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你又在里面晕倒了呢。”
    “怎么还不去上班,工地几点开工?”
    “六点就开了,现在去都晚了。”
    苏任浑身无力,爬进卧室躺在床上说:“今天送不了你了,自己打车去吧。”
    谢天看了他一会儿,转身走了。
    苏任又失望又生气,身上阵阵发冷,脑子里像塞满了浆糊。为什么同样是淋了一场雨,谢天这家伙一点事都没有,睡一觉照样是条活龙,刚才扛他那把劲,苏任都能想象出他在工地上干活是怎么个轻松自在了。苏任把自己埋在被子里整个裹紧缩成一团,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
    这一睡不知道过了多久,中间似乎醒过几次,但是感觉就像做梦。
    苏任平时身体还不错,在苏太太无微不至的呵护下几乎很少生病,没想到淋了一场雨居然烧得这么厉害。因为不怎么生病,所以家里也就没有药可以吃。
    苏任在床上实在烧得难受,想打电话找人帮忙,伸手在床头柜上摸了半天,把手机摸到地上去了。这下实在是起不来去捡手机,苏任想起谢天一会儿说他得绝症一会儿又精确到白血病,觉得自己好像真的要病死了。
    他自暴自弃地躺了几分钟,忽然额头上一阵冰凉。
    苏任一惊,本能地转头,用力睁开眼睛。
    谢天蹲在床边看着他,一只手摸他的额头。
    他的脸离得这么近,近得好像自己稍微动一下就能碰到他的嘴唇。苏任是相当佩服自己,烧得快糊了还能有这种念头,实在是个敬业的暗恋模范,但几秒钟后他的意识又被拉远了,到了一个模糊状态,自己也难以分辨刚才那一晃而过的面孔到底是真的还是幻觉,只有额头上那舒适的凉意始终存在。
    苏任这一病病得深沉,睡睡醒醒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到再次睁开眼睛觉得整个人轻飘飘的,像在腾云驾雾。
    不会就这么病死了吧。
    苏任用力动了动四肢,还好虽然感觉迟钝一点,手脚还是全的,渐渐对周围环境的感觉也一点点回来了。苏任发现自己还躺在卧室的床上,整个人热烘烘的,背上出了好几阵汗,口干舌燥,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苏任想到谢天肯定去他的破工地发挥特长了,这会家里没人,想自己起来喝水又懒得动,索性自暴自弃继续躺尸。
    这么躺了一会儿,忽然听见房门响,苏任勉强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然后听见谢天的声音在问:“醒了?”
    苏任哼了一声。
    “要喝水吗?”
    “嗯……”
    谢天把水送到他嘴边,苏任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只觉得嘴里又苦又涩。
    “几点了?”
    “十点半。”
    “外面还下雨吗?”
    “没有。”
    “那怎么那么黑?”
    谢天说:“晚上十点了,不黑才怪。”
    “我睡了一天?”苏任不信,但是窗外一片漆黑,不像白天的样子。
    他问谢天:“你什么时候来的?”
    “昨天晚上啊。”谢天看着他一脸的诧异说,“我今天请假了。”
    “我没事,睡一觉就好了。”苏任听他为了照顾自己没去上班,心里还是有些温暖,这要是换了别人少上一天班没什么,谢天请一天假就比较难得了。
    “你不去工地上班没事?”
    “怎么会没事,扣工钱。”谢天说,“心疼死了。”
    苏任喉咙疼,说话声音都低了八度,小声说:“那你去啊,我就发个烧死不了。”
    谢天又给他喂了几口水,拿床头柜上放着的毛巾给他擦了擦说:“你以为我不想去?就早上进来看了你一眼,摸了下你脑袋想看看热不热,结果就被你一把抓住死也不肯松手。”说着还像模像样地把右手伸到苏任面前给他看,手腕上还真有几道红印。
    “你手劲不小嘛,比上次掰手腕强多了。好不容易才给我挣开,又是一会儿要喝水一会儿要翻身,一会儿冷一会儿热,我走得了吗?”谢天说,“我也是服你,喝醉了发烧了迷糊的时候就拉着人问为什么不要你,要你干吗,又不是我儿子。”
    苏任被他说得浑身更热了,脸颊发着烫说:“胡说八道,我怎么不记得拉着你不让你走了?”
    “你烧糊涂了当然不记得。你看看你要了多少东西。”谢天让他看床头柜,毛巾、纸巾、水杯、冰块……枕头边上还有只毛绒小羊。
    苏任虽然病得头昏脑涨,但是看着也很无语,半天才问谢天:“你拿个毛绒玩具过来干吗?”
    “我看你哼哼唧唧这么可怜,找来给你抱着安慰一下。”谢天说,“我还想问你哪里买的小羊,挺可爱的。”
    “……别人送的。”
    “女孩子?”
