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墨二话不说,扯过一旁叠的工整的被褥抖开,又盖在了她身上,还仔细的掖着被角。
    抱着软软的绣被,九幽似乎觉得自己曾在什么地方、有过同样的感觉……也是盖着极软的绣被,似乎躺在云端般惬意。
    云雾般的梦里,是她逝去的孩童岁月,是白衣隐士的温柔教养,是亦父亦母的手掌相覆……从蹒跚学步,到天涯咫尺,在她无父无母,无兄无戚之后,倾余生相护。
    九幽记得,她的师父叫君隐……他肤如衣白,臂上为她而伤的疤痕,像是标记了所有权的胭脂。
    自他死后,她从未忘过本心,从未放弃心向朝阳,一直向着人间正道,只因为师父在正道的尽头,等着她。
    九幽累到极致了,这是身心透支的累。
    这一梦,仿佛重走了她的半生。
    天是黑咕隆咚的,雪下的好大,像是往下扔云团。
    梦里满是茫茫的雪,昆仑之巅,厚厚冰雪踩上去结结实实,咔吱咔吱响——
    两个人吭哧吭哧的打架,都不用武功,摔跤一般将对方扔在地上,风雪呼啸只能盖过呼哧带喘,盖不过说话的声音。
    ——他冰冷的剑锋插入她心腹,寒气入骨,疼痛入心。年少的妹妹脸白如纸,不可置信的低下眼睫、去看胸口的剑和血,针芒芒的白色铺天盖地,唯剑上一抹猩红,湿黏的血那么刺眼,那么痛心……
    他说,‘妹妹,如果你我之间必有一死,我只想听你叫一声哥哥。’
    他还说,‘自此以后参商永隔,我愿与君绝!’
    独孤九冥!墨莲!
    这此生最忘不掉,磨灭不了的,就是他留在她生命里的痕迹。
    第一个为她唱上邪的,是墨莲姐姐。
    她却爱上了唱上邪的,西域奇男子。
    西域大漠走一程,最终完结在昆仑的冰封。
    如果那时九幽胆子大,她就能叫出那声哥哥,然后在昆仑死在他剑下,叫他一人背负罪孽远走天涯。
    既然哥哥恨妹妹,抢了男人的一切,既然杀过一次妹妹了,又为什么愿意假扮妹妹,被人当众侮辱?
    哗啦啦的——,像是昆仑山的刀风瀑雪,割破了长安城的金迷冗繁。
    九幽猛然惊醒!无边的梦境终于破碎。
    她睁眼一瞧窗外,正午的大太阳白的刺目。
    身穿墨绿色大氅的苍前辈身形伟岸,默默为她挑起帘帐,鬓角的长发垂落耳畔,他低声说:“你醒的还挺快…我以为你会睡到晚上…”
    九幽看着眼前出现的冷俊男人,这苍前辈默默无声的陪她好些天了,她甚至已经习惯他的存在了。又忽然觉得好笑,彷徨,自己何德何能啊,可她不敢问,怕失去。
    “找到他了吗?”
    苍墨已经知道,这女侯爷说的他,除了独孤九冥没别人了。
    苍墨欲言又止,凝噎一刹,摇头垂眼:“他未曾回来过。”
    九幽一想起折腾了自己整夜的梦,就气上心头!
    “找到他就给本侯轰出去,这里容不下他!!”
    苍墨瞪起龙眸瞅了她半天,悠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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