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可对他的大方勾了勾嘴角,“既是这样,现在有没有。别了你,我就直接出府去了。除了敬王和杜家那里,对旁的人还是宣称我死了吧,这样我做起事来反而方便一些。”
    邵令航跪坐在罗汉床上,脸上表情变换不迭,嘴角微抽,一时竟不知要如何做。
    她这是在赶他吗?
    苏可扬起脸来瞧他,“怎么,刚许给我就反悔了?还不快去?”
    那目光中的狡黠一闪而过,邵令航怔愣了一瞬,随即便明白到了苏可言行中对他的些许捉弄。他瞬间朝她扑了过去,像一只饿狠的狼,恨不得即刻将嘴下的猎物拆吃入腹。
    之前的克制成了过眼云烟,复又浓烈起来的情感随着不断撕扯的衣裳和加重的吻,将身体蒸腾出前所未有的燥热。
    他的吻开始在她裸~露出来的身体上游走,正月里天寒地冻,他揽着她的衣襟,既贪恋地亲吻着,又生怕她冻着。
    其实裸~露在外的皮肤一点都没有觉得冷,他的吻是火折子,点在哪里,哪里就烧起来。
    苏可觉得很热,这次和上次不同,虽然都是这桩事,也是同一个人,但上次满是恐惧和挣扎,一切的感官都由红汤而起。可是这一次她很清醒,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愿意为眼前这个人浓烈的感情而展露自己。
    她去扯他的衣裳,夏制的衣裳单薄,去解他盘扣的时候,手指隔着布料已能感受到他胸口的起伏,和滚烫胸膛传来的温度。
    邵令航的心火被她颤抖的手撩拨得更加难耐,抓住她的手用力一扯,盘扣尽数崩断。他又去扯腰带,衣裳在转瞬间迅速的一件件褪去,露出宽厚的肩背和结实的胸膛。
    他已赤~裸相见,迎上她的目光,发现她并没有闪躲。白皙的手指滑过他肩窝处的伤疤,勾起脊背一阵阵的颤栗。
    他再也控制不住,挺身而入,眼前闪过一片白光。
    “可儿……可儿……”他不停地亲吻她的额角,她的眉间,她紧闭的眼睛。
    苏可喘息地应着,手扣住他手臂上的肌肉,在最一开始的酸痛过后,将脸埋进了他的胸口。
    这方天地是她同他一起构建起来的,今日不知明日事,春宵苦短,她在这片黑暗中将自己全心全意地交托给他。
    ……
    这桩事似乎总是要搭配大汗淋漓才显得应景,明明是天寒地冻的天气,苏可出了一身的汗。
    之所以确定是自己的,而不是邵令航,是因为邵令航总是支着身子,他的目光带着七分情~欲三分清醒,一时一刻都在看着她的变化。他的汗沿着脖颈的青筋滑下来,滴在她的胸脯上,晕开一片粉红。
    紧要关头,他抽身而出,空气里有黏腻的青杏味道。
    苏可大口地喘着气,看着小腹和床榻上的痕迹,脸色潮红,望进邵令航的眼睛,张张嘴却并没有说什么出来。
    邵令航俯身从地上捞起自己的中衣帮她擦拭,粘稠并且黏腻,擦得并不干净,可也没有别的选择。他将外袍盖在她身上,这才散了筋骨,搂着她躺下来,呼吸从粗重慢慢变得平缓。
    “你想要我的孩子么?”他在她的耳边轻轻呼气。
    苏可的耳根瞬间红透了,偏过脸去躲开他。
    邵令航弯着嘴角将她的脸又掰过来,虔诚的在她眼皮印下一吻,郑重地说:“可儿,事情了结,我会亲自去接你,孩子总会有,十个八个,只要你想。可是我现在不能让你犯险,你的心思我明白,可你也要清楚一个人带着孩子的辛苦。你不必为我留后,你的生活是你自己的。你我有实,但凭你的样貌你的心性,真正爱慕你的人会接纳你。答应我,倘若我死了,你一定好好活着。该嫁人就嫁人,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不会的。”
    邵令航皱着眉头看她,苏可迎上他的目光,脸上表情尤为的决绝,“不会的,我不会再遇到肯接纳我的人。我没有清白,没有豆蔻的年华。你或许会为我准备一笔可观的钱财,但只能保证我衣食无忧,而我之后的人生注定平淡清冷。你若是不忍心,觉得愧疚,你就要尽力让自己活着。只有你活着,我才有盼头。十年八年,几十年,我等着你。”
    苏可伸手搂住他的脖子,脸贴上去,他的身上有酒气有汗味,有自始至终,从一开始遇到他就始终挥散不去的特有的味道。
    “我在男女的情~事上向来冷情,总共就这么些感情,都给了你,就分不了旁人了。我不答应你,但你要答应我,尽力而为。既然躲不开也逃避不了,那么就使出你全部的心力去将事情办好。你不要小看我,我会将自己照顾得很好,不必担心我,只有大局已定,成败各安,我们才有结局。”
    话说到这个地步,再言其他都是虚妄了。
    邵令航觉得自己这样的福气,今生还遇到这样一个女子,真是老天眷顾。
