禇临瞥了陶可一眼,又面朝林兴宇道:今天发了五张试卷,作业要紧,这事你别想太多了,回去写吧。
    林兴宇被一道逐客令驱走,陶可的手伸过去,将手机屏幕划拉到线索分析那里,随口道:诶你别说,单看这些,我还真以为你俩确确实实网恋了。
    听他这样说,禇临也垂头看,看完摇头笑道:小陛下只是和姜予年认识,我送给她的东西,都是由姜予年去拿给她,帖子里边罗列的一点也不符合实际。
    何况小陛下从不会骗我,她那么可爱,怎么会是姜予年。
    也是,陶可点点头,他不再看手机,反而托着下巴打量禇临,我怎么瞧着你挺高兴的?
    禇临也不否认:嗯。
    他心中确实欢喜。
    有什么好事儿啊,说来听听。陶可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禇临将下节课要写的试卷放在课桌上,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弧度上扬,少见地笑了。
    黄昏的霞光远远奔来,轻轻投落在他的脸上,细碎地映在眼尾向下的眼里。
    接下来一个月,我又可以和小陛下亲密无间,不会再有姜予年插足了。
    下午最后一节课放课,对于不上晚自习的学生来说已经放学了。
    禇临今天没有单子要打,回家路上给小陛下分享一套题后,编辑信息。
    抱抱小熊:找到一套好题,等你到家记得进斗题房,我等你。
    消息发出去之后,对方暂时没有回复,禇临便也没有再看,将手机装回了兜里。
    可直到他将作业写完,墙上挂钟的指针指向九点半,窗外天都黑了,小陛下依然没有回复。
    笑意一点点消失,禇临意识到不对劲,往常小陛下都是秒回,只有刷题入迷的时候才会几个小时不会消息。
    可他发消息的时候对方应该刚好在回家路上,理应看见的。
    禇临从书桌旁的书架上抽出小陛下表露心意的笔记本,翻看那些熟悉悦目的字迹,强迫他的心静下来。
    晚十一点半,小陛下依然没有回复。
    禇临从书桌后走出,打开窗户吹风,秋天的凉风打在身上,他头脑清醒得厉害,瞬间想明白了,怒极反笑。
    好你个姜予年!
    另一边。
    姜予年伏在书桌前,下巴枕在手臂上,低头凝视早已熄屏的手机。
    这个长方形的小盒子上没有任何瑰丽的画面,屏幕一片黑,偏偏死死攫住他的心神。
    他还没到家就看到了禇临发给他的消息,姜予年本来也没把这赌约看在眼里,他和抱抱小熊都是在线上联系,禇临不可能察觉到。
    这样想是一回事,手放在手机按键上时,月考那天禇临家楼道的场景突兀地浮现在脑海。
    老旧的单元楼里,昏暗的灯光下,清瘦冷白的青年一身蓝白校服,就站在姜予年对面望着他。
    青年脚下是杂乱的各种物件,像是一个沼泽,想要将他吞食进去,而他背脊一如既往的挺直,透着一种难言的倔强骄傲。
    一行字输入进去,姜予年的手在发送键上停留许久没有动,直到几分钟后手机自动熄了屏,他顺势把手机撇到书桌上,刻意忽略掉它开始写题。
    题写完了,到底回不回复这件事又被重新提到眼前,姜予年趴在书桌上半晌,最终骂了一声。
    都怪禇临。
    第17章 甜品
    啧,禇临你这黑眼圈也太明显了,说吧,昨晚又跟你的小女朋友刷了几百道题啊?。
    禇临沉默地将作业上交给课代表,嘴角微微向下,显而易见的心情并不怎么好。
    怎么了这是?陶可放下镜子,别不高兴啊,今天下午我请你去吃点儿甜食,那家甜品店推出的新品不错,吃了保管你心情好。
    禇临点头:上分记得叫我。
    跟我客气什么,那你说说,是你家里边又发生了什么乱糟糟的事儿,还是跟你的小陛下闹了矛盾了?
    做了这么久的朋友,陶可对禇临太了解了,没等禇临回答,看见禇临在他说后半句话时明显又往下走的嘴角,陶可心中有数。
    陶可正了神色,聚精会神开始分析:你昨天还挺高兴地跟我说,你和你家小陛下以后都可以亲密无间了,再没有姜予年阻挠,这不是好事吗?
