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路周和李科对视一眼,这会儿正常反应不应该是把他面前的白粥也端走吗,吃什么吃,跟别人吃去。
    李科笑笑。
    许巩祝也是这会儿才察觉到他俩之间的关系好像真不是普通朋友那么简单,眼神在他俩身上来来回回好几遍,脑回沟都已经被填满了,手上的筷子微微一抖,心潮澎湃地看着李科,我是不是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我会被灭口吗?
    李科一脸淡定地看着她,眼神里仿佛写着,妹子,冷静,这事儿只会比你想得更刺激。
    食堂里的帘子时不时被人掀起,过堂风吹进来,也吹不散这诡异的氛围,四人心思各异地吃着饭,许巩祝哪有心思吃饭,筷子塞在嘴里老半会儿也忘记拿出来了,眼神光顾着在陈路周和徐栀身上扫,徐栀专心致志啃着排骨,压根没发现,陈路周笑着提醒她:“你室友已经开始啃筷子了。”
    徐栀转头看她,许巩祝乍然一懵,慌慌张张地把筷子从嘴里抽出来,“没事没事,我这个人眼神比较好,就是容易看出一点点猫腻。”
    徐栀笑了:“那我跟他有什么猫腻。”
    “我觉得你那天没骗我们,路草多少是有点喜欢你的。”许巩祝直接说出来了。
    陈路周也笑了,“什么叫多少有点。”
    许巩祝把那天食堂对话重新说了一遍,说到徐栀的时候,口里习惯性蹦出团支书这个称呼,平时都叫习惯了。陈路周耳朵侧着,听她绘声绘色地说着,但眼神是意味深长地看着徐栀,听到最后,他一边把碗里的葱慢条斯理地挑出来放在碗沿上轻轻磕掉,冷淡地垂着眼皮,一边不慌不忙地丢出一句耐人寻味地话:“那你们团支书不老实。“
    许巩祝当下就觉得这帅哥说话水平有点高,这么一句话饱含深意的话愣是给她琢磨了好久,完全忘了最开始的目的,最后还是徐栀把话题拉回来,对陈路周说:“哎,找你有事儿,帮我个忙。”
    陈路周放下筷子,把剩下的粥不紧不慢地喝完,“说。”
    “周末无人机借我们用下?”徐栀说,“我们有个结构作业很麻烦。”
    许巩祝补充说:“我们这个结构教授真的好变态,我们班的同学已经快疯魔了,听说大二还是她教我们设计结构,已经有同学打算转专业了。”
    陈路周:“用无人机干嘛?”
    徐栀说:“她说我形很散,没有基础的结构精神,让我去外头拍套建筑物看看找找感觉。”
    “你周末不是部门聚餐?”
    徐栀看着他说:“江余家里有事,取消了。”
    “行。”
    徐栀看他神色疲惫,眉宇依旧是锋利,但看着人困马乏,忍不住说了句,“别太拼了,考多少都不是问题,就算转不了专业,其实我觉得你学文学也挺好的,没必要给自己这么大压力吧。”
    李科终于插了句嘴,“不是,其实是马上要考试了,大家有点恢复高考的状态了,怎么说呢,就是有点暗自较劲的意思,因为各地试卷难易程度不太一样,大家都觉得自己省的卷子难,各地区都有点较劲的意思,考不好的话总会觉得丢学校的脸吧,而且我们学校全国有名,大家都盯着呢,别看我们寝室动不动狼人杀,其实私底下看书都两三点。”
    许巩祝和徐栀默默对视一眼,表示,你们状元们的世界我们不懂。
    于是,第一个周末,两人各忙各的,陈路周把无人机给了她,徐栀那时候刚刚加入摄影社,帮几个学长扛过机器的时候学了点,多少囫囵吞枣能操作,陈路周最近确实忙,她不想打扰他。
    那时候是十月中下旬,期中考试就在下周,大约是离第一次考试越近,校园气氛也紧张起来,五六点陆陆续续校园里也有那么几个人在走动。
    两人照旧上课的上课,图书馆的图书馆,早上五点准时在楼下便利店见面吃早餐,陈路周那阵子有点找回高中的状态了,也不怎么打扮,穿来穿去都是那几件衣服,估计都怀疑他最近都没洗衣服,顶着个鸡窝头就下楼了。
    他属于怎么着都还能看,所以还能看的时候就直接下楼,不太能看的时候就戴着口罩下楼,拉开柜门拿酸奶的时候,看见徐栀正巧进来,穿着件卫衣,帽子扣在脑袋上,跟自己身上刚好一个色系,都是灰色,心领神会地笑了下,顺手拿了平日里她常喝的鲜牛奶,又从旁边的柜子里拿了个三角饭团去结账了。
    徐栀今天难得还在犯困,打着哈欠进门,直接朝着两人平日里坐的那张桌子走去,然后就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醒神。
    陈路周付了钱过去,把牛奶直接插上管子递到她嘴边,“作业还没画完?”
