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有一点儿漏音,付谣在一旁听得七七八八。问段楚生:“素素怎么了?”
    段楚生皱起眉头:“妈说素素哭的厉害,可能是发烧了。”
    吓得付谣嚷起来:“那我们快回去吧,看看素素到底怎么回事。”
    两人拦了出租车直接回家去。
    一进门就听到素素撕心裂肺的哭声,那声音响彻在付谣的心口上,顿时将她的心哭散了。
    段楚生鞋也没脱,过去从付妈妈手里接过啼哭不止的素素。
    付妈妈说:“刚给她测量了体温,果然发烧了,你们快带她去医院吧。”
    付谣想从段楚生的手里抱过孩子来,可是刚一伸手,素素揽紧段楚生的脖子,反抗性的扭过头去,那哭声更大了。
    她有些心凉,但还是收回手来。
    段楚生说:“我来抱吧,你拿上包,我们这就去医院。”
    一路上素素就那样窝在段楚生的怀里,每次付谣想抱她,或是凑近一点儿,她的哭声都会变大。最后付谣实在不敢轻举枉动了,只跟在段楚生的身后拿着东西。
    医生检查后是感冒导致的发烧,这段时间流传一种病毒性感冒,症状就是高烧,一般要打几天的针才能好。
    当晚两人给素素办理了住院手续,孩子怕打针,在段楚生的怀里扭动得跟根麻花似的。付谣想帮忙可是插不上手,就只能看着素素声嘶力竭的哭闹。
    她躲到外面去掉眼泪,瞬间觉得段楚生之前说的都是谎言。素素根本不想她,在她的潜意识里甚至是没有她这个妈妈的。
    她紧紧的咬着唇,眼泪还是如大雨般滂沱而下。即便是业务最低靡,受人刁难到举步维艰时,她也没有现在这样绝望过。但是,现在看着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女儿陌生人一样驱逐她,付谣的整颗心脆弱如同千刀万剐。
    素素那穿透墙壁传出的哭声就是一把磨得雪亮的刀,将她的心彻底割裂了。那样疼。
    于是脚上的步伐加快,将一切远远的甩到身后去。她就像个逃兵,遇到了无法面对的事,除了逃跑她想不出其他的法子。
    最后付谣扶着医院的长椅终于痛哭失声。那些生活给予的压力,原本她不在乎,可这一刻却铺天盖地,如千金重担一样压跨了她。
    有那么一个瞬间,她觉得自己再也无法负荷了。
    以至于她坚硬的脊梁骨都在节节下弯,身体一点点滑行到草地上抱紧自己,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070)束手就擒
    韩霁风和夏明星下班后在附近的饭店随便吃了点儿东西。
    出来的时候华灯初上,仿佛打翻了的万斛明珠,而整个城市的高楼大厦就掩映在这样明亮的珠海里,一层一层,华丽堆砌。
    夏明月皱起眉头:“一想到那个城市的闷热,像个大蒸炉似的,就让人难受。”
    韩霁风侧首望过来,剑眉斜挑入鬓:“你是在心疼我?”