    “我妈,行了吗?要你管。”
    “不管,再量下体温。”
    苏任脸上还是烧得厉害,看他拿着体温计的手伸过来就乖乖让他量了。
    “一点都没退下去啊。”谢天皱了皱眉说,“这么烧法明天早上就能吃烧肉了。”
    “……”苏任实在提不起劲来和他斗嘴,只好幽幽地叹了口气。
    谢天说:“既然醒了,起来带你去看病。”
    “不去。”
    “这么大人了还怕去医院?”
    苏任不吭气,从小他就不喜欢医院,倒也不是害怕,只是十分讨厌医院里那种气味,让人有点紧张。
    “你烧得这么厉害吃药也不管用,再烧个一晚上没准真的就烧成白痴了。”
    苏任还是不理他,谢天看了他一会儿,转身出去了。苏任在床上躺着,浑身发烫偏又觉得冷,把被子裹得紧紧的。
    谢天去找了身衣服回来给他换上,苏任意识还是有的,就是没力气反抗,谢天力气又大,横着一扛把他当沙包似的甩在肩上扛下楼去。
    丑狗蹲在院子里,看到谢天就晃着尾巴站在门口看热闹。
    谢天对它说:“我们去一下医院,你看着家别让坏人进来,知不知道?”
    丑狗假装没听见,谢天就关了门出去了。走到街上才想起别墅区周边僻静,白天路上都不可能有出租车经过,更何况现在已经快半夜了。
    谢天不会开车,自己那辆电动车又被苏任戳爆胎了,只好背着他往可能有车的路上走。
    外面气温很高,谢天却能感觉到苏任在他背上发抖。
    第三十二章 心有不甘
    走了半小时,谢天终于在路边拦下一辆车。
    出租车司机十分热心,见苏任病得不轻,飞快地把车开到医院。挂急诊、量体温、验血,接着挂水,忙了半天。苏任算是被折腾清醒了,虽然恹恹的但总算不用谢天扛着走路。
    他有气无力地坐在输液室,小护士拉着他手找了半天说:“我新手,你忍着点。”
    苏任皱了皱眉,谢天说:“扎吧,多扎几下,他现在没力气呢,让你练手。”
    小护士笑了:“那还不至于,最多两下。”说完就把针头扎进去,苏任没感觉出疼,不知道是自己知觉麻木了还是对方技术高深,谢天在旁边看着他笑。
    苏任瞪着他说:“等我病好了……”
    “等你病好了怎样?”
    苏任想了想,别说病好了,就是一点没病的时候也拿他没辙,想来想去说不出什么有杀伤力的狠话,只好算了,闭起眼睛养神。谢天没再挤兑他,坐在边上的椅子里陪着。
    等一瓶水挂完,小护士来拔针,让苏任按着针眼。
    谢天问他:“好点没有?”
    苏任没好气地说:“你以为是神丹妙药吗?这么立竿见影。”
    谢天摸摸他额头,苏任触电似的躲开了,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还好半夜输液室里没什么人。
    “烧还没退啊。”谢天轻轻摸到一把,感觉还是很热。
    小护士听见就说:“煮个鸡蛋等它凉下来也没那么快,回去歇着吧,还得挂三天呢。”
    谢天为难地看着她,苏任瞧他的样子就知道他想去上班,叹了口气说:“明天我让人上门给我打,不用你送我。”
    “我也没说要送你啊。”谢天问,“回去吗?”
    苏任觉得有点饿,但又实在吃不下什么,就点了点头。
    “这么晚了不好打车,医院门口都是黑车。”谢天说,“要不我再背你去远点找找?”
    苏任看见小护士还没走开,生怕她听到什么让人误会的话,就说:“不用了,我让程侠开车过来。”
    “这么晚他还没睡?”
    “这么早他刚醒还差不多。”苏任摸了下口袋,手机在家里。好在上次醉酒被拖车的尴尬经历之后,他吸取经验,背了几个亲朋好友的应急号码,程侠这个损友正好在列,就用谢天的小破手机打过去。
    程侠果然刚睡醒,正准备出去活动活动,听说苏任病了倒也有几分义气,马上开车过来接他。到了医院,看见大热天裹得跟粽子似的苏任,程侠愣了愣说:“怎么弄成这样,这么热的天捂着不怕中暑?”
    “冷。”苏任坐进他车里说,“把空调关了。”
    程侠把温度调高点说:“是你自己家的空调开冷了吧,怎么会感冒,那天吃饭的时候还好好的。”
    “淋雨了。”谢天说。
    “什么时候?就我们分开之后吗?”程侠不明白,“这么浪漫玩雨中情啊。”
    “没办法,车开进水塘里抛锚了。”
    “这么不小心。”程侠说,“不过你也太弱了,淋了那么点雨居然烧得要来医院挂水。”
    “也不是那么一点雨。”苏任争辩,“淋了有半个多小时呢。”
    程侠问谢天:“你淋了吗?”
    “淋了。”
    “半个小时?”
    “不止。”
    “那你怎么没病?”
    谢天开心地说:“我们乡下孩子轻易不生病。”
    程侠也开心:“那他就是皇帝病,没事发个小烧,哼哼唧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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