    徐栀手还揣在兜里,闭着眼睛张口就去咬吸管,吸了两口,囫囵嗯了声,说:“明天交,这次要再说我形散,那我没辙了。”
    陈路周把牛奶放桌上,自己也没顾上吃,又给她去拆饭团,人靠在椅子上,慢悠悠地扯着饭团的塑料拉封条,半开玩笑地说:“那是她眼神散,你建议她去佩副眼镜,说不定散光三百度了。”
    徐栀睁眼,若有所思,“我觉得很有可能啊,”突然看见他身上松松垮垮的灰色卫衣,“你怎么还穿这件?穿一周了吧?”
    陈路周笑起来,把饭团怼她嘴里,“吃你的吧,我就早上下楼穿,起床方便啊,等会回去换衣服。”
    徐栀哦了声,咬着饭团,“你课补完了吗?下周考试了哎。“
    陈路周把拆下来的饭团包装纸捏作一团,没地方扔,他就拿在手里,给人喂饱了,这才去拆自己的早饭,“嗯,差不多了,我把微积分学完了。”
    徐栀嚼着饭团的嘴一愣,“……已经学完了?”
    陈路周嗯了声,“差不多吧,后面应该能轻松点。”
    但也真轻松不到哪里去,毕竟这个学校氛围就这样了,大家都在卷,尤其是各个省的状元们。
    周五是许巩祝的生日,本来寝室几个还有系里几个女生约了吃饭,杜戚蓝学生会有事,突然走了,许巩祝在学校附近的包厢定了位置,突然空出来一个位置,许巩祝让徐栀叫上陈路周。
    陈路周最近稍微空了点,这会儿跟人在球场打球,接到徐栀电话答应了,“我回宿舍换下衣服,地址发给我。”
    包厢里大概六七个人,除了刘意丝和徐栀,都是建筑系里跟她们关系还不错的女生,没有外人,一听说是陈路周要过来,都有些兴奋起来,两眼冒着红光,时不时朝门口瞟两眼。
    “大帅哥真要来啊?“
    “路草吗?我刚还看他在球场跟人打球呢。“
    徐栀觉得疑惑的是:“你们所有人都认识他吗?”
    “你要问雪梅班长,雪梅班长肯定不认识,她每天的计划表里没有男人,但我估计大部分都知道吧,校草肯定会关注一下的。”
    但这帮姑娘人还不错,都是开得起玩笑的人,一听是徐栀叫过来的,看她的眼神里都是心知肚明。
    徐栀说是老乡她们肯定不信,只有许巩祝这个傻憨憨信了,这帮姑娘们都是人精,笑眯眯地说:“别解释,我们都懂,在追你吧?“
    所以,当陈路周进门的时候,收获了一众娘家人的眼神外加姨母笑。
    当时吃的是火锅,整个包厢里烟雾缭绕的,在沸腾的红油滚烫中,桌上都是生菜,青菜叶子,在一桌子眼神热切的问候下,徐栀感觉他俩像干滚肉片,马上要被人就菜下酒吃了。
    酒过三巡,就有人提议要玩游戏,就玩抓鬼,谁抓到鬼,谁就可以指定两个人做一件事,比如,我现在是鬼,我指定老k和小j交换外套。许巩祝嚷嚷着说。
    徐栀和陈路周本来一直置身之外地看着,不参与也不发表意见,大家也都自动把他俩排除在外了,毕竟抽到陈路周也不好要求他做什么,玩起来真的放不开。自然也就没把徐栀算进去,一开始大家还挺嫌弃这个游戏幼稚,玩到后面根本停不下来,因为花样太多了,直到两个女生抱在一起亲了一口。陈路周表示你们系的女生还真挺牛的。
    ……
    闹闹哄哄地吃完饭,一伙人稀稀拉拉地走回学校,徐栀和陈路周走在最后,许巩祝喝得有点醉,脚步趔趄,还在给自己唱着生日快乐歌,刘意丝怕她摔,只能在身后小心翼翼地护着她,“你小心点啊。”
    系里另外几个也喝了不少女生,脚步也打飘,仰头望着乌压压的天空,想着刚交上去的结构作业,满肚子苦水,仰天长啸一声,“上辈子杀猪了啊,这辈子要学建筑,我后悔了!我要转专业!”
