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如是抱着应棉朵看她笑笑摇摇头,“没关系的阿姨,只是,”她稍稍迟疑下,斟酌开口,“明天我可能还不能跟你们一起吃饭,我虽然是以休假的身份回来的中国,但其实还有工作在身上,明后两天要去一趟s市,回来收拾下行李第二天就直接飞美国了。”
    她停了停,“我这次回去大概会待半个月左右,等半个月回来我再带朵朵去正式拜访你们可以吗?”
    “当然、当然。”
    ……
    这个话题结束,沉默再次悄悄笼罩在这一隅客厅里。
    应如是抱着应棉朵,被斜对面柳父山母两道齐刷刷砸过来的“关爱”目光,砸的有点承受不住。
    太热切了。
    尤其是山母。
    如果不是柳父还握着她的手,应如是甚至怕她下一秒就会从沙发上站起身子冲过来抱住自己。
    ……
    从头到尾旁观着的山诣青终于良心发现,指尖从应如是指缝中穿过,和她的交握在一起。
    应如是没想到他会在他父母面前和她做如此亲密的举动,想抽回手,却反而被他握得更紧。
    山诣青直到她没再反抗,才看着斜对面的父母问,“明天周一,我爸不是有课吗?怎么会突然回来?”
    “嗯?”山年华闻声回神,看自家儿子,“哦,我就是…就是忽然想起来上次回来有东西落在家里了,所以让你爸陪我回来拿一下。”
    总不能说是自己看到苏翠翠给她发过来的高糊照片后,实在是太好奇自己儿媳妇和孙女长什么样子,才缠着老柳同志连夜赶过来的吧。其实目的只是想能看看儿子手机里的照片解解馋也行…毕竟以她对山诣青的了解,要是让他发张照片那也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只是,谁能想到…自己这一趟回来,不仅是看到了,还看得是真人。
    简直不要太棒。
    “我和他爸爸一会儿拿了东西就走,”山年华看着应如是笑,“你和朵朵在这多玩一会儿,没事没事。”
    应如是:“……”
    她有些尴尬的侧头看了一眼山诣青,和他交握在一起的手用了用力,示意他还不快说点什么。
    山诣青因为她的小动作,心情莫名大好,像是很开心自己能有地方让她“依赖”一样,即使是像这样微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的事。
    他握紧她的手,对她笑笑才看着自己老妈道,“行了,刚刚就跟你们说过了,阿如只是来给我送晚饭吃的,我一会儿就送她们回去了,你这么一说,万一吓得她以后都不来了怎么办?”
    应如是:“……”
    你这…能不能说委婉点…
    “你这臭——”意识到老柳握着自己的手收紧,山年华及时止住下面的话,咳咳两声,不自在的动了动身子,看儿子道,“你还好意思说,人家带着孩子就够忙了,还让人给你做饭送饭吃。”又看应如是,音色轻了点,“别这么惯着他,你要工作还带着朵朵,本来就够不容易了,他这么大的人怎么着还能饿着肚子不成,还特意给他送过来。”
    山年华说完又接着看山诣青,眉头皱着一脸不赞同,“山诣青你怎么回事,以前也没发现你这么不懂事啊,怎么这么不懂疼人呢你,你——”
    “阿、阿姨,不是不是,您误会了,”应如是有些汗颜山母的“突然暴躁”,心道刚刚自己的错觉果然只是错觉,她医生阿姨是远不可能会露出这样的神情来的,所以忙开口打断她,“您误会了阿姨,其实这段时间他有时间和我们一起吃饭,都是他来做的,我最多只是洗洗菜打打下手,今天是个例外、例外。”
    “真的吗?”山年华怀疑看自己儿子,似乎不太相信他会做菜的样子,毕竟她从来没见过。
    山诣青:“……”
    “真的真的。”应如是忙点头。
    应棉朵靠在应如是怀里,因为听懂了两人之间的话,一双大眼儿在两人之间转了转,小指头捏捏自己的小脸蛋,看着山年华给自己的医生叔叔“正名”,“医生叔叔做饭很好吃喔,朵朵吃好多好多的喔。”
    山诣青好欣慰的揉揉小姑娘的小脑袋:爸…叔叔真是没白疼你。
    应棉朵在他伸手过来的时候,配合的笑着和他拍了一下。
    山年华看着两人的互动,像是才放下心来,她最怕自己带大的儿子会像……
    她识人不清就够了,绝不会再让另一个女孩子因为自己而再栽在这上面。
    柳弦柱在这时候出来打圆场,看应如是转移话题问,“小如是吧?刚听你说明天要去s市,那朵朵怎么办呀?也跟着你去吗?”