    一股无名火从昨晚一直烧到现在,禇临淡道:她应该是知道了我和姜予年以她为赌的事,心里不舒服,从昨晚到现在一直没有回话。
    陶可听了,心中顿时一凛,注意力更为集中。
    禇临和姜予年打赌的事没几个人知道,而能够跟那位小陛下透露消息的也就只有姜予年一个了,这其中姜予年要是没有从中作梗,谁信。
    不过
    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陶可神色一动,拍了拍旁边禇临的胳膊,凝重道:其实还有个可能,你说姜予年会不会就是你家那小陛下?昨晚你俩打赌他输了,一个月不能和小陛下联系,但他要是你家小陛下
    见禇临依旧不为所动,陶可心知他没听进去,说着说着停下了话头。
    也许,果真是巧合吧。
    校园生活,学习终究是主基调。
    即便hot帖依旧在首页高高飘扬,昨天激昂的气氛也逐渐冷却下来了,想来要不了多久,这件事便被揭过,和许多学生时代发生的一桩桩事一样。
    褚昀骂骂咧咧收拾行李离开了a市,他没脸再待下去了。
    本来他以为自己足够没下限,结果姜予年比他更没有下线,把他龇牙咧嘴的大头照印厕纸上,去呵护a市几万人的娇嫩肌肤。
    偏偏之前签订的合同写得明明白白,他想告都没处去告。
    褚昀离开前,跟他妈金女士大闹了一通。
    你明明知道天盛都是姜韩两家的产业,那些狗屁爱心超市也是,怎么就那么蠢非要跟他们签合约?a市那么多企业可以合作你就非得在这根树上吊死?
    金女士玲珑娇小,年过四十保养得宜,脸上没有一丝细纹,只是头发上有几缕银发,噼里啪啦的打砸声刺穿耳膜,她从沙发上虚虚抱着头起身,到一旁躲避,冷不防被一个青花瓷茶盏砸中肩膀。
    随即那茶盏落到地上,裂声清脆地碎了。
    嘶。
    金女士忍着疼,也忍着眼眶的酸涩,躲到真皮沙发背后看着突然发疯的儿子,试图跟他讲道理。
    a市的其余产业,能跟这两家相比的没有多少,况且是姜总亲自过来跟我谈的合作,哪里想到后来那些小辈竟敢钻空子这样胡闹,妈都是为了给你以后当明星铺路,这样你之前在七中做的事被人捅出去,也有这些慈善事业给你遮掩。
    铺你妈,我这辈子都快被你给毁了!
    褚昀双眼赤红,像是有淋漓的血滴进去,直直看向金女士的眼神让她心底发凉,那是看仇人的眼神。
    身侧的手抬起,褚昀指向金女士:凭什么我生下来就是私生子?不管去哪儿都被人戳脊梁骨,哪怕禇临他妈从褚家搬了出去,我住进梦寐以求的别墅里,还是被别人用异样的眼神看着?
    你别说了,金女士被刻骨的恨意压得喘不过气,强忍的眼泪决堤涌出,是妈妈的错,你别说了。
    他们走了,这么多年你也没能上位,现在褚方南被那个新来的秘书勾着走,我这辈子都只配当个私生子了是吗?
    褚昀从狂怒中慢慢平复下来,讽刺地笑了:姜予年,禇临我这辈子都被他们两个鄙夷瞧不起,妈你说,凭什么呢?
    褚昀被司机送往机场,鹏鸟般倏然腾起的飞机升空,他含恨往下看。
    殊不知,他躲过了灾难般的一劫。
    放学后,姜予年步行往校外走,他横穿过马路,拐过几道弯,透着锐意的长眉微蹙,总觉得有点异样。
    猛然回头向身后看了眼,周围是刚下班放学的行人,神色匆匆地路过,并没有奇怪的面孔。
    姜予年暗道一声奇了怪了,继续往前走。
    与他相隔五十米远处,禇临望着前方再次拐弯的背影,默然无语。
    怎么又和他的路线重叠了?
    禇临并没有跟踪,他应陶可的盛情邀请去甜品店,出了校门便看见一道熟悉的背影就在眼前不远处,接下来他要往哪边走,姜予年便也像是得知了他心里所想的路线一样,跟着往哪边走。
    他们似乎总是有这种孽缘。
    手机振动声响起,是陶可打来的电话:禇临你正在过来吗?
    嗯,大概十分钟后就到。
    我在这儿碰到之前一起cos的朋友,你介意一起拼个桌吗?
    不介意。
    姜予年看眼手机上的地图显示,应该就是在前边不远了,可身后那被黏着的感觉依旧没有消失。
    大白天的,跟踪他做什么?图财图色?
    他手伸进口袋里,把现金平整地塞进手机壳里,修长骨感的手背在脸颊下巴处蹭了两下,这他没办法藏了。
    姜予年走到店门口,被人注视的感觉更强烈了。
    禇临远远地望着,他看见姜予年来到陶可所说的那家甜品店前,门口站着一个身穿背带裙,鹅蛋脸雪白的姑娘,她还没有长开,婴儿肥带着些稚气。
    那小姑娘见姜予年过来,眼睛一亮,手夸张地举起挥了挥,笑着说了句什么,接着姜予年失笑揉了下她脑袋,两人一道往甜品店里走。
    禇临眉目冰凉,心中说不出什么感受,嘴角弧度携着讽意。
    站在店外没多远,就能闻到里边香甜的气息溢出来,诱惑着街上走过的人,禇临进到里边,听见陶可招呼他:禇临,在这儿!
