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果然不太对劲。
    狮子般的少年,神情桀骜不驯,即使做错了事,也一副倔强模样,只有别过头时,能看到双红彤彤的眼睛。
    这是没有安全感的表现。
    时叙在心中叹口气,知道今天这件事不好处理,想了想,没多说,只是笑着擦擦头发,温声对俞凉道:“别想太多,我们回去说。”
    他说着,又看向从刚才开始,便沉着脸站在一旁,似乎压抑怒气的穆江流。
    时叙看出他的不悦,略一思索便知道是为什么,知道他可能误会了,想了想,伸出手揉揉他的头,安抚道:“秋秋,别生气,先来帮忙。”
    穆江流顿一下,时叙的安抚没能让他忘记刚才惊险那一幕,但不悦的神色却稍微缓和,到底没说什么。
    一直不理人的俞凉站在一旁,在他们开始说话时就不由自主的怔住。
    他听到时叙用熟悉的温柔音调去哄另一个人,想到这么多年来,时叙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不要他。
    鼻子一酸,克制不住般,热气一点点从眼眶里冒出来。
    时叙的角度,刚好看到这一幕,给穆江流顺毛的手指僵住。
    穆江流正眯着眼接受安抚,忽然感觉到哪里不对。
    他警惕的睁开眼。
    便看到装模作样的狗崽子十分可怜的看向时叙,要哭不哭的模样。
    穆江流:争宠?
    *
    时叙意外落水,拍摄自然不能进行下去,导演调整了时间,在穆江流虎视眈眈的目光下让人去休息。
    而从方才开始,便争宠闹腾的两个人一直掐到进屋才勉强平静。
    时叙心力交瘁,不知道两个人头秃不秃,总之他有点秃。
    正是冬天,室内开着空调,温度温暖而舒适,驱散了湖水带来的寒冷。
    时叙分别给两个人做介绍。
    他先看穆江流,想了想,对俞凉道:“这是你穆哥。”
    看俞凉面色微变,又斟酌道:“我们……认识的比较早。”
    因此这个称呼无关其他,只是因为对方幸运的年纪比你大,所以很早的认识了时叙。
    俞凉想到,神色微微缓和。
    穆江流似笑非笑看着他,挑起眉,不跟稚气未脱,不知道在时叙人生中扮演什么角色的狗崽子过多计较。
    时叙看两人面色平和下来,松口气,不由感觉头疼。
    他早听闻前辈们劝过,不要轻易走感情线,一旦发生意外,那是一条非常彻底的不归路。
    时叙当年不懂,现在想想,还好他听取了这些建议,还好他家的崽子们相互比较友好。
    这么想,看两个虽互相有所试探,但并没有翻脸意思的崽,想了想,不放心的叮嘱道:“等我回来,不许打架。”
    他身上湿答答的,虽然因为工具人体质,不怎么生病,但总归不太舒服。
    穆江流和俞凉不约而同点头。
    即使看对方再怎么不顺眼,即使羡慕对方或许霸占了时叙空白那几年。
    这个时候也是让时叙安心换身衣服更加重要。
    换完衣服,时叙出来便被塞了杯热水,不待他反应,另一只手又被放了颗预防感冒的药片。
    时叙本身是知道自己不会生病的,可是也并不想让关心的人担心,想了想,没来得及说话,先吃了药。
    这样对时叙共同的照顾,也无形中淡化了穆江流和俞凉对彼此的敌意。
    穆江流捏着药片剩下的盒子,想了想,难得先一步看向俞凉:“你怎么回事?”
    不说还好,说起来,自责不已的少年眼睛里又泛起通红血丝,哑声道:“是我错了。”
    他是被时叙一手带大,只对时叙乖,只听时叙的话,时叙抛弃他,他怨时叙,对时叙任性。
    但当这种任性真正伤害到时叙,没有人会比他更痛苦和难受。
    时叙最怕他露出这种模样,顺一下他的毛,想了想,忽然道:“不怪你,我知道,这件事不是你做的。”
    俞凉一怔。
    却听到一旁本来神色微冷的穆江流忽的嗤笑道:“不是吧,小狗崽,这么低级的陷害,你还真想当背锅侠?”
    俞凉愣愣看他,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又红了,时叙看到,轻轻叹口气,伸出手指,安抚的揉揉他的呆毛,温声道:“不怕,不是你的错。”
    这样安抚的语调,不是因为俞凉脆弱。
    而是时叙知道,俞凉桀骜难驯,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有一个弱点。
    他没有安全感,他怕别人诬陷他。
    俞凉小时候脾气不好,常常冷着脸,不好招惹的模样。
    尤其被亲近之人骗走又丢弃后,他暴戾敏锐,极度缺乏安全感,被送到学校后,常常和人起冲突。
    时叙被无法忍耐的老师叫去学校。
    他那时候自己年纪也不大,还要照顾一个小朋友,精力有些勉强,许多事顾不过来,即使性情沉静,眉宇间也难免染上疲惫。
    老师告状时,俞凉红着眼,一声不吭听老师给自己定罪,甚至以为他也会不要自己。
    却一句也辩解不出来。
    时叙看到,感觉哪里不对,没有责备他,只是想了想,半蹲下,轻轻揉揉小俞凉的脑袋,询问道:“能告诉哥哥,为什么会和小朋友打架吗?”