    应如是点点头,她还没开口,怀里的应棉朵一边玩着山诣青的手指头,一边看着柳弦柱脆声道,“对呀,以前在美国的时候我妈咪出差我有时候也会跟着去喔,然后妈咪忙完就可以带我出去玩,但是有时候不方便带我,我就会跟emma在一起,等妈咪出差回来,就会去接我回家了喔。”
    她说完,山诣青被她玩着的手指头忽然握住她的,小姑娘被吓了一跳,忙缩回来手的时候才发现他是在逗自己,咯咯笑两声,还不忘扭头继续看着山年华和柳弦柱说,“上次妈咪去西藏,妈咪说那个地方小孩子不能去,我就没有去啦,”她咯咯笑着用力晃了晃自己握着山诣青的手,“所以我就和医生叔叔和姐姐在这里住了两天喔。”又补充,“还有葫芦!”
    葫芦兄一听见小姑娘叫自己的名字,忙不迭从地板上爬起来,哒哒跑到小姑娘跟前。
    “葫芦,”小人儿拍拍它屁股,“你坐下呀。”
    金毛兄乖巧坐下,蹲坐在地上看着小姑娘使劲摇了摇尾巴。
    “姐姐?”那是谁?咋还忽然冒出来个姐姐了?
    山诣青解释:“小瑟,阿如她们之前和锦瑟机缘巧合也认识,朵朵一直叫她姐姐。”
    山年华根本不知道应棉朵之前在这住过两天的事,本来还怨念着自己儿子女儿不给自己说,没能让自己早点见一见小孙女的事,结果发现一家子的称呼就只有她和老柳的是萝卜对坑完全没错,心里顿时平衡了不少……
    只是——
    山年华本想开口说什么,又察觉似乎不太合适,只好又憋回了肚子里。
    ……
    电视墙角落里有个老式的落地座钟,时针转到八和九中间的时候,山诣青说一会儿就到应棉朵睡觉的时间了,起身说要送她们回家。
    山年华只能感叹时间过的太快,满打满算见面都还没一个小时,不舍极了,可也没办法。
    应如是抱着应棉朵起身,让她给两老说再见,小姑娘对着两人乖巧挥挥手。
    山诣青从厨房拿了保温桶,半拥着这一大一小走了两步,忽然回头看着柳父山母似笑非笑问了句:“你们是自己开车回来的吧?要是我还没回来,你们一会儿拿了东西自己走?”
    到底是亲儿子,要是看不出来他们刚刚说回来拿东西是在骗他们那他可就真的枉为人子了。
    山年华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是在故意调侃自己刚刚找的蹩脚理由,呵呵尬笑两声,在应如是她们的盲区狠瞪了他一眼。
    从客厅送到门口,从门口送到走廊里,又从走廊送到电梯口,看着一家三口上了电梯,看着电梯门慢慢合上,山年华这才长吁口气,靠到自己老公怀里忧心忡忡问,“老公,我今天是不是表现挺失败的?”
    “嗯?没有,怎么会。”他老婆从来就没有失败的时候。
    山年华轻哼了声,嘴角倒是翘着没下来,回身点点老柳同志的胸口,“失败也有你的份,嫁给你这么多年,我这脾气真是越来越不好了,”她嘀咕,“都是被你惯坏的。”
    老柳同志笑着亲亲自己老婆的额头,握住她的手,继续点头三连,“是是是对对对,你说的没错。”
    山年华被他逗笑,被他拥着往回走的时候,手也自然的从后环上他的腰。
    “小如真不容易,父母早不在了,自己要工作养自己还要带小孩,你说她年纪轻轻怎么做到的?”山年华语气里全是不可思议,还有溢于言表的心疼,“关键是我们这个小孙女也太乖太懂事了,她真的把孩子教的很好诶。”
    “嗯。”老柳附和,“真不错。”
    山年华看着他按密码,门锁喀嚓打开的时候她忽然抬头看他说,“其实我刚才想问问小如她不是周三才会回美国的吗?那这两天去s市的时候能不能别带朵朵,让朵朵跟我们一起住两天?”
    柳弦柱拉门的动作顿住,低头看她:?
    山年华看他眨眨眼,“不合适?”