    禇临向声源处偏头,陶可坐在角落朝他招手,对面坐的赫然是鹅蛋脸背带裙的小姑娘,斜对面则是姜予年。
    小姑娘双眼微微睁大,朝他笑着点了下头,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姜予年若有所思地望着他,随即像是释然了,一双看着便风流的桃花眼微弯。
    禇临在前台点好餐,走向角落四人桌留给他的位置,拉开座椅坐下。
    陶可清了清嗓,给他介绍:这是十二班的姜绒,跳级上来的比咱们小一岁,中考生病没发挥好进了普班,我圈里边的老铁。
    小姑娘桃花眼弯起,笑得很甜,禇临注意到她的姓顿了顿。
    陶可又道:他是
    姜绒眨眨眼,等陶可停下话头才道:我知道,他是禇临哥哥。
    说完,她看看禇临,又看了一眼身旁的姜予年,姜予年偏头皮笑肉不笑凝视她,姜绒索性缩了回去。
    姜绒扭头的动作很明显,她也是十三中学生,显然是从那荒唐至极的帖子上得知的。
    气氛有点微妙,陶可专注喝果茶隔岸观火。
    姜绒理了理裙子,笑道:禇临哥哥你真好看,我哥经常提起你。
    姜予年:
    禇临不明白好看和经常提起之间有什么关联,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道:谢谢。
    嘿嘿。姜绒笑得有几分傻气。
    本周上新的香草冰激凌口味爆浆麻薯,以及另点的西米露、椰子冻一一上桌,四个人开动。
    姜绒只吃了一点,顾及体重恋恋不舍放下勺子,她察觉出什么,不断地用眼神示意姜予年。
    姜予年没懂她在暗示什么,看了两眼后接着低头吃,姜绒摇头叹了口气。
    偶尔陶可会借着点评口感说上两句,四个人不至于太过冷场,其余时候都是姜绒和禇临的你问我答。
    姜绒道:禇临哥哥你跟我哥一个在一班,一个在二班,平时体育课都是合班一起上的吧?
    对,不过一般情况下自由活动时还是按着班来。。
    这样啊,那也很好啦,等我下学期考进实验班找你去玩。
    好。
    禇临哥哥
    等陶可和禇临离开,姜绒拿上小钱包,屁颠屁颠跟在姜予年后边走出甜品店。
    哥,刚才你怎么都不说话的呀。
    食不言寝不语。
    那是在外边,刚才都是自己人,你腼腆个什么劲。还说跟我请教怎么追人呢,刚才人就坐你对面你一句话都不理。
    姜予年脚步忽然停了,他捏住姜绒命运的后衣领,沉声问:你说什么?
    他手上没用力,姜绒轻易挣开,重复道:你不是想追禇临吗?我今天表现多好,结果你疯狂拖我后腿还凶我!
    哥,追人最重要的一点是要勇敢!你看禇临哥哥那么好看,我刚才看着都赏心悦目,你要是把人带回家,我肯定不作妖不挑事。
    姜予年总算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他冷着脸道:我要追的不是他,相反,他是我情敌。
    姜绒愣住,声线颤抖:可是我把装了你高清写真的u盘给他了,哥,你不会打死我吧啊啊啊啊!
    第18章 面基
    深秋叶子扑簌簌往下掉,掩埋住夏天迎来一个秋,转眼到了十一月初。
    最近有两件大事,一个是即将到来的期中考试,另一个则是元旦晚会临近举办,各班至少要出一个节目,动作快的班级已经准备起来了,艺术楼那边的各个教室再过不久就要预约才能暂时占用。
    姜予年里边换上厚些的上衣及裤子,外边依旧穿的校服,现在天亮得晚了,他到学校时天空还泛着濛濛的青。
    警卫室里点着一盏灯,姜予年掀开门帘敲了敲闭合的门。
    里边,门卫吹着小空调,往保温杯里撒枸杞,听见动静扬声道:进来吧,门没锁。
    姜予年踏过两节水泥小台阶进去,门卫一看他手上提着小巧精致的礼品袋,瞬间明白了。
    又来给女朋友送东西啊。
    姜予年在货架上逡巡片刻,找了个比较显眼的位置,将礼品袋放进去,闻言笑道:是啊,最近又是准备元旦,又是冲刺期中,我怕她营养跟不上。
    既然决定遵守约定,便要从一而终。抱抱小熊给他发的消息,他都没有回,但如果对方说要给他送什么东西,姜予年都会早些起来,到警卫室提前放上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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