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父亲。”
    慕氏更换了衣服鞋子发式,因为外面风着实大,她未戴帷帽,而是穿着斗篷蒙了半面脸。
    从慕家密道出来,风刮的面巾时不时想要掉落。
    她手上未提东西未撑伞,双手紧紧捂着脸迎着风走。
    等到了九华山,头上身上都是雪,双手双脚都冻僵了,冷的她直发抖。
    慕氏拍了拍身上的雪花,疾步往上走。
    每迈一步,她的急切就多了一些,想尽快见到想见的人。
    气喘吁吁上来时,慕氏望着不远处立在门口的身影,不禁一笑。
    她跑了过去,撞进江鸿结实的怀里。
    “什么时候来的?”
    他搂紧她回:“也是刚到,今儿天气不好,没带年年来。”
    “理当如此,她还小,再生了病不好。”
    慕氏把钥匙拿出开了门,二人进去,见他笼火盆,她刚要出去便被他喊住,“去哪儿?”
    “我去打水烧茶。”
    他让她坐着,“我去。”
    慕氏将手上的面巾放在桌上,“一起吧。”
    江鸿从火盆前站起,将她拉过去按在凳子上,“不用,外面冷,你在这等着。”
    慕氏看他出了门,伸出双手放在上面炭火上取暖。
    江鸿烧了茶,又给她格外弄了热水让她泡手脚驱寒。
    屋子里渐渐有了暖意,慕氏这才离开火盆去床上坐。
    江鸿把茶递给她,“不是说陛下今日会随你回母家的吗?怎么突然又不回了?”
    “昨天夜里冻着了,今早咳嗽不止,就没来了,不过他让我申时前回宫,不管我怎么想留宿母家,他都不肯答应了,非要我当日就回宫。”
    得知她不能留宿在这了,江鸿有些失落,“他最近是不是太缠着你了?”
    虽是疑问,但却是肯定的语气。
    慕氏歪头瞧他,“你吃醋了?”
    “你是我的女人。”
    这样的话,这样的他……
    让慕氏既想笑又觉得开心。
    见她不说话,江鸿又道:“我说的不对吗?”
    “自然是对的,但他不知道啊。”慕氏问他,“你可知他昨晚是怎么冻着的?”
    “嗯?怎么冻着的?”
    “火盆熄灭后,等他睡着我把被子自己卷走了,他拉过去一次等他睡熟我又给拉走,反复了好几次。”
    江鸿失笑,心里有些舒心,“所以你是为了不让他跟着才这般做的?”
    慕氏弯了弯眉眼,“明知故问。他太烦人了,上次我母亲生辰我就不让他一块去,他非要去,我也没办法,只能让他一起去。去了也没有人想见到他,我母家人上下都厌烦他的。但因为他是皇帝,谁又敢当着面露出不快呢?个个都是战战兢兢又恭恭敬敬。”
    “我能看的出来,他现在心里真的有你了。”江鸿的声音低了一些,“居然为了让你侍奉用那种法子,着实让我没想到。”
    也着实让他大为恼火,得知此事的那天晚上,他一晚没能合眼。
    “管他心里有没有我,我都不在乎。”她将茶杯放到桌上,紧紧握住他的手,“反正我心里只有你。”
    “芷君……”
    慕氏松开他的手,把自己身上的衣服给取下。
    见状,江鸿眼神幽深了几分,转而再无半分克制可言。
    第97章
    窗外的雪纷纷下着, 风呼啸刮着, 山林中的木屋内温暖如火。
    因为他, 慕氏再也不冷了。
    从头到脚浑身都热了起来。
    归于平静时,她懒散的躺着, 动也不想动半分。
    江鸿的手搭在她的腰间,眸光柔和的望着身侧之人。
    慕氏绵言细语问:“易之,怎么不说话?”
