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纳闷着,外面却传来了陆岺的声音。
    她惊得坐了起来,“小侯爷?你,你怎会在这里?”
    再仔细一瞧,发现这人竟是站在牢门外。她忙起身,汲着鞋过去。
    “我自己进来的。”
    陆岺道:“这监牢里可黑着,我怕他们害你,便自己进来了。哪里晓得进来后却把我与那赵衢关一起!我与他闹了半晌,等人送吃食又等了好久,一直到现在才能过来看你。”
    他说着便冲李顺福努努嘴,“赶紧,把烤鸭拿出来,姬君该饿了。”
    说完又吐槽,“这里面的伙食跟猪吃的差不多。拿这玩意给小爷吃简直找死!我把碗扣那衙役脸上,他还哭着去找施伟来评理。我将那施伟也打了一顿,这下乖了,让伴伴出去给买了吃食。”
    他说着又激动了起来,扒着牢房栏杆道:“左玉,你知道不知道?百姓都在外面替你伸冤!所有店铺都关门了,好多学子都不读书了,纷纷在给你喊冤!要不是说是给你带吃的,他们都不给开门呢!你听到鼓声没?是你先生在敲闻天鼓。壮哉啊!一人力竭,一人接上,听说次辅都来了!”
    “罢市,罢课了?”
    左玉愣在了那里。
    因为她这个人……
    罢课、罢市?
    她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颤着道:“刚刚下雨了,他们没有走吗?”
    “没有。”
    陆岺道:“京城的街道几乎都被堵满了。所有百姓跪拜在地,在替你伸冤。百官叩阙不吃不喝,他们亦不吃不喝。”
    “……”
    左玉沉默了。她不知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其实,她也是伪君子来着啊!开始的时候,她心里哪有什么大义?只是被人逼到份上,总要寻个借口让自己勇敢起来。
    精神上圆满了,人才不会那么痛苦。
    如今商人罢市,学生罢课,百姓水米不进的在外面替她抗议,她配吗?!
    “你,你怎么哭了?”
    陆岺见左玉流眼泪,心里一慌,忙道:“你别怕,那个昏君要是真将你推出去,我就不认他当舅舅了。”
    顿了顿又加了句,“百姓也不认他当天子!”
    “怎么会?”
    左玉擦了擦眼角,“陛下不会将我推出去的。”
    她深深望了陆岺一眼,道:“不然你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小侯爷,你让他们把牢门打开,你进来,我想跟你说说话。”
    “啊?好,好。”
    陆岺嘴角忍不住扬了扬,但对上跟随而来的衙役后,立刻又切换到了凶恶模式。
    “赶紧开门啊,还愣着做什么?”
    衙役吓得脸色苍白,“小,小侯爷,姬,姬君是陛下让送这来的,跟,跟您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那赵衢还是我让人打的呢。别废话,赶紧开门,不然……”
    “不然抽烂你的嘴!”
    李顺福又将自己那宽板子抽了出来,“你不开,杂家现在就把你嘴打烂了!”
    “行个方便,我不跑。”
    左玉道:“只是想跟小侯爷说几句话,您在外面看着也无妨。”
    她福了福身,“若玉还有出去的机会,来日必报答。”
    衙役哪还敢说不?实在是那个阉人的脸太可怕了!阴沉沉地盯着他,好像他敢说一个“不”字出来,就会立刻把他撕了一样。再想想,陆岺在牢房里闹腾半天,最后推丞还不是让他出来了么?所以自己开门让他进去应该也没事吧?
    想到这里,他便一咬牙,一跺脚,将牢门打开,道:“小侯爷,姬君请体谅下我们这些人,不要说太久。”
    左玉点点头,福身表示感谢。
    陆岺进了牢房,借着昏暗的灯光将牢房里的情景看清楚后,忍不住骂道:“这里面怎么什么都没有?这木板就是床?!赶紧给小爷拿被子来!女儿家身子骨弱,哪里经得起折腾?”
    衙役已累了。只恨为啥今天是自己当值?碰上这么个混不吝,都不用上官处置,很快就会被折腾死了吧?
    他不敢违背,吩咐另一个衙役去取被子后,道:“小侯爷,今日匆忙,没来得及好好准备。您放心,您放心,明天保准给姬君这儿都换上新被子,再好好清扫下。”
    “算你识趣!伴伴,赏!”
    “拿着!”
    李顺福掏出十两银子,“我家侯爷从不亏待有功之人。都好好伺候着,以后有你们的好处!”
    看到钱,衙役们感觉被治愈了。接过银子,道了谢后,便自觉离着牢房远了一些,还道:“小侯爷,晚上上官不怎么会来,您可以跟姬君好好说话。”
    陆岺哼了一声,懒得跟这些小人多说。他望向左玉,道:“赶紧把烤鸭吃了吧,现在应该还温着。”
    “百姓为我水米不进,我又有何颜面在此独享烤鸭?从现在起,百姓一日不退,我便一日不食。”
    “你疯……”
    陆岺刚想谴责左玉,但一想,的确是这道理。虽然她不吃东西,心里会难过。但觉着自己要强迫她吃,可能会更难过。贺先生说过,要尊重她,她才会喜欢自己。
    想到喜欢这字眼,他脸又红了起来,望着左玉的眼神也开始闪烁。
    “你,你叫我进来是有话说吗?”
