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霜没有回应,径直上了马车。
    邱辞同翎骁说了句话才会马车。
    马车辘辘而行,清霜想着楚凌的话出神,楚凌已经不止一次说过他娶景霜只是为了把倪家嫡长女的身份还给她。
    清霜惊讶于自己听到这件事,竟然没什么感觉,仿佛那是一件跟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
    她为自己这种事不关己的感觉感到高兴,至少说明她已经把上一世的事情放下了。
    那个充满遗憾的上一世,她真的一刻都不想回想。
    她想的入神,没有注意倒邱辞一直在看她,以至于她抬头正好对上邱辞的眼神,她微微一愣。
    以为她在伤心难过的邱辞猛地看到她欣慰的眼神也跟着愣住,又瞬间移开目光。
    从情绪中走出来的清霜才注意到周围的动静,寒夜寂静,除了滚滚车轮的声音,竟还有脚步声,她赶紧掀开车帘看,入眼是如鹅毛般纷纷而落的雪花,回头是顶着寒风暴雪跟着马车跑的翎骁。
    清霜十分诧异,回头问邱辞:“你怎么又让他跟着跑了?”
    邱辞悠悠憋了车窗方向一眼,漫不经心道:“放心,这点小风雪,伤不到他。”说完目光忽然盯住清霜,一脸严肃道:“清儿,当初我以为你与他两情相悦才有意成人之美,后来知道是误会就立即娶你回家了,你不要信他的话。”
    清霜白他一眼道:“去年的事我可记得很清楚呢!”
    邱辞低头一笑,颇有些忏悔的表情道:“起初我确有私心,差点做了让自己悔恨终身的事。”
    悔恨终身?
    这个词用的过重了吧?
    清霜沉默。
    邱辞转移话题道:“这几日我布在永州的暗线,竟查到了一些关于岳母的事。”
    岳母?邱辞从不称陈氏为岳母。
    那就只能是母亲了,母亲怎么会和永州扯上关系?
    “你既有意提起,想必事情不小。”清霜强作镇定。
    邱辞道:“永州的康王是当今圣上同父同母的亲兄弟,你定是知道的。”
    皇上的亲兄弟,封地却在最位置偏远环境恶劣的永州,地位不如一个普通的藩王,这其中肯定是有原因的。
    难道这个原因跟母亲有关?
    清霜微微皱眉。
    “康王府有间密室,里面竟供着岳母的牌位。”邱辞说着也面露疑惑,“上一辈的事情我并不太清楚,但根据调查显示,岳母之死似有异。”
    这句话瞬间像一道惊雷劈进清霜的五脏六腑,震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只得靠着车壁勉强支撑自己的身体。
    母亲之死有异?
    她竟从未质疑过此事。
    她不住的深呼吸调整情绪,“接着说。”
    邱辞摇摇头,“没有了,但是康王必定是知情人,其他细节我还需修书请教父亲。”
    眼泪还是控制不住落了下来,清霜别过脸,颤着声音道:“谢谢你将此事告诉我。”
    邱辞伸手想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手到她后颈处又停住,深吸一口气从后面抱住她,“此事我一定彻查到底,无论如何还岳母一个公道。”
    清霜没有挣开他的拥抱,只道:“既然牵扯到康王爷,那就是与皇家有关,没那么简单的,否则我舅父舅母不会忍气吞声这么多年。”
    邱辞将头靠在她的后颈上,“刀山火海又如何,那是我们的母亲!”
    清霜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又簌簌而下,“好。”
    砰!
    人摔倒的声音传来,不用看都知道是谁,邱辞不耐烦的皱眉,“滚!”
    一直以来做为邱辞身边的大红人的翎骁真的很委屈,明明已经很努力的揣测主子的心思了,却是一错再错,当差这么多年,从来没觉得这么难过。
    本想摔个跟头博一些同情的,谁知主子好像更生气了。
    主子从没有对他这么凶过,好委屈。
    今后在其他人面前怎么立足啊?
    他永远不会知道,在他答应清霜当晚出发的那一刻,邱辞只想一刀宰了他。
    第五十九章
    雪越下越大,邱辞等人怕次日化雪影响出行,连赶了一夜的路。
    见清霜的三个女使都不在身边,邱辞只好亲自端茶倒水,整理被褥,伺候清霜休息。
    清霜这几日过的心惊胆战,好不容易摆脱囹圄,又听到自己母亲非正常死亡的消息,一直努力会议上一世的事情一期待有什么线索。
    在邱辞看来她一直精神恍惚,实在令人担忧。
    所以他趁着清霜休息,赶紧修书一封,命人携信亲自去找邱立岳。
    次日,他们收到京城传来的消息说,皇上震怒,将楚凌革职查办。
    昨日在城门口,楚凌没有反抗,所以邱辞饶他一命。
    清霜听后问邱辞:“你秘密留在京城这么久,难道就是因为楚凌?”