    “我在想,以后许是会更难与你这样相见了。”
    慕氏与他对视,“只要想见,办法总比困难多。听江院使说年年现在白白胖胖,是个爱笑的小丫头,还会翻身了。”
    江鸿笑了一声, “到这个月初十就五个月了,我父亲母亲喜欢的不得了,老人家因为她多了不少欢笑呢。”
    “我倒是想见见她抱抱她, 但机会却是难有。”
    听着她落寞的声音, 江鸿安慰她, “有机会会见到的, 虽然你不能天天陪在她身边,但我会让她知道你是爱她关心她的,等以后开口说话了, 第一个便是教她喊母亲。”
    慕氏说了句好,与他聊了聊裴丞与慕云烟的事儿,“昨天早上楚氏将我侄女给打骂了一顿, 裴尚书把楚氏给关了起来,裴将军也已经知道了此事。”
    江鸿闻言问:“慕姑娘她可还好?”
    “瞧着若无其事,但想来心里总归难免有几分难受的,我让她暂且回慕家住了。”
    “估计还不知道慕姑娘走呢,今日初二是他大女儿回去的日子。”
    慕氏则说,“他之前都是间隔多日才去,若非昨日发生那事被玉儿悄悄喊去,定不能早上走又回去,把楚氏关了后又再度回去。云烟搬离的消息等他知道估计都正月十几了,不过无妨,我倒要看看云烟不与他联系,他能坐得住几时?”
    “慕姑娘到底年纪小,若是换做你去,估计早就把他给彻底降服了。”
    江鸿觉得,慕云烟被她指点引导,定是不如她亲自面对。
    “我哪有你说的那么有本事。”慕氏让他认清一下现实,“从年纪上来说,云烟更有利。”
    “别忘了你有她没有的,比如皇后这个身份。”江鸿说,“他虽然厌恶被威胁,但你这个威胁作用可大了,他只能听你的,别无办法。”
    “你说的是彻底降服,所以我以为你说的是得到他的心。若只是让他为我做事,用你身上的法子用在他身上也适用,只是皇后只有一个,怀了你的孩子,自然不能再去招惹他了。”
    江鸿澄清,“我的意思的确如你所想,得到他的心。”
    “他过了那么多年苦日子,被我那般威胁只会在心里厌恶我,怎么可能对我动心呢?”慕氏想,在他眼里她就那么好吗?好到让他觉得随便是谁都会爱上她。
    “只能听你的之后,难道你会没办法让他消除被威胁的反感?”江鸿就是觉得她能做到,“你那么会讨好人会哄人,他肯定抗拒不了的。”
    慕氏大笑了起来,待笑够才说:“你不要觉得我得到了你的心,就也能得到他的心。你与他脾性不同,你喜欢的他不一定会喜欢。易之,我真没你想的那么好,别人不知道你还能不知道你第一次是怎么来的九华山吗?为了让你帮我,我可是对你不择手段了。”
    他自然知道,还非常清晰的记得。
    “你的好不是我想出来的,是我感受出来的。我若没有来过九华山,又怎会知道我会如此爱一个女人?又怎会拥有那么可爱的一个女儿?爱情和孩子是你给我的,你还说你不好?”
    慕氏怔然,紧紧与他搂在一起,“撇除爱情这个,给你孩子的又不止我一个。”
    “虽然不是第一次做父亲了,但心情是不同的,小绍兄妹三个小的时候,我从来没有看到他们就想到他们的生母过,我疼惜他们也不是因为他们的生母,只是因为那是我的孩子。年年不同,我看到她就会想到你,若生母不是你,虽然我也会疼惜她,但总没有现在这样多的。”
    慕氏心里甚为开心,她知道他有多疼孩子,不但破例给了嫡女的身份,出生自己带,直到现在晚上还跟他睡。
    “爱屋及乌么?”
    “嗯,想到那是你给我生的孩子,会觉得很幸福。关于年年,有一事我需跟你提前说好。”
    慕氏疑惑,“什么事?”