    “好,我答应你。”
    这是最简单的海誓山盟,也是最珍重的盟誓。
    ……
    夜至四更,苏可重新穿戴好,套上黑色的罩衫和邵令航辞别。
    看她双腿发软,邵令航捏着她的腰有些舍不得。搂抱带着缱绻,心里非常想留下她,可也知道现如今的侯府并不是她的安身之所。而且,既然让他去跟敬王摊牌,那么她以自己的死来做掩护,为的就不是敬王了。
    “你到底要做什么事?你让我尽力而为,可你的事又不告诉我。倘若我了结了事情,你却出了事……”
    “家事。”
    邵令航挑了挑眉,苏可又说了一遍,“家事。”
    她的眸子清澈透亮,还带着几分春意,整张脸都映着一股神采。邵令航低头又吻了吻,有些不甘心,又带着一些期待,小心翼翼问她,“谁的家事?你至于这样操心。”
    有种人叫得了便宜还卖乖。
    苏可在他怀里缩着,用力捶了下他的肩膀,“什么时候这么婆婆妈妈起来,我的事你不要管,横竖是我在意的人。有些事必须料理,搁置着只会越闹越大。”
    她其实还想说,他在外面披荆斩棘,她做不到什么帮衬,但至少不要再让他后院起火。
    她一介女流,既然想和他白头偕老,那就该为他做些什么。况且后宅的事不就应该是女人的事么。她牵扯其中,是别人推着赶着,可也是她自己心甘情愿。
    “照顾好自己,别让我分心。”
    于是便这样做了别,冷夜心暖,各自走上不同的归路。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两人都停下步子,那么浓黑的夜,也依然能看清对方。
    会有将来的,一定会有。
    ……
    苏可回了后花园的小院,轻叩了两下,丫头来开了门。
    田太姨娘已经睡下了,哑婆子坐在临窗的大炕上打着盹,只有丫头一心等着她回来。苏可摸了下自己还有烫的脸,坐下喝了两口热水,只说和邵令航见了面,该交代的事都交代好了。
    丫头盯着苏可瞧,总觉得有什么不一样,却又不知道是哪里。
    哑婆子咦咦啊啊,丫头帮着转述,问苏可下一步要做什么。苏可提了提精神,在府里能办的事差不多也都办完了。眼下紧要的就是出府去。
    后角门除了牛婆子外无人看守,只要避开后街上巡逻的侯府护院,翻墙越门也不是不可行。
    “那动静可大了,牛婆子虽然懒散,但为人还是很谨慎。只怕你爬墙爬到一半,她喊上一嗓子,外面的护院就会冲进来了。”
    可不惊动牛婆子和护院,还安然离开侯府,可能性不大。
    想了又想,丫头那股子调皮的心性儿不知是不是被苏可的到来而激发了出来。她大胆地提出一个主意,几人坐在一起商议,倒是有几分成功的机会。
    事不宜迟,眼瞅着天就要亮了,丫头将头发散下来,仔细用梳子将黑发都散到前面,遮住脸,再换上黑色罩衫。冷不丁一瞧,真是很像鬼。
    她直奔着牛婆子住的门房,徘徊了许久,终是在她咯咯哒哒的出声下,将牛婆子引了出来。
    天还混沌,乍一见这么个黑影,牛婆子很是吓了一跳。刚要惊恐地嚎上一嗓,苏可眼疾手快,从躲在一旁的矮墩后面闪出来,朝着牛婆子的后颈就抡了一棒,牛婆子登时就晕过去了。
    擀面杖交给丫头,苏可拽下牛婆子腰间的钥匙,麻利地开了后角门。
    “谢谢你们的相助,日后有机会,我会报答你们的。”
    丫头眼观六路,并没有在苏可认真的脸上多瞧两眼,她似乎掩饰自己的情感,装着不在意地对苏可挥手,“都是为了侯爷,你也自己好自为之吧。”说完便关了后角门,窸窸窣窣地将门锁好。
    苏可一路小心避让,并没有遇到侯府的护院,还算运气上乘,又回了徐旺家。
    徐旺离开的速度惊人,不过一天的功夫,也不知是向三太太辞了工,还是干脆带着徐旺家的直接离开,总之院门落了锁,已经人去楼空。
    苏可能回来,还是之前徐旺家的偷着给了苏可一把钥匙。
    如果有用,这个院子还能让苏可暂时落一落脚。
    苏可开门进去,院门上的锁是条长长的铁链,人在门内,从铁链撑开的门缝中能够将手探出去将铜锁锁好。
    这样等了一天,晚晌时分,有人敲响了院门。
    “徐旺在家吗?是舟公子让我来的。”
    ☆、82.082 重新开盘棋局
    来人是个十六七岁的小伙子,人长得很精神,穿一身利落的短打,手里抱着一个盒子,隔着手掌宽的门缝朝院子里瞧。
    苏可躲在门后一侧的阴影里,瞧别人清楚,别人瞧见她就很难。虽然提及了“舟公子”,人肯定是邵令航派来的。但小心驶得万年船,眼下的当口,一步都不能走错。
    见没人应答,小伙子又低声道:“小的是舟公子身边跟马的,能调到舟公子身边去,还仰仗姑娘帮小的说情。舟公子如今打发了小的,让小的留在姑娘身边跑腿。”
    跟马?