    “你靠我近些。”
    “???做,做,做什么?这,这有话就说,靠近些做什么?外,外面有人呢。”
    陆岺的脸红得要滴血了。可嘴里拒绝着,脚却不受控制地迈开了。
    “再近些。”
    “还,还近?你,你到底要干什么?”
    陆岺侧着头,“男,男女授受不亲。”
    话音才落,便觉耳边一热,暖暖的呼吸洒在脸上,让他当场愣住,脑里也空白成了一片。
    “小侯爷,我这儿也有个龙饰,你拿着去交给次辅。他有了这东西便有办法逼退百官。我等会就会装晕,你就叫,懂我意思吗?”
    “懂,懂了。那,那我是现在叫吗?”
    陆岺机械般地抬手,“我,我,我是不是该扶住你?”
    “对,等会我一倒,你就扶住我。”
    左玉往前一倒,陆岺忙接住。馨香入怀,只觉整个人都僵住了!
    左玉离自己好近!
    大脑好像生锈了,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反应,只觉自己的心脏鼓动得厉害,好像一下就蹿到了喉咙口,要从嘴里蹦出来一样。
    汗,一下就出来了。
    我,我现在该做什么?是不是该叫了?还是先抬手?
    忽然,觉得自己手里一凉,低头一瞧,见左玉将一个东西塞进他手里,压低了声音吩咐道:“叫!”
    “啊,啊。”
    他张着嘴,明明很想用力叫出来,可偏偏心跳得厉害,好似喉咙里卡了什么一样,发不出声来。
    李顺福一瞧,这不行啊,忙尖叫了起来,“啊,姬君,您怎么了?您怎么了?!快来人,快来人啊!你们这些造孽的,天杀的啊!果然是虐待姬君了吧?是不是动刑了?不然人怎么晕过去了?小侯爷,快,快将人扶床上去……”
    第65章 万民血书
    被李顺福一叫,陆岺的脑子清醒了。
    他在想什么呢?这个时候发呆可不行!
    立刻弯腰将左玉打横抱起,放到木床上,焦急地喊道:“赶紧来人,请大夫!”
    外面的衙役都傻眼了。
    怎么就晕了啊?这位主进来后,他们啥也没做啊!虽然伙食是差了些……
    不敢耽搁,立刻跑去叫施伟过来。
    被放在床上的左玉在陆岺弯腰将自己放到床上时,用力拽住他的衣襟,将他拉近,低声道:“告诉次辅,首辅是不想让我说话,是想搞不教而诛,不让我过审。求他想法,让这次的事变成公审,在百姓面前堂堂正正地打这场官司!”
    “我知道了。”
    陆岺将她放好,把被子盖上,“你睡一会儿,多攒点力气,我等下就出去找次辅。”
    左玉闭上眼,轻声道:“谢谢你。”
    陆岺脸一红,呐呐道:“谢什么……”
    把这样重要的任务交给他,陆岺心里甜滋滋了起来。难怪母亲让父亲去做什么,父亲都那么高兴。被喜欢的人委托重任,这种被信任的感觉真好!
    他自信心前所未有的膨胀了起来。只觉现在的自己充满了力量,能一拳打死一头牛!
    然后,他就真打了施伟一顿。
    施伟捂着脸,顶着两个熊猫眼,委屈巴巴地道:“下官只是按规矩办事,您为何一直打我?想进来的人是你,现在想出去的又是您……您当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还不是你们干的好事!?”
    陆岺怒道:“她好好的怎么就晕了?!还不是你们给她吃猪食?!现在病了,我不要出去找大夫吗?!”
    施伟颤着唇,忍了又忍,终是忍不住,两行眼泪顺着眼角掉了下来。
    不让他进来,要挨打;不让他出去,也要挨打;伙食不好要挨打,没看见李恒要挨打,看赵衢不顺眼还是要挨打!
    造孽!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擦了擦眼,颇有些丧气地道:“是,下官明白了,这就放您出去。”
    “算你识趣。哼,伴伴,你留在这儿照看姬君。要是他们敢苛待他,拿板子抽他们!”
    “是!侯爷放心!哪个敢欺负姬君,呵呵……”
    他盯着施伟,阴森森地道:“你们文人总说我们阉人阴狠。你们要敢欺人,杂家就让你知道太监坏起来是什么样!”
    施伟不敢作声。比起草包侯爷,其实他还真比较怕阉人。别看这阉人在公主府当差,但天下阉人是一家啊!眼前这老阉跟宫里的大太监们关系可好着呢!不然哪里能给这位主当伴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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