵背,她小小的声音说了两遍,奶才听明白要找退烧药。
    奶管扑热息痛叫大白片子,找到之后,跟郭青云说:“我刚才给你悠坠,七丫我跟你说,那可灵了,就是水他爷在妨你,别怕啊,奶在这呢,奶把他赶走,你马上就能好,你要是难受,就先吃点大白片子,是药三分毒,不能多吃,奶给你少掰点。”
    难为她还知道是药三分毒,也难为她没像人家更不靠谱的那样给她喝锅底灰的水。
    郭青云认真的在心里记下,以后一定找机会跟奶唠唠悠坠的事,生病得看医生,不能指望悠坠,一切封建迷信都是不可取的。
    奶不知道自己被孙女惦记上,拿了一片大白片,使劲掰开,掰了一半的一半递给郭青云,让她捏好,又给她冷了半碗水。
    郭青云就着水,喝了药,让奶给她换身衣服,她身上捂了好多汗,得换一下。
    奶怕选不好,找了几件衣服让孙女自己选,郭青云选了一个短袖一个大裤头,姐姐们穿小的衣服,现在轮到她穿,掉颜色不鲜亮,布料洗的很软,舒服是舒服,就是容易烂,随便挂到哪就是一个大口子,郭青云上学的时候,提前检查凳子上没有毛刺才放心,万一坐下去给她勾烂了,那就太丢脸了!
    至于衣服褪色不好看,她没有这个意识,不在乎这些,布料洗软了也很好啊,穿着舒服!
    越旧的衣服穿着越舒服!
    换上短袖短裤之后,果然舒服多了!
    郭青云让奶再给她冷一杯白开水,多喝水才能好的快。
    奶用两个碗来回倒水的时候,郭青云闭着眼睛躺床上,不是困,眼睛烧的睁不开,她难受的伸开四肢,好增加散热面积。
    飞飞妈端着碗进来,看见一身清凉的郭青云,一惊一乍的说:“咋掀开了?赶紧盖好,捂汗呢,不能晾着,赶紧包好!”
    郭青云给她吓机灵了,本来没力气说话的,这会激发身体潜能了,赶紧说:“婶我不包,包了身上不散热,会捂坏的!”
    飞飞妈很坚持,“不包才坏,听我的没错!我就是这样给飞飞包好的,老婶子,你给她包好包严实!”
    “奶我不包,我热,我难受!”
    奶一脸纠结,该听谁的啊?
    飞飞妈指望不上奶,把熬好的姜水递给奶,熬得时候怕七丫不喝,她往里面放了一勺红糖,烧开的水一路端过来,烫手的很。
    奶不怕烫,稳稳的接过来,放在桌子上。
    飞飞妈越过奶,一只腿跪在床上,把郭青云给包的严严实实,就露一个脑袋在外面。
    她用手背探探郭青云的脑门,挺烫的,又给她掖紧一点,“等会出出汗你就退烧了。”
    郭青青不怨她,飞飞妈是好心,这时候人穷,脑子里没知识,懂的就只有这么多,也一直都是这么做的,她们就认为这么做是对的。
    郭青云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越来越强烈,如果有机会,她一定要多多宣传基础的护理知识,多多宣传基础的药理知识,希望以后不管多穷多偏远的地方,生病的人能少受点罪。
    飞飞妈看了一会,七丫挺老实的,没有蹬被子,她放心的走了,家里还有活等着她,不然她就多留一会,走前边交代奶,“姜糖水让她趁热喝,越热越管用。”
    她一走,郭青云赶紧把被子踹了,啥也不盖,划拉着毛巾擦汗。
    奶试图劝她:“要不咱还盖上?”
    出汗能带走热量,但是如果一味的捂汗,发烧的人越捂越热反而会出事,郭青青不盖,她跟奶说:“奶我不能捂,以前我发烧不捂,多喝水就好了!”
    奶赶紧端来姜糖水,“那你赶紧喝,喝了你就好了!”
    捂了你就好了,喝了你就好了,这都是哄小孩的话,生病哪能好这么快,郭青云装作不懂,虚弱的跟奶笑一笑。
    奶要搂着她喂,郭青云接过姜糖水自己喝,这个其实不能乱喝,分风热和风寒,喝错了反而会加重,不过郭青云知道自己情况,这碗水对她的症,她歇了几口气喝完。
    喝完想上厕所,家里的旱厕是郭建设单独搭的棚子,奶怕孙女一晕掉坑里,端尿盆让郭青云解决。
    郭青云也怕自己掉进去,她是真晕,尿盆就尿盆吧,当了几年的小孩,心里素质不是一般的强,她感觉自己脸皮厚的干啥都能脸不红心不跳。
    奶出去倒尿盆,郭青云躺在床上,脑袋一歪又睡着了。
    奶找了毛巾,端了一盆水,一遍一遍的把毛巾湿水给郭青云搭额头驱热,挺舒服的,郭青云睡沉了。
    爷拎着白酒过来,还带了几片大白片子,听奶说七丫吃过大白片子,他让奶把他带来的放好,然后打开白酒的瓶盖子,把白酒倒在棉花上,不停的给郭青云擦脚心,擦完脚心擦手心。
    郭青云迷迷糊糊的做着梦,梦见自己正在吃雪糕,凉凉的,好舒服。
    这一觉睡得有点久,下午才醒,姐姐们回来两趟,她都睡过去了。
    醒来之后觉得好多了,往外一看,爷和奶坐在棚屋门口,一边坐一个。
    “爷,奶。”郭青云喊了一声。
    爷赶紧把体温计递给她,郭青云量了一下,三十七度五,退了很多,还有一点低烧。
    奶拿了一个毛巾给她擦脑门上的汗,哄她:“退烧了,马上我们七丫就好好了。”
    爷说:“七丫饿不饿?让你奶给你做好吃的,想不想吃鸡肉?我回去给你杀鸡好不好?”
    “不好,我不想吃鸡肉,嘴巴里没味,我想吃淡面条,爷不要杀鸡了,留着下蛋。”
    “好好好,奶马上就去给你下。”奶迅速的和面,擀了面条,切的细细的,给郭青云下了一碗淡面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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