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的什么功?
    永州发生过什么事情?
    清霜猛的拍着桌子站起来,“康王谋逆!”
    难道这一切都只是个计划?
    定国公府甘受皇上新政的第一刀,然后将邱辞流放永州,明为受刑,暗为卧底?
    所以六年后,邱辞归来,一夕之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清霜连喝四杯凉水,才让自己稍稍平静。
    这些事情,她能想到,楚凌也一定能想到。
    因此这一世,邱辞的路也许不会像上一世那般顺利。
    清霜又静坐了好一会儿才恢复冷静,两国对战期间,皇上不会动国公府,她还有将近两个月的时间徐徐图之。
    想到这里,她忽然有点想笑,知道未来可真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
    如清霜所料,邱立岳虽被押到御前问话,天家却并未立即治罪。
    紧接着,锦梁之战进入白热阶段。
    据邱辞所说,梁国新君在御驾亲征的半路上得知嘉齐皇子的下落,一时进退两难,原地歇了三日,然后让君王车驾继续前行,自己则带着精锐秘密折返。
    君王临阵变卦,大大影响了梁国的军心,楚凌想挣头功,在狼牙山大军未至的情况下保卫封城迎战敌军。
    战果并不如意,好在援军及时赶到,力挽狂澜。
    于是此战头功就这么被狼牙山大营的元帅祁林抢了去。
    听说楚凌将军为此大发雷霆,说的几句气话被祁林一字不落的传给了已经避暑归来的天家耳朵里。
    天家爱才,并不计较,让楚凌由从四品显武将军升至正四品明威将军。
    而原本与楚凌同级的祁林将军则升为正三品怀远将军。
    而上一世,升怀远将军的人是楚凌。
    如此结果,算是邱辞和楚凌宣战了。
    听到这个结果,清霜心中默默叹了口气,楚凌大概要找她麻烦了。
    回过神来,见天色渐晚,忙起身唤采露进来,那日邱立岳被押进宫里问话,洪氏身子一下就垮了,整日卧床,又不准清霜留下侍疾。
    洪氏虽已不理庶务,但依旧是个说一不二的脾气,邱辞都没办法让她改变主意。清霜更没有办法,只能趁每日晨昏定省的时候在屋里多留一会儿,是以看到天色将黑,就急了。
    洪氏出身高门,母家虽早已不复往日辉煌,却始终是名门小姐的性子,邱家蒙此大难,想必她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清霜眼前最担心的就是年底判决下来,对洪氏该是怎样的影响。
    想到这些,清霜越是着急,衣服也来不及换就忙着往外走,一边埋怨采露,“为何不提醒我?”
    采露心中委屈,自有了廷遇和廷柚,清霜只给她安排一下无关紧要的小事,好不容易轮值,还总被撵下去休息,为免自家主子觉得自己毫无用处,她是绞尽脑汁刷存在感,却只有鲜少几次讨到自家主子欢心。
    眼前,向来操着掌事女使心的廷遇忽然走了,她被重新启用,国公府到底与相府不同,她实在有点力不从心。
    采露正委屈着,绕过回廊,她忽然看到对面邱辞一行人,忙告诉清霜:“夫人,小公爷也来了。”
    天家刚回朝这几日,邱辞日日忙的神龙天首不见尾,猛的出现在眼前,清霜心中阴郁顿时一扫而空,笑着看向邱辞。
    清霜看见他也看了过来,看见他嘴角微扬又迅速恢复冷漠,并迅速移开视线。
    清霜一愣,这是怎么了?
    很快,两拨人面对面相遇,清霜这才看见走在邱辞旁边的封澈。“封神医有礼。”
    封澈和邱辞相见恨晚,自然对清霜这个中间人印象极好,想着他二人刚成亲不久,应当对子嗣方面有所疑惑,便本着医者父母心的心态,安慰道:“夫人体相极好,一看就是子女缘极深。”
    邱辞:“?”
    清霜:“?”
    半晌,邱辞干咳一声,对封澈做了个请的姿势,明显要跳过这个话题。
    清霜觉得邱辞反应很快,处理的也很好,心里却感觉怪怪的。
    那仿佛是他的真实反应,对子嗣问题根本不在乎。
    清霜心中暗骂自己想太多,她不是应该期望邱辞不在乎吗?为何心里闷闷的不舒服?