    夏明月看着他:“是啊,心疼你,不想让你去那个城市受苦。”
    她说什么话都异常坦荡,鲜少有其他女人会有的矫揉造作。
    彻底转过身来面对他:“其实你大可以不去,那笔钱我们销售部已经不再指望了,相信公司也要放弃了。”
    韩霁风一伸手将她拉到近身处,近到两人呼吸相距可闻。而他的目光深邃,细看又似含了一缕柔情,清清淡淡,并不粘腻。伴随他的声音如清风拂面:“明月,不管公司是不是放弃了,也不管之前其他人是否束手无策。我都想为你努力一下……要别人知道,我韩霁风自己的女人,在我这里就是有优待的。”
    从没一个人为她做过任何哪怕是丁点儿的努力,就连许曼丽也没有。所以,当有一个人对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如同是给了半个世界,不管那世界是谎言堆砌,还是海市蜃楼,在她听来都深有感触。
    可是,她已经习惯了收敛自己的情绪。不会感动得失声尖叫,或泪如雨下。
    只笑着说:“事实证明,我的虚荣并非全是错的。看吧,这世上最好的男人到底被我虏获了。”
    那眼中含笑,异常明亮。加之眼角轻弯的样子,倾国倾城。
    韩霁风为之动容,在她的眼皮上烙下一吻。
    “是啊,我成了你的裙下之臣,可怎么办。”
    夏明月伸出手来揽上他:“能有什么办法,束手就擒吧。”
    两人不约而同的笑出声来。
    眼见时间不早了,去机场还要一段时间。
    夏明月催促他:“好了,既然你决心要走一趟,那我们现在得去机场了。”
    一抵达候机大厅,韩霁风就让她回去。并嘱咐她:“慢点儿开车。”
    夏明月看了下时间,说:“我进去陪你一会儿,等你登机的时候我再回去不迟。”
    即便是黑夜,整个大厅却灯火辉煌,宛如白昼。
    以前每次过来都心存默然,从不看别人的脸,自己亦是行色匆匆。所以几乎没有刻意打量过这里的内部环境。此刻和韩霁风肩并肩坐在这里闲聊的时候,视线扫过每一个路人,发现这世界的精彩乃至五花八门其实在这些人的身上就能看到。
    夏明月漫不经心的说起来:“上大学的时候去异地看朋友,坐不起飞机,只能搭乘火车。回来的时候正是晚上,朋友去车站送我,时间也是比较早,两人就在车站的候车厅等车。印象中那里的灯光也是这样明亮,人来人往无数,觉得热闹又华丽。”
    可是,现在眯起眼来再细细的想,或许是记错了,那灯光应该是昏黄色的,视野又怎么可能如此开阔。可是,心底里烙下的繁华,想更改何其不易。
    韩霁风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问她:“和那朋友现在还联系么?”
    夏明月摇了摇头:“早不联系了,命运发生这样大的改变,何况是曾经萍水相蓬的朋友。”
    她只是一时感慨。
    扭过头说:“韩律师,忽然舍不得你离开了,很想让你陪陪我。”
    韩霁风定定的看了她两秒钟,只说:“好啊,今晚我不走了。”
    她很少这样任性,他更是没有任性过。这一刻却像两个心智并未成熟的少年,想到什么就是什么。
    韩霁风提着自己的电脑拉上她的手就走。
    夏明月跟在他的身后,看他蓬松的发线,挺拔的脊背,和修长的双腿,眼眶一阵阵的发热。却并非想要流泪,只是潮湿的旧意泛上来了,心里略微不是滋味。
    回去的时候韩霁风开车,直接去了他的公寓。
    先前说好了要将她的东西搬过来一部分,可是工作繁忙,哪里顾得上。
    夏明月仍穿着他的衬衣去洗澡,这次他没有再去工作,替她放开水,像喝醉酒的人,直接将花洒拧开了,水流顺着人的额发往下滴,连衣服都没来得及脱。淋湿之后肌理一分一分的显现出来,灯光下两人目不转睛,顿时口干舌燥,不等反应,已经拥吻在一起。
    而那水流没有停下,就沿着脸部线条一点点蔓延而下,部分浸进口中,混作一谈。
    她的脊背紧紧抵在冰冷的墙壁上,随着他激烈的举动被撞得疼到发木。
    有限的空间内水蒸气漫上来了,雾蒙蒙的,眸光微启,只能看清彼此的脸。
    夏明月努力的攀紧他,今晚似格外的热情。
    而韩霁风整个人被她的这种热情融化掉了,心里的滋味莫明,就仿佛亲吻的时候,一并将她的心都舔舐到了,隐隐觉得那些心事像水泡一样一颗一颗的泛上来,闪亮的一排排,以他敏锐的心智想忽略都不可能。
    筋疲力尽方才睡去。
    夏明月缩在他的怀里,睡得异常沉稳。
    韩霁风借着床头灯打亮,她秀气的眉毛紧锁。他抬起手来帮她抚平,很快的,又慢慢地凝聚成山。这样的人十有*都有心事,可是,到底是什么呢?韩霁风想不明白,听着夏明月清浅的呼吸只是睡不着觉,就那样睁眼到天明。
    ☆、(071)是好是坏
    一个姿态维系太久,动一动都有了裂骨的疼意。
    夏明月早上看韩霁风缓慢地活动手臂,疼的龇牙咧嘴。问他:“怎么不把我推到一边去?”