    “待她长到四岁,我会像教导小绍小聿一样教导她读书学习,还希望你不要阻止。”
    她听他这么说当即猜到了吴氏肯定这么干过,“你若能费心费力教导她,我开心还来不及怎么会阻止你?虽然北安的女子可以读书,但平民家中有多少会准许她们去读?怕是只会认为浪费钱。闺秀们普遍能去官学就读,但她们的父亲又有几个会教导?毕竟女子不能在朝堂上有一番作为,自然不会被看重。不管儿子女儿,都要好好教导,不止读书方面,其它方面也要管教才好。”
    “我以为你会觉得女大该避父,所以才想提前与你说这个。”
    慕氏觉得过头了,“教导读书学习管教品行与避父有什么关系?又不是多大了还让你给她洗澡更换衣服什么的,没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我记得贞贞六七岁的时候还被苏清修抱来抱去,十岁的时候,苏清修还手把手教她作画。”
    “你没意见就好,遮月小时候我想教导她来着,她母亲不同意,觉得不合适。”
    慕氏心想还真给她猜对了,“守礼仪规矩也要顾及人之常情,太过于死板岂不是太迂腐了?”
    “我亦这么觉得。”江鸿紧扣着她的手,“我们想一块去了。”
    她跟他讲内宫的事,“刚成为皇后的时候,太后还在世,她三番五次的叮嘱我一切都要死守规矩,半点不能通人情,我当时在想,规矩不是人定的吗?难道天生就有规矩吗?别人定的规矩我觉得不妥为什么不能改变?非要按照别人定的执行?见着了苏清修还跟他说了,他就告诉我这是多少年流传下来的,如果我不按照做,言官就会弹劾我,说我不配做这个皇后。你知道这么多年我是怎么做这个皇后的吗?”
    江鸿哪里会知,他以前跟她见面非常的少,也对她不了解。
    “洗耳恭听。”
    “太后崩逝前,我都在尽力让她满意,她崩逝后,有些罪名不至死的,只要没惊动言官,我有酌情轻减。不管是陛下私下看上或者选秀进来的女人,不管她们当中谁生了皇子公主,我都没有在暗地里动过手脚。甚至于有人加害还未出世的孩子时,我还出手救了。为什么,那时候苏清修给我的安全感太足了,他立了我的儿子为太子,对我多年都是恩宠有加,我知道我要是做点什么被他知晓,他或许会讨厌我。而且出于爱他,我也不想他被内宫一些琐事烦扰,从而影响他的心情。”
    说到这里她苦笑,“我把我的心捧给了他,他接过摔在了地上狠狠践踏。跟你在一起之前,我极力做一个好皇后好儿媳好女儿好母后,当得知苏清修的阴谋后,我才发现我大错特错了,从未对不起他的我,凭什么要遭受如此对待?太子又做错了什么?最可笑的是,他宿在凤赏宫还会夜里去见婉妃,虽然每次不超过半个时辰,但我竟很晚才发现。”
    江鸿心潮起伏,他能想象得到,知道一切后的她多崩溃。
    人最怕被无比信任的枕边人欺骗谋害。
    这是致命的打击。
    “前年的岭平之行虽然我未去,但也知道公主与太子殿下齐齐遇险的事。”
    慕氏道:“那时候我真的害怕极了,也正是在那儿我悄悄写了把你抓起来的信送回慕家的。”
    “那个时候陛下他……”江鸿顿了一下又说,“他还让你侍奉了。”
    说完他又后悔,这不是废话一句吗?
    如果那时候没侍奉,怀孕的时间是怎么推前的?
    不等慕氏说话,他又说:“我想也知道你肯定是不愿意的,而且那时候我们也没在一起。”
    慕氏只笑,爱才会在意这些,不爱谁会在乎?
    她故意问:“你那妻妾以前多久伺候你一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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