    天边轰隆隆响过一声震耳欲聋的巨雷,突然,豆大的雨水一颗颗落下来。
    “草,下雨了。”
    “靠,我被子还没收哇!快快快。”
    一伙人脚步逐渐加快,匆匆小跑着冲回寝室,谁也没注意,身后少了两个人。
    经过乌漆麻黑的教学楼,他俩对视一眼,正巧天空忽得就落了几滴雨水下来,徐栀还以为是空调水,伸手一接,等抬起头,头顶空旷一片,是下雨了,不等他俩反应过来,顷刻间,那圆润的雨珠便密密匝匝地从顶上落下来,瞬间浇湿了两人的脑袋。
    教学楼里黑漆漆一片,如果不仔细看,都没发现墙上压着两个人。
    陈路周默不作声地将人抵在教学楼的楼梯间墙上亲她,气息热滚滚地在两人鼻息间纠缠,两人头发都是湿的,但心跳疯狂而灼热,驱散了彼此的身上的寒意,陈路周一只手扣着她的后脑勺,一只手随意、清心寡欲地撑在墙上,徐栀被他圈在楼梯间的墙上,抱着他的腰,闭着眼睛,仰着头,密密而又热烈地同他接吻。
    第72章 等候·召唤
    陈路周一只手仍旧是吊儿郎当地撑在墙上,另一只手改而去捏她的下巴,轻抬,然后低头含住她的唇,一点点不得要领地咬,好似挑逗,又好似还在找感觉。跟小时候玩蜡烛一个心理,看那烛火摇曳舍不得吹灭,可又敌不住那逆反心理,想灭了这火,于是,便挑逗似的轻吹一口,看那火光在黑夜里跳动着,飘荡着,在心里琢磨着力度,再紧跟着,趁其不备,“噗”一声,重重一下。
    徐栀觉得自己就好像那蜡烛,心里那团火要灭不灭,在蠢蠢欲动着,心痒难耐。陈路周含了一下她的唇,转而又去亲她眉眼,亲她鼻尖,亲她唇角,那重重一下迟迟没有压下来。
    徐栀却被他撩拨得心跳紧促而热烈,砰砰撞击着胸腔,抱着他腰的手也在不断地慢慢收紧,耳边全是他低沉紊乱的呼吸声,连同那雷声轰在耳边,心脏仿佛马上要扑出嗓子眼。
    “想我没?”陈路周却突然停下来,一手撑墙,一手掐着她下巴两边,报复性地狠狠捏了两下说。
    徐栀嘴被掐成了鸟喙妆,看着他的眼神,也许是带着雨天的湿气,莫名觉得又冷又烫人,瞬间明白他问的是头几个月,“嗯。”
    教学楼黑得很瘆人,有教室的窗户估计没关好,风雨涌进来,不知道吹倒了什么,发出嘭一声响,陈路周下意识往那边看了一眼,确定没人才转回头,手还捏着她脸颊两侧,只不过微微松了力道,拇指若有似无地轻轻摩挲了一下,冷淡地睨着她:“那为什么一个电话都不给我打?”
    “以后再跟你说,你不也有事情没告诉我,咱俩一个秘密换一个秘密——”
    话音未落,唇便被人狠狠咬住,对方甚至是毫不客气地将舌头伸进来,直接撬开她的,这种力度,是从未有过的凶狠。
    顷刻间,暴雨如注,雨势逐渐变大,淅淅沥沥的雨脚声偶尔混杂着几个令人心惊肉跳的闷雷声,将这暗无灯火的楼梯间里密密灼灼的接吻声给烘托的格外激烈和旖旎。
    雨势终于减小,密密匝匝的珠帘变得断断续续。然而,每次这种亲热过后,两人眼神里多少带着点火烧火燎的火花,等渐渐冷静下来,看彼此的眼神里就多了一丝生涩和不自在,气氛无声地静默了好一会儿。
    两人坐在最后两级的楼梯台阶上,楼梯间那边是监控死角,刚进来时,陈路周看了眼墙角的监控,大摇大摆地带她走了弯弯绕绕好大一圈才找到刚刚那个窄得勉强只能塞下两个人的墙角,但这会儿两人是正对着那个监控器。
    徐栀冲陈路周伸手,“把手机给我,我看看我前几天买的咖啡到了没。”
    刚接吻的时候,徐栀拿在手上的手机,直接被他夺过去揣兜里了。
    陈路周穿着棒球服,中间的扣子敞着,依言随手去衣服兜里摸,递给她,“你们结构老师有这么恐怖吗?有必要这么天天熬夜?”