    “算是吧,卧榻之侧且不容他人酣睡,谁能容得觊觎自己的妻子的人呢?”邱辞答得理所当然。
    清霜被他的语气逗笑,又忍不住道:“想起来真令人后怕,若不是早有准备,真落到他手里,他可不会让你活着离开京城。”
    邱辞隐隐不悦,“你倒是了解他。”
    清霜略有些心虚,当初封澈告诉她楚凌在秘密追捕邱辞的时候,她第一反应是先做好自己的事情,并没有把他的安危放在首位。
    而他却一直在她身边保护她,不仅助她逃离相府,还为了让她取信于封澈而现身。
    要知道封家人多口杂,他现身太冒险了。
    “还没说谢谢你。”清霜忽然道。
    邱辞眉梢微扬,双目含笑,牵住清霜的手。“说什么呢?你我夫妻一体,何须言谢?”
    “夫妻本是同林鸟——”
    邱辞用一根手指按住她的嘴,“在我这里没有这个说法。”
    清霜将他的手拿开道:“我说真的,倘若你我同陷囹圄,我一定会先保全自己,所以我希望你也一样,否则我会觉得对不起你。”
    邱辞安抚的笑笑,“你说的对,无论遇道何事,你只要保全自己就好。”
    清霜别开来脸不去看邱辞,觉得自己早晚要溺死在邱辞的温柔里。
    暴雪拖慢了行程,原本三五日就能离开京城境内,他们硬生生走了十日,清霜在马车里闷得难受,多少次想出去骑马,但都被邱辞按住了。
    自出了城门,邱辞就脱去了国公府那个高冷清贵的公子形象,总是笑眯眯的盯着清霜看,看的后者浑身不自在。
    孤男寡女共处一马车这么长时间,清霜自然知道邱辞心里在想什么。
    好在邱辞也不是一个不知分寸的人,在自制力面临崩溃的时候,乖乖出去骑马了。
    急着在邱辞面前献殷勤的翎骁忙也骑马跟着邱辞,不免又收到无数记冷眼。
    从此自闭。
    事情的转机出现在他们在路上碰到了廷遇,廷遇自述奉命将清霜的困境通知邱辞,一直追到永州也没追到邱辞,便在回来的路上边问边找,运气很好的看到策马在前的邱辞。
    平日里最是果敢坚毅的女子,一时间竟激动的热泪盈眶。
    清霜为勉继续前些日子的尴尬,将廷遇留在身边。
    她将自己在京城经营的一切都交给了落樱,并叮嘱落樱遇到困难便去找舅父舅母帮忙,不必担忧,因此廷遇回不回去也无所谓了。
    就是不知廷柚伤势如何了,离开楚家了没有。
    队伍里多了一个廷遇,前进速度比之前快了许多,天气晴朗的时候,清霜还出去骑了一会儿马,眼看就要到永州了,当初那些押邱辞离京的官兵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邱辞乖乖回马车里坐着,转眼状态从精神奕奕变成萎靡不振,看的清霜只想对他竖大拇指。
    好一个落魄的纨绔子弟形象,为了配合邱辞,清霜也弄乱头发,卸了妆容,悲悲戚戚的依偎在邱辞旁边,将患难夫妻演绎的十分传神。
    邱辞看见清霜贴过来微愣,原来她对他的套路已是这般熟悉。
    两人神情戚戚,忽有人来报:“主子,康王亲自来城门口迎接了!”
    邱辞一怔,面露疑惑,他与康王杨润素无交情,就算后者有意拉拢,随便派个人来接就是礼遇,何必亲自前来?
    难道杨润早摸清了他的底细?
    怎么可能?他潜伏这么多年,京城都没几个人知道,杨润怎会知道?
    目光不由瞥向清霜,她也知道他不少事,但说是梦到的。
    讯速又收回目光,他早已查过她的所有过去,更是试探了无数次,从无异常。
    况且自那日他看着她不顾生死的跑出相府时,就已经发誓不再怀疑她的。
    清霜的惊讶不亚于他,低声问道:“怎么回事,王爷就算知道你来永州的目的不单纯也应该假装不知道的吧?”
    邱辞思量片刻,“我也不清楚,他是王爷,既然来了,我们乘马车而来本就不合规矩,下去走过去吧!”说完先下了马车。
    清霜上一世在军中也听说过真正的流放是什么样的,顿时脚底发凉,他们说流放比死刑更可怕。
    死刑只在瞬间,流放却是数不清的苦难。
    清霜也跟着下了马车,但并没有看到有人上来给邱辞上镣铐,清霜松了口气,她可不想看到邱辞驾着枷锁,戴镣铐。
    邱辞似乎知道她的担忧,安慰道:“他应该提前知道我们的行踪,稍微装装样子就行了,也不能太过了。”
    知道行踪是什么意思?知道他是来当卧底的?
    但眼前显然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便只似懂非懂的点头,主动扶住邱辞的手臂,道:“走吧!”
    两人亦步亦趋往城门走去,随从们都换上了官兵的衣服跟在后面,确有几分押送犯人的样子。
    没走几步,便远远看见城楼的中间站着一个人,气度非凡,一看便知非常人。
    清霜见过当今皇上,因此一眼断定那个人就是康王杨润,他与皇上长得很像,稍逊色于皇上一些,尤其眉宇间那股杀气,一看就不是个好脾气的人。
    也因这股子杀气,令人生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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