    她无意识的叹了口气,想好好表现的采露立即察觉,忙关切道:“夫人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清霜皱了皱眉,又摇了摇头,让采露候在门口,自己独自跟着邱辞一行人进了洪氏所在的正房。
    进门,清霜明明走在人群的最后面,却清楚的感觉到洪氏在盯着她看,她刚要上前行礼,就被留襄居的管事李妈妈扶了起来,接着洪氏的声音响起:“海棠苑到这里有一段路呢,你辛苦了,快坐下歇着。”
    洪氏话音未落,菲羽已经扶住她的手臂,引她入座。
    清霜一时迷惑不已,且不说封澈是客,应该先请客坐。平日里,洪氏也没对她这般关照过啊。
    可能是见多了陈氏的表演,清霜勉强归结为洪氏是想做给外人看的,只得欣然接受。
    第三十九章
    洪氏这病,说重不重,说轻不轻,这段时间也请过不少大夫,也喝过药也扎过针,都没有起色,邱辞只好亲自去济世堂请了封澈。
    封澈一番望闻问切下来,同其他大夫说辞差不多,无非是睡眠不足,忧思过度,给开了个补气安神的方子。
    清霜坐在一边目睹一切,发现了一个封澈与别的大夫不同的地方。
    别的大夫一般与家人交流的多,除了例行问话,几乎不会和病人交流。
    而封澈却一直主动和洪氏交流,言语风趣,一番话说的洪氏眉开眼笑,脸色也跟着好看的许多。
    目送下人拿着药房去开药后,邱辞简单问候了洪氏几句,便亲自送封澈出门。
    他全程没有主动与清霜打招呼,更没有丝毫眼神交流。
    这态度不对劲,清霜思来想去都想不到原因,便想着方面试探一二,便也匆忙拜别洪氏。
    清霜走出院门,看见邱辞正和封澈往书房方向走,忙提起衣裙,快步追了上去。
    邱辞耳力极好,听到脚步声立即回头看过来,见是清霜,目光立刻变得疏离。
    清霜被他看的不自觉慢下脚步,歉意道:“我想听听封神医诊断结果。”
    她与邱辞成婚两月有余,对邱辞有几分了解,知道他从来不是一个会把情绪放在脸上的人,倘若你能轻易看清他的情绪,那一定是他刻意表现出来的。
    邱辞回头之时,封澈便也跟着回头,看见素衣白纱缥缈如仙的女子,回道:“我与潇尘正说此事呢!”
    清霜点了下头,假装没看到邱辞的冷漠,低着头走到他身旁。
    封澈先是礼貌的笑着,忽然又呆了呆,俊秀的脸上有几分困惑。
    他闻出邱辞和清霜身上香料味除了刚才在留襄居的沾上的,几乎没有重合的,加之邱辞对清霜的冷漠态度,不难推测,这对夫妇的关系不怎么样。
    新婚燕尔的一对璧人,能有什么嫌隙呢?
    封澈困惑的片刻,便将其抛诸脑后,与他无关不是吗?
    气氛一时尴尬,封澈化解尴尬似的开口:“国公夫人这是心病,所谓心病还须心药医,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还是得你们做儿女的操心。”
    心病?
    清霜抬头看了邱辞一眼,邱辞却只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他不表达观点,清霜便主动问:“郎君以为母亲的心病是什么?”
    邱辞终于看她,只扫了一眼后,面无表情的摇头。
    清霜不再说话,放慢脚步走在邱辞身后,然后慢慢拉开距离,邱辞大概没有察觉,始终没有回头看过一眼。
    采露忍不住嘀咕,“小公爷这是怎么了?明明前些日子日日粘着夫人,哪怕夜间归来也要在耳房门口站上一会儿才肯去睡,今日为何又不冷不热的了?”
    清霜一怔,“此事不曾听你说过?”
    “小公爷不让我们说!”采露理直气壮。
    清霜恨铁不成钢,“谁才是你的主子?”此刻她有点想廷遇了。
    采露委屈,只是件小事,怎么还扯上认不认主了?平日里最是勇敢乐观的姑娘,一时间眼睛里噙满泪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奴婢知错,夫人请罚。”
    清霜倒没想到采露会这么大反应,知她其实最不喜欢在人前示弱,便假装没有看到她的委屈,只放轻了声音问:“还有其他事情瞒着我吗?”
    采露忙摇头,“绝对没有。”
    清霜笑了笑,又抬头看了看已经和封澈走远了的邱辞。
    他忽然如此故作高冷,想必是已经决定去永州了吧?
    此去凶险,他定然要想方设法不让她同行。
    想到他如此良苦用心,清霜一时乱了呼吸,胸口烦闷。
    他这个人平日里寡言少语,总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样子,实则是最暖心的一个人。
    “采露,去吩咐小厨房备些小公爷平日爱吃的菜。”清霜低声道。
    回到海棠苑,廷柚急匆匆的迎了过来,一脸担忧:“夫人,方才留襄居的菲萍姐姐问了我好些话,连夫人月信的时间都问了,不知为何?”
    自清霜嫁进国公府,洪氏只有一开始明里暗里的给清霜提要求,后来见清霜识大体知进退,便不怎么过问海棠苑的事了。
    今日忽然过问,居然还问到了月信?
    清霜看向采露,“刚才在留襄居门口,封神医同我说了什么来着?”
    采露一愣,思量片刻,“他说夫人子女缘极深。”
    清霜扶额,怪不得洪氏今日对她格外关照,对邱辞都稍显冷落,大概是误会她怀孕了。
    这下好了,她与邱辞分房而居之事并没有刻意要求下人守口如瓶,留襄居的人一问便知。
    此事传到洪氏耳朵里,怕是没那么轻易揭过。
    果然,清霜还没有想到应对之策,菲羽已经来了。“国公府夫人请少夫人到留襄居说话。”
    洪氏只有面对邱辞才慈祥温柔好说话,如今邱辞想必不会帮她说话了。
    清霜转身往屋里走,“菲羽姐姐稍候,我换身衣服。”她和颜悦色,却是不容拒绝的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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