    “也不是不合适吧,只是,”他拥着她进去,随手带好门,“你说孩子跟我们第一次见,就直接让她跟我们一起住,这能行吗?”
    “你是第二次了啊。”
    “……”
    山年华撇撇嘴,“我就是觉得我们刚见了面就一下子要半个多月才能见,我有点舍不得,而且你想啊,她和我们一起住还能跟我们培养培养感情不是吗?你看她现在跟儿子多亲,一定是因为见得多待的久的原因嘛,你刚刚没听儿子说吗?上次小瑟也和他们一起的,看朵朵刚才的表情也没有排斥,我觉得问题应该不大。”
    “而且你再好好想想,”山年华打定了主意说服老柳同志能够站在自己阵营里,“只有两天一晚上而已,等后天下午儿媳妇一回来,她肯定得去咱们那接孙女回去吧?那这样的话晚饭不就可以一起吃了吗?儿媳妇父母不在了,那这就算是我们正式见过家长了,怎么着这也是算是给他们正了名分了吧,那这样也不怕苏翠翠他们再在他们背后嚼舌根了对不对?”
    “嗯?嗯嗯?嗯嗯嗯?”山年华问一下就把头往自己老公面前凑一下。
    老柳同志对自己老婆跟自己来硬的都是享受,这软的撒娇攻势那更是分分钟缴械投降,“好好好,都听你的。”
    山年华这才满足的笑笑,凑到他嘴角亲了口,然后一脸期待的直盯着他。
    眼神往下一直在给他使眼色。
    直到自己被捂住了嘴,老柳同志才发现是自己会错了意。
    山年华女士一手捂着他的嘴一手从他裤兜里摸出来手机,然后…啪一声,拍到他手里,似笑非笑道,“你给儿子打电话说。”
    “……”哦。
    *
    十来分钟的车程,应棉朵在车上就已经睡着了,山诣青直接把车开到了小区车库里。
    应如是看着他跟着进了门,才开口轻声问了句,“你爸妈在家,你要不要早点回去?”
    山诣青闻言,扬手轻捏了捏她下巴,“明天你们这一走,我至少半个多月见不到你们,现在就这么急着赶我走?”
    应如是笑笑,好脾气回他,“你知道我不是这意思。”
    “好了,”山诣青低头在靠着应如是肩膀睡着的小人儿额头上亲了亲,又在应如是鼻尖上啄了口,“你先带她去睡觉,我在客厅等你。”
    “嗯。”
    *
    小姑娘睡熟了,应如是没再给她洗澡,只简单给她擦了擦就给她盖好被子到了楼下。
    下楼梯的时候,应如是没在沙发和飘窗那看到人,还想着他去哪儿的时候,就看到山诣青靠在沙发对面电视墙一侧的书柜上在翻书看。
    也不知道他是真没听见自己下楼的动静,还是装的,头始终都没抬起来看她,一直在盯着书看。
    应如是把脸靠在他胳膊上,看他手里的书,“在看什么?”
    她在这里书架上的书不像她在美国的家里一样什么都有,只是这两个月来这里后才买的一些专业书还有季临渊慕言蹊和ben给小姑娘买的一些儿童读物和认字卡片。
    她的专业书,对于行业外的人来说,只意味着两个字:无聊。
    所以头次看到有人看得这么“投入”,倒是真让她有点儿惊讶,她偏头看了看书名——《公益之痒》。
    这是她有次带应棉朵去附近书店读书时淘到的一本书。
    她很喜欢其中的一段话——“现在公益还是一种被人审视的善,而在不久的将来,它将成为社会普遍接受的传达价值的方式,是人人皆可起而行的充满创意的普遍行为,是最为普通的,生动而温暖的互助。”
    是很适合如何推进中国公益进步的一本书。
    山诣青偏头看了看她,又把视线落在手里的书上,不知道有没有看进去,反正指尖捏着页脚翻了一页,随后像是漫不经心的问了句,“你工作的事,我好像没怎么听你说过?”
    除了在刚认识那天那个“相亲式”的自我介绍里有说过一点。
    应如是听见他的话,嘴角抿了个笑,没直接回他。
    就着脸贴在他胳膊上的动作没有动,眼睛瞧着他侧脸。
    他长得真的很好看,像是每个棱角起伏都在她审美上的那种好看。
    眉弓挺,鼻梁山根也比普通亚洲人要高一些,嘴唇不薄不厚,下颌分明,连喉结突出来的弧度都像是一份不多一分不少的那种刚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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