    苏可听着这熟悉的差事,脑子里尽力联想起与之有关的事情。还是她帮着说情的……
    “你娘是?”
    乍一听见苏可的声音,小伙子还有点愣。脸扒在门缝处,使劲朝着里面探,“小的叫庆儿,我娘姓岳,原先在姑娘手底下干过活。”
    这下子便对上了。
    原先在公中库房当差时,确实有个岳婆子。为人老实忠厚,话也少,裁人的时候自告奋勇提出来值夜。之前刚进府,哪里都不熟,岳婆子给她带路的时候曾提过,她的小儿子十五六岁,在马房擦车轱辘的。怕差事小不体面,将来不好说媳妇,所以求苏可帮忙跟福瑞说说,看能不能给换个别的差事。
    后来这事苏可倒是和福瑞说了,但并没有下文。库房裁人的时候,岳婆子倒是带了一句,说小儿子调到侯爷身边跟马去了。
    这个时候派了庆儿来,可见邵令航对他很是放心。
    “这里离侯府太近了,又都住着府里的下人,人多眼杂,你就不要进来了。拿来的东西从门缝里塞进来就行了。”苏可从暗处伸了一只手出来,天色昏暗,这样一只素手横空冒出来,颇显得几分瘆人。
    庆儿哽了下喉咙,目光在四面八方转了一圈,确定无人后,脸又重新扒在门缝处,“姑娘,舟公子说了,让小的往后跟着姑娘行走。姑娘一个人形单影只,就算是做掩护,小的也能派上些用场。这里是不太安全,姑娘告诉小的一个去处,咱们那边碰头。”
    苏可料到邵令航会在她身边放个人,昨晚上作别的时候,说起银子怎么给她,他的眼中就开始琢磨。现在将人家打发了送到身边来,她倒是没什么反感,只是担心会将庆儿拖下水。
    但岳婆子在府里,庆儿虽然没了差事,却还是可以家去。这样府中的事带出来,苏可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真说起来,邵令航的这个安排其实非常好。
    之前剩余的五十两银元宝,苏可留在了小院里。田太姨娘那里没有需要用钱的地方,但如果大势已去,侯府朝不保夕,到时候打点了牛婆子,里应外合,还是有可能将她们从府里接出来。
    人人都有靠山,事到临头可能都有转机。只她们没有,苏可才这般惦记。
    所以身上一分钱没有的苏可出府后只能选择了徐旺家。
    现在既托人带了银两来,苏可肯定不会继续留在这里,毕竟也不知道徐旺到底是怎么离开的。万一有人找上门来,她就露了陷。
    “南市有个陶居客栈,我会去那里定一间普通的客房。你就说是我弟弟,我是来投奔你的。有什么话,那时候再说吧。”
    庆儿陈了半晌,身子往回缩了一步,“那还是我去订间房,等姑娘来。”
    说完,也没等苏可同不同意,抱着盒子低头缩脖地离开了。
    苏可不由啧了下舌,没想到这个庆儿还真是个谨慎的人。这是怕她拿了钱后将他甩开吗?竟然还带着盒子离开了。
    没有办法,苏可等到天色黑透,周围民舍渐渐关门落钥,她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趁无人之时悄声离开了徐旺家。
    陶居客栈开在南市一条繁华的街道上,苏可裹着头巾挎着包袱,装作一个刚刚进城的乡下民妇,一路寻去了客栈。
    庆儿蹲在门口等,见了她来,声音不大不小地唤了她一声姐,“我已经给姐在楼上开了间房,姐先住着,差事什么的回头我帮姐张罗。”一边说着,一边同柜台里的掌柜点了下头,领着苏可上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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