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内,仍静默。
    青锋一柄弯刀,耍地行云流水,刀锋所过,树叶纷飞。
    丹朱挥洒长剑,一道剑芒直冲而起,宛如绚烂银龙。
    然,攻向他们的众多黑衣人,实力更不弱,磅礴剑气如潮,一层层向他们涌去,大有泰山压顶之势。
    众人厮打翻飞,一时难分上下。
    梅若星纵身一跃,挺拔身影赫然车厢顶,挽弓而立,宛若嗜杀尘世污秽的神明。
    “嗖嗖嗖!”
    道道锋芒迸射而出,挡住了一波波进攻。
    黑衣人数箭齐发,皆射向马车,车厢内仍寂静无声。
    车厢外,刀光剑影,僵持许久、高下难分。
    此时,一身姿颀长的黑衣人,翩然而落,手腕轻翻,缓缓推出一掌。
    “砰!”
    整个车厢四散震裂,断木、残布纷飞。
    姒文命等人腾空而起,几个漂亮的飞旋,或稳稳落地、或端坐枝头……
    “中了我独门软香散,竟没事,有几把刷子!”刚刚推掌的黑衣人,冷声嘲讽中夹着几分玩味。
    姒文命早已察觉,车厢内被撒入软香散,忙往几人口中塞药,并用沾水布条捂住口鼻,打开缝隙,散去毒气。
    原来刚刚昏睡,只是障眼法。
    黑衣人从腕间取出软剑,朝李凌琰直直刺去,剑锋如风,虚实无常。
    李凌琰迅速反击,剑芒腾空而起。
    两波人缠斗在一起,战斗愈发激烈,空气中斥满血腥味。
    许久后,双方各有受伤。黑衣人头目,见久攻不下,喝了一声“撤”,数道身影飞身而去。
    众人放松下来,迎面夜风一吹,李凌琰才觉右臂剧痛。借着月光,只见袖袍染作一片暗紫,仍汩汩淌血。
    丹朱与青锋亦负了伤。
    梅若星将几人伤处,做了简单包扎。
    几人骑马赶至江宁府,待与梅若海、余小墨汇合,天色已大明。
    一番清洗伤口、敷药上药后,已近晌午,简单垫了吃食,便各自休息。
    梅若海与余小墨负责警戒,守在门外。
    “受伤了吧,遇挫了吧,缺我不行吧,功夫全不如我。若我在,左剑一个,右掌俩儿……”
    梅若海往口中塞着炒熟豆子,眼底尽是错过大战的遗憾,不停冷嘲热讽。
    余小墨翻着白眼,满脸嫌弃:
    “不吹牛会死?就你,连我都打不过,还大言不惭他们不如你。青锋哥哥的弯刀,丹朱哥哥的剑都老厉害。若星姐姐那把沉银铸就的弓,更有雷霆万钧之势!见过脸皮厚的,也没见过你这等不要……”
    “脸”字未出口,已被梅若海掐在了喉咙里,然后松手猛拍了下余小墨的脑袋,喝道:“哎,你个小虾米,见过身手差的暗卫吗?”
    “见过……你啊!”说完,撒腿就跑。
    梅若海起身就追。
    余小墨手指置于唇上,示意小声点。
    二人又压低嗓音,继续闹。
    梅若海,确是几人中武功最高的。
    这次未安排他盗粮,一是确有轻敌之过,二是余小墨本事再大,毕竟是个孩子。他绝不能出事,否则对余小乔无法交代,因而姒文命与李凌琰才指派梅若海与余小墨一道。
    不知被二人嬉闹吵醒,抑或挂怀李凌琰,余小乔浅眯了会儿,便起来趴窗瞧着梅若海与余小墨,唇角溢出浅浅笑意。
    许是自小孤单,相比而言,更喜欢人语声、欢闹声。
    余小墨见姐姐醒来,忙甩开梅若海的手,肃声道:“别闹!”
    说着就奔向余小乔,像个大人似地拎着她胳膊查看、询问。
    余小乔心中被温暖包围。
    她拍了拍他肩膀,爽声道:“玩去吧,动静小点儿,别吵醒大家。”
    说完,拔腿向李凌琰房间走去。
    李凌琰脸色惨白,额头密汗冒出,似有些梦魇,眼睫似蝶翼微微轻颤,唇角不时抽动两下。
    余小乔伸手一探,“哎呦,烧起来了。”忙从桌案上取下梅若星开好的退烧药,混了水,扶起他,喂了进去。
    又坐旁边守了许久,直至晚饭才唤兰儿来替护。
    ……
    阳光透过窗子,淡淡光晕照到顾远章抖动的唇角。
    他睁开沉重又疲惫的眼皮,瞧了眼侧旁肥壮如熊、鼾声如猪的夫人,嫌弃地嘬了下牙花,踉跄爬起。
    不知为何,这一觉睡得如此沉,瞧了眼窗外,竟近晌午。
    绝对沉,迷药可用了不少呢!
    “来人!来人!”
    他嘶喊半天,竟未收到任何回应,气得愤愤出屋,只见十几个守卫横七竖八,瘫躺酣睡。
    他拉这个、踹那个,竟未醒一个,气得跑进屋端了盆水,哗地浇上去。
    就在此时,一守卫蹦了个震天响屁,浇下去的水跟着溅起水花。
    “打雷了!下雨了!”不知屁太响,还是水太凉,总之全醒了,手臂乱挥。
    “还收衣服呢!”顾远章气得满脸通红,愤怒的声音低沉而嘶哑。
    守卫们头脚嘴一通乱撞,颤巍巍站成一排,脚下各一滩水渍。
    顾远章正抄着柳条抽打责骂时,卢照新脸色煞白从院外跑来:“老爷,不好了!戈家粮行空了,府库米粮也没了!”
    顾远章像中一记重拳,双耳似被轰聋,听不到半点声音。
    他双手揉挲耳朵半晌,奇道:“什么空了?什么没了?”
    卢照新咽了口唾沫,重复道:“戈家粮行空了,府库米粮没了!”
    无比精明的二人,此刻脸上尽是错愕、恍惚与懵圈,不见往日半分精明。
    众人至府库,几百石粮食,未剩一粒。
    不,角落里还是有几粒滴!
    卢照新在一侧谄媚地扇着扇子:“老爷莫急,树起有根,人去有影,总能查到线索!”
    “找,掘地三尺也给我找出来!”顾远章抢过扇子,一把扔到地上,狠狠地碾上一脚。
    卢照新恢复了些许平静,“老爷,要不全县通缉?”
    “通缉?”顾远章眉头皱起,半晌后道:“还是慎重些,这波儿人非比寻常,恐背后有别的牵扯,莫因小失大……我去趟江宁,同老师商议下。”
    ……
    两只蛐蛐正斗得激烈,叶欢兴奋地呐喊助威,完全未注意,一白鸽已在头顶盘旋许久。
    李墨尘听到鸽子咕叫声,抬了抬眼皮,瞧见那只盘旋的白鸽,又瞧了瞧全神贯注蛐蛐大战的叶欢。
    手指轻弹,一颗石子打到头上。
    叶欢正要骂娘,一眼瞥见正幽幽望着他的李墨尘,心中愤愤:哼,又砸脑瓜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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