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闻瑞昏迷了三日,醒来第一句话就是:“乔儿……找到了吗?”
    “尚、未。”二太太看了他一眼,结结巴巴说。
    余闻瑞艰难问道:“几日了?”
    “三日……”二太太声音很小,几乎听不到。
    余闻瑞脸色一变,突然喉头微涩,一口鲜血喷到地上。
    二太太忙搀起余闻瑞,擦净他口角的血,安慰道:“定能找到,定能找到的。”
    说着,她狠狠咽了下口水,一股寒意袭上心头。
    此时,老木脏乎乎从外面进来,猛挠余闻瑞床头,似有话说。
    余楚霄抱起它,它将一枚金针吐到他手上,他拿着金针对着阳光仔细看半天。
    余闻瑞瞧着他,缓缓道:“东西放下,你们退下。”
    “芙蓉针?”半晌后,梅若海踏步进来,举着金针。
    余闻瑞拧了拧眉心,轻声说:“乔儿……继续找。刺杀者,查!”眸中泛起杀意。
    这几日,李凌琰与余楚婉都未来上课,临安公主补缺加入。
    阳光灿烂,照着上清斋议论得热火朝天的每张脸。
    “如花年纪,却做了亡命鸳鸯,够浪漫的!”太子李承乾夹了一块肥肉送入口中,翘起二郎腿,撇着嘴幸灾乐祸。
    肖青黛眼中闪着说不出的快意,唇角噙笑:“余小乔就是丧门星,不顶狐媚犯了谁,被人刺杀,该!”
    安煜抖了抖袍子,扬着脖子喊:“恶人自有恶人磨,报应!”
    “平时挺本事,几个杀手对付不了,看来不过虚张声势!”褚采薇嗤之以鼻道。
    祁天逸神情肃穆,静静听着。
    叶清源眼锋扫过众人,唇角挤出讥讽,眸中却透着担忧,懒理众人正欲离开,听见今日才进上清斋的临安公主,怒道:“乔姐姐真是优秀,你们这般羡慕嫉妒恨!”
    “可不是,说得三贞九烈,不过是心里泛酸,眼中藏妒。犯贱!找抽!”李凌姬眼神如刀。
    “哼!犯贱的是余小乔,找抽的也是余小乔!不,已然死了!”肖青黛瞪着二人,喊道。
    临安公主气得要动手,李凌姬也要往上扑。
    “啪啪啪!”
    正在此时,向来云淡风轻的凤紫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赏了口吐恶言之人,一人一记耳光。
    瞬间,几人脸上五指手印,明晃晃的。
    凤紫苏悠悠坐下,声音温和道:“不说人话,就做一周狗吧!”
    语罢,她打一响指。
    “汪汪汪!”
    太子出口,竟一通狗叫。
    “汪汪汪!”
    肖青黛急出声,又是一通犬吠。
    ……
    各路人手,在无名山搜寻多日,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随时间流逝,希望越来越渺茫,渺茫至无。
    相府,死气沉沉。
    余闻瑞苍老许多,走路沉重,眼中无神,总是望着案上那方端砚发呆。
    二太太与三太太也无精打采。
    三小只个个垂头耷脑,全无往日生气。
    以往很少饮酒的李凌琰,今日又呆坐崖边,拎酒壶灌闷酒。
    一颀长身影久立身后,悠悠坐到他旁边,抢过酒壶,也往口中灌了一口。
    李凌琰抬头,见皇上一身锦白长袍,未说话,呆呆望着悬崖那侧,半晌后幽幽道。
    “父皇,为何活着这般难?小乔一介女子,招谁惹谁,总有人要置她死地!文命都护不住她,甚至搭上自己性命。”
    皇上心口一阵疼,轻咳两声,拿帕子一擦,只见一抹血渍,忙收怀中,轻声说。
    “活着,本就九死一生。得学会,用强大抵挡疾疾利剑。踏着鲜血白骨,走上权力顶峰,护住想保护的人!”
    “父皇护住想保护的人了吗?姒伯父不是病死,是中曼陀罗毒,被人害死的!我……未敢告诉文命,他就走了。我……亏欠他。”李凌琰唇角一扯,挤出一声冷哼。
    李凌琰抹了下眼角,眼神木然。
    皇上手指微微一震,全然怔住。
    半晌后,皇上缓缓起身,深望了眼李凌琰,又望了眼悬崖,眼眶泛红,转身离开。
    “查——尤戈之死!”皇上对着身边暗卫,轻声说。
    皇上走后,凤紫苏来到崖顶,多日来她已来数次。
    她望着猛灌愁酒的李凌琰,轻叹一声,又跳下悬崖,但终又一无所获。
    同李凌琰一起坐在崖边,将竹篮中的花瓣,一把把洒入悬崖,漫天花雨,随风散落。
    叶清源在山腰上,伸手接一花瓣,轻声道:“哥,哥……还未相认,你怎就……”
    他喉咙哽咽,泪在眼眶中打转,被硬生生憋回去。
    他翻手,将那一片花瓣撒下,缓缓道:“余小乔,还不知你是谁,为何与我有同样的项链?”
    “少主,是齐国下的手!”五加将一枚芙蓉针递与叶清源。
    芙蓉针,在阳光下熠熠闪烁。
    姒文命正摘着野果,仰头见花瓣飘飘洒洒,缓缓接住两片,唇角扬起一抹淡笑。
    “小乔,我摘了很多野果,刚尝了一个,挺甜!”姒文命将野果一个个放到小乔身边,柔声说。
    小乔闭着眼未说话,脸色依然煞白,嘴唇倒不似之前那般紫黑。
    姒文命俯身坐到她身边,给她擦拭脸颊,擦拭双手,温柔地用手指梳着她的长发,“头发……不似之前好了。”
    他按摩她的手,然后是胳膊:“瘦了,胖点儿好,以后要多吃些。”
    寂静无声。
    他喉中溢出笑:“你最淘气,定在偷笑,偷偷看我表现,对吗?”
    他轻点她鼻梁,笑说:“我保准做好,不让你找后账,快快醒吧!我……想你了。”
    他边按摩她头部穴位,边絮叨着:“一会儿,我们晒晒太阳。你最喜欢在蓝桉苑晒太阳,说可晒出骨缝中的懒虫……小懒虫,睡那么久,该起了!”
    余小乔不言不语,全无表情,却似乎很享受,在他硕大手掌中,犹如鱼乘于水、鸟飞于天,身子舒展放松。
    半月后,御书房。
    烛光闪烁,映着殿中长身跪拜的余闻瑞,略有沧桑之感。
    “这是?余相起身说话?”皇上望着案上几件东西,眉眼间尽是倦意。
    “苍羽令,是一年前在小女桑台山被劫杀时所得,经查是长公主授意苍羽门所为。发黑银针,是小女因皇嗣案打入天牢,饭食中混有曼陀罗毒所致,经查亦是长公主所为。眼下,小女重伤落崖,与姒文命生死不明,在现场搜获芙蓉针一枚,臣只查到是齐国下手……据查近日祁天逸曾多次进出长公主外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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