    韩霁风面无表情:“推了,不知推了多少次呢,有人狗皮膏药似的粘上来我有什么办法?”
    夏明月被他的一本正经逗笑了,知道他在胡扯。凑过去说:“来,我帮你揉一揉。”
    韩霁风闪开了,板着脸,也不知道在发谁的脾气。
    “起来,不用。”
    夏明月看了他一会儿:“那好,我去做早餐。”
    等韩霁风洗漱完毕,换好衣服出来,就看到夏明月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其实家里的厨房就是摆设,因为工作忙,他几乎不怎么自己做饭吃。冰箱里放置的多为速食,至于新鲜的东西,他不记得有什么了。
    其实做什么都不要紧,很多时候令人迷恋的只是一段时光,或是一种氛围。就像此刻夏明月做饭的样子就很美妙,穿着他宽大的衬衣,身段妖娆,即便是拿着铲子在灶台前忙来忙去仍旧不失优雅。晨光里,灼灼生辉。
    夏明月感觉到了他的注视,回过头来嫣然一笑,有刻意讨好的嫌疑。
    “马上就可以吃饭了。”
    韩霁风这才走过去:“做的什么?”
    “冰箱里的食材有限,所以只煮了面条。”夏明月一边答他,一边将面捞到碗里。
    韩霁风帮她端到餐厅,发现并非清汤清水的面条,加了鸡蛋和火腿肠,首先色泽上就很诱人。
    他心里想着,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吃到嘴里的时候,“唔”了一声,抬起头飘飘说:“看不出,有贤妻良母的潜质。”
    夏明月拿眼睛瞪他:“这点儿算什么啊,要不是你家里食材有限,我什么东西做不出。”
    她可不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很小的时候就自己学着做饭吃。没办法,不做就得饿肚子,况且是在那个食材匮乏的时候,什么不肖自己慢慢琢磨。
    韩霁风终于露出一点儿笑模样。
    “不然以后你当大厨,我收钱。”
    夏明月赫然想到他们打算老了开面馆的理想,一边吞咽面条一边说:“想都别想,我只负责管钱。”
    韩霁风似笑非笑。
    安排好的行程不能改,晚上一时冲动说回来就回来了。一大早还是让张洁另行订了机票,乘最早的航班赶过去。
    夏明月上班的时候,叫司机将韩霁风送去机场。自己开车去公司,停车场正好碰到付谣。浓重的黑眼圈,即便打了粉,还是一眼看得出。
    “没睡好?”
    付谣有些无精打彩的:“甭提了,素素昨晚发高烧,在医院折腾了一个晚上。”
    而她默默的哭了大半夜,等到回病房的时候素素已经睡着了。手上插着管子,药水一滴一滴沉稳安静地往下滴落。
    她推门走进去,轻声说:“我来抱一会儿吧,你休息一下。”
    段楚生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一会儿,软软的说:“小孩子生病就是喜欢闹点儿脾气,之前那会儿连咱妈都拿她没办法,你至于掉眼泪么?瞧你那点儿出息。”
    一句话,付谣的鼻子又酸了。勉强抑制落泪的冲动,吸着鼻子说:“来,让我抱一会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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