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听得知,这是个曾跟着独孤如意,打江山的柔然女兵。久经岁月蹉跎,她已成了鬓发斑白的老妪。
    她自陈身世,说是退役后便找赘婿,奈何太克丈夫,又再嫁两次,都是丈夫早死,只扔下了俩孩子;经了这次灾年大水,全家又剩她一个了。此时她正拿黄白两色的纸、在叠小白船,而河面上已随着黑水,飘走了别的纸船。
    面如枯树满是褶皱的老叟,仰头拿浑浊的眼仁、问姑娘是什么人,九幽回答华胥人,她听罢后,面露讥讽,毫不掩轻蔑的:“不过如此!”
    而后她又絮絮叨叨,说但看你是习武的,谈吐还行,老娘好言相劝,千万别将希望和生活都寄托在男人身上,军营里的男人耳濡目染,都没有好东西。靠山山会倒,男人最靠不住,至少自己得对得起自己,女人还得靠自己,这样生死也由己。
    九幽看了眼身旁的男人,这位鲜卑六叔站如小松柏,不笑的时候满身庄严肃穆,毫无平日的轻佻不羁;真不知这老妪什么眼神儿,自己跟他也不般配啊!更不知,天下何人配六叔。
    “我俩是军民合作,我是民。”
    鲜卑六叔笑了声,“我们是同袍。”
    “当官不为民做主,只会到处耍女人。”
    这柔然老妇嘟囔了句后,将叠好的纸糊的小白船,正弯腰往河里放灯呢,口中念念有词。
    而一旁的卫国公,当场拿胡语跟她交流,这老妇先是满眼错愕,而后俩人叽里咕噜半天,也不知宇文直说了什么,她居然顺着浑浊的双目淌下清泪来!
    于是老妪哭着将纸船搁水里,推远;宇文直就在一旁唱那个什么‘浩林潮尔’,但是九幽没听过这个调儿,这个调儿像是在超度诵经。
    而后引得柔然老妇感慨,“若是女玄帝还在,她必不会眼瞅流离失所民不聊生,栋腐梁烂,德不配位。”
    九幽听她这意思,是觉得天子不配,这六叔就品德配位了?她怕惹出事来,急着上路,要往他说的泾阳县、以北的山城而去。
    日上三竿,宇文直那两百人的府兵,已经跟上了两人。
    浩浩荡荡、军容整齐的府兵行进在路上,颇有悠哉悠哉之趣。
    怕跟丢了宇文直,她只能勒马让小黑收敛些步子,但卫国公那匹枣红的大宛良马,也像是耐着性子漫步,就跟欣赏风景一样。
    九幽只好也搭眼,去瞧景色,她适才看了眼路上的橘红虞美人,瞧那花形似鸡冠花,叶子对生,茎软叶长,无风自动,似美人翩翩起舞,只觉不寒而栗。
    为缓解路上无言孤寂,她问了句:“这玩应儿能结果吗?”
    六叔便回头看他,“你都多大个人了,还喜欢花儿朵儿的,正经赶路!”
    九幽嫌他烦,自己打马跑前头去了,幸亏道路平坦,否则这小黑窜一出来、不容易刹车。
    她本想在前头侦查地形,不一会儿,就听身后有人喊她。九幽一回头,是卫国公和他的副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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