    徐栀瞥他一眼,“陈大校草,咱俩谁也别说谁了,你熬得比我还狠,怎么,你们各省状元们的内卷结束了?”
    “还没,”他笑了下,“李科刚给我打了两个电话,估计想找我去玩狼人杀,反正玩游戏必定要捎上我,他这几天跟着我上图书馆,下课就问我在哪,就怕我一个人偷偷努力。”
    “你俩高中卷,到了大学还得卷啊?”
    “也不是,主要是外省那几个卷得比较厉害,不是非要比出个高下,高考卷不统一,所以确实大家都想看看,有了统一标准之后,自己在这群人里是什么水平。”
    徐栀若有所思地说:“听出来了,只要不卷出个高下,你是不打算谈恋爱了。”
    陈路周这才瞥她一眼,丢出一句话,似笑非笑,“不是你说谈恋爱没劲,接吻没劲,谈恋爱接吻没劲,不谈恋爱接吻就有劲了?”
    徐栀哦了声,把脑袋靠在他的肩上,头发贴在他的脖颈上,面无表情地提出最新玩法:“不谈恋爱接吻也没劲了,不谈恋爱上床可能有劲点。”
    陈路周坐着,低头看她脑袋靠在自己的肩上,大概是被气的,耸了一下肩故意垫她,视线看着前方黑漆漆的走廊,语气冷淡地警告了一下:“你别得寸进尺啊。”
    “陈路周你真他妈没劲。”徐栀结结实实骂了句,脑袋还靠在他身上,一边看着手机在查包裹。
    这雨下得利索,走得也利索,这会儿外面的雨水声已经快停了,有人打伞而过,两人就在楼梯上坐了将近半小时,约莫是真的太黑了,也没人往里头看一眼,校园里偶尔还是能听见秋蝉声的叫唤,那声音单薄的蝉数量估计还不到庆宜的一个零头。
    陈路周当时低头看她一眼,见她正在给人回微信,瞄了眼,是江余,这多少有点明火执仗了,心里不太爽,又耸了下自己肩,想耸开她,眼皮垂着,语气不冷不淡:“靠在我肩上给别的男人回微信,胆子够大啊你。”
    徐栀一边回一边说:“得了吧你,你之前不是没拿他当回事吗?陈路周,你好像个酸菜精。”
    陈路周人往后仰,两手撑在后面的台阶上,徐栀脑袋便蹭到他的胸膛,贴在他的胸口,陈路周低头瞧她,自嘲地笑了下,然后撇开眼,看着别处,眼神懒洋洋地一扫,叹了口气,夹枪带棒地说——
    “他是挺菜的,他还挺没劲,他就想跟人正儿八经地谈个恋爱,但他知道那个人喜欢刺激,又怕真谈了恋爱觉得他没劲没几天就分手了,跟她说句话都要想半天,说多了怕她觉得腻,说少了又怕她觉得冷,他一天到晚那点心思就在她身上了,她还觉得这人没劲,你说陈路周惨不惨啊?”
    徐栀笑得不行,把脑袋从他身上抬起来,“你真这么想?”
    他低头冷冷瞥她,“嗯。”
    徐栀挑眉,笑眯眯:“那要不咱俩就一辈子这样,好像也挺不错。”
    “你想得美。”
    “我发现你这人想得还挺多,就算真有一天,像你说的那样在一起后咱俩分手了,但你要想想,你作为徐栀的初恋前男友,这个头衔,牛不牛逼?”
    陈路周站起来,单手抄兜,给她扯起来,笑了下,“听起来是比什么班长校草厉害点,毕竟是美貌有目共睹的徐栀。”
    徐栀站在台阶上看着他,“陈路周,你什么时候说话能不噎死人,你就有女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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