    俞凉怔怔的看他。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青年的音调太过温和,还是哥哥两个字给人勇气,俞凉抿着唇,忽然红着眼睛小声道:“他们拽小女孩的辫子。”
    他委屈极了,不理会周围愕然的老师与家长,只对时叙说:“把小女孩拽哭了,老师来了,说是我做的。”
    时叙告诉过他,强大的人要保护比自己弱小的人,他那么害怕时叙不要他,怎么会不听时叙的话。
    他最后忍不住把软乎乎的脸蛋埋进时叙怀里,哭着道:“我说了不是我,可是老师说我总打架,一定也会骗人。”
    那是时叙难得生气的一次。
    他拒绝了老师迟来的抱歉,给俞凉办了退学手续,尽管得到这样一次机会并不容易。
    他牵着小俞凉的手,走在绿荫习习的公园道上,给俞凉买甜甜的冰淇淋。
    他告诉俞凉:“阿凉是好孩子,保护小朋友是对的,阿凉特别棒,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阿凉能不能答应哥哥,如果以后发生什么,需要要打架的话,要记住,打架只是保护小朋友的一种方式,如果有其他解决方式的话,会更厉害。”
    “阿凉能发现其他保护小朋友的方式吗?”
    俞凉舔着冰淇淋,脸有点红,对于时叙的话,他似懂非懂,只是抬头看到头顶上高高的,正为他支撑起一片天空的青年。
    不由自主道:“我可以的。”
    俞凉生性桀骜,特殊的经历让他实在不算个好相处的人。
    然而在往后的许多年里,时叙的话都像是本能一样,牢牢克制着他。
    让他在产生些不该有的念头时,总忍不住想:我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这种本能,即使在怀疑是不是霍女士赶走时叙,想要发疯的时候,也没有对眼睛红红看他的母亲说不该说的话。
    他始终记得,小时候霍女士来见他,他本来不喜欢的,可时叙告诉他:妈妈很脆弱,她需要阿凉保护她。
    *
    这些话俞凉一直都没忘。
    这时候听时叙原原本本的信任他,甚至连毫不相识的陌生人也是,俞凉感觉到自己好像从深陷多年的泥沼中走出来,天光明亮。
    他张张嘴巴,不知道说什么好,最终有些不确定道:“是这样吗?”
    时叙看着他,目光柔和:“当然。”
    穆江流看着他们,双腿交叠,轻声嗤笑:“与其问这种问题,不如想想,你得罪谁了?”
    计谋不算多成功,甚至是拙劣的,稍微一想就能看出来,但显而易见,对俞凉非常有用。
    穆江流肯定道:“是个了解你的人。”
    时叙认同的点头,解释道:“把我撞下水的人,做这件事前,先看向了你。”
    俞凉面色微变,时叙摸摸他的头,接着道:“想想看,如果真的和你有关,你会不会更隐蔽?”
    俞凉本就不笨,只是时叙的特殊扰乱了他的诸多思绪,这时候听到时叙的话,冷静下来,略一思索就确定下一个目标。
    俞凉咬牙,面色铁青:“和我作对的,霍扬那个狗比,一定是他。”
    时叙听到,觉得熟悉,眨眨眼,忽然不确定道:“霍扬?霍三少?”
    穆江流双腿交叠,听到俞凉的推测,神色平平,毫无动静,听到这个名字从时叙口中说出来,目光陡然冰凉。
    *
    霍扬被找上门的时候,正感慨这招借刀杀人用的实在好。
    俞凉这个小崽子天天给他找不痛快,谢然又公然给他没脸。
    一招推时叙下水,免不了让两个人撕起来,实在是喜闻乐见。
    却不料没等待俞凉被谢家撕咬的消息,等来了……
    董事会免除他一切职务的指令。
    霍扬难得有些慌乱,霍妍手段强硬不错,但她的儿子毕竟姓俞,自己才是霍家正经的继承人。
    霍家的元老维护他,靠着这点,加上二哥当年留下来的人脉,霍妍即使咬碎了牙,却也拿他无可奈何。
    霍扬想不通,为什么平日里对他百般维护的叔伯会忽然翻脸?
    他跑去问,一个个却对此避之不谈。
    到最后,是他发小,从家里听了点消息,不忍的告诉他:“俞凉这次拼了命也要弄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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