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胆子其实也没那么大。”
    切利尼娜轻叹了一口气:“父亲他,起初完全没想着要跟狼主正面对垒,他甚至觉得狼主根本不会注意到他在新大陆搞的那些小动作。”
    “也不怪他,狼主统治狼族都多少年了,没人敢真正忤逆他的意志。”
    维内托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怅然,当初他作为巴斯利卡塔的明日之星,招惹了亚克西家族的一个“王子”,也被立刻发配到了偏远小镇。
    没办法,狼族的旧秩序早就已经根深蒂固了。
    别说底层人没有上升通道,就连他们这些统治阶级也一样。
    两西西里,表面平静掩饰下,早就已经是一潭死水。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谁也没有再开口,只是默默注视着台前,正一板一眼进行着仪式的洛萨。
    骑士们此时已经念完了誓词,正在聆听洛萨的讲话:“今夜,你们将在拉撒路教团的临时圣堂做祈祷,凌晨时分,威廉大主教会为你们做弥撒,等到明天一早,我会将经过一整夜祈祷的属于你们的佩剑,交还给你们。”
    国王看着自己这个心腹臣子一脸好奇的神情,笑着说道:“他说他不愿在耶路撒冷王国这个小池塘里,跟一群食腐的鲇鱼争抢一点残羹剩饭。”
    话音刚落。
    人人平等这种概念的确可怕,但洛萨宣扬的,显然也不是这种激进的理念。
    高弗雷男爵小声道:“我只是担心他会走到所有人的对立面。”
    “有些什么?离经叛道?”
    一众观礼的神职者们神情微动,若不是想到让娜可能是传说中的天使,他们现在肯定要站出来反对了,圣枪这种宝物,就应该交给教会保管才对!
    “是,我的主君(my lord)。”
    他不担心让娜怯场,或是把事情搞砸,换般若或是切利尼娜来,的确有可能这样,但让娜,天生就是一个魅力非凡的统帅人物,这种小场面,对她来说真不算什么。
    他抬起头,有些感慨道:“所以,他要率领这些老鲇鱼,还有新的鲇鱼们,向着池塘外的广阔天地进发了。”
    这又想起了哪一出?事先可没通知我,我要是演砸了可别怪我。
    洛萨缓缓开口道。
    如果圣地不是如此富庶,他们何必不远万里,来到圣地来找机会?
    高弗雷卿,你知道他曾跟我说过什么吗?”
    “为了上帝,为了救赎,为了荣耀,为了千千万万被压迫的基督同胞——诸位,请聚集在我的旗帜之下,征讨那些占据了丰沛水土的异教的魔鬼吧。”
    骑士们退下后,洛萨的视线从人群中扫过,定格在那抱胸而立,一身银盔银甲的金发女骑士身上,他神情肃然道:“让娜·达尔克骑士长,请你到我面前来。”
    让娜很配合地单膝跪地,由于是背对着众人,只有洛萨能看清她的脸色——既好笑,又无奈,但还是尽力配合洛萨的演出。
    “那你就太小瞧他了。”
    伊比利亚半岛的十字军前线,难道不是离得更近吗?
    “诸位知道侯爵大人有什么绰号吗?”
    “什么?”
    如今,被洛萨册封为骑士的,绝大多数也是平民出身。
    但愿十字军里的维京人们,早就已经遗忘了这些只在遗迹上存留的古文字了。
    “让娜骑士长,我赐予你‘圣枪守护者’之名,替我随身保管这件圣物。”
    实际上,洛萨身边能够叫得上名字的,根本就没几个是正经贵族出身。
    人们狂热呐喊着。
    让娜那天勇斗恶龙的表现,已经完全征服了他们,在他们眼中,让娜就是圣女,是圣米迦勒在地上行走的化身。
    “像我这样的女人也可以。”
    站在近处的提尔大主教,瞳孔猛然放大,呼吸变得粗重,眼睛死死盯着圣枪的每一道纹路,生怕自己少看一处细节——这可是传说中的圣枪!
    洛萨笑着说道:“来说两句吧。”
    比如洛萨麾下最出名的翼骑兵,里面有九成都是底层平民出身。
    “在侯爵大人麾下,想要得到晋升,只有一个标准,那就是——立功。大人不会拘泥于你曾是个农夫或是工匠;是高卢人还是亚平宁人;是血脉尊贵,还是出身卑微,只要立下足够的功劳,都能得到晋升。”
    洛萨暗暗嘀咕了一声,手捧着圣枪,走向让娜。
    手中的圣枪,伴随着她轻描淡写地一挥,便化作圣炎消失无踪了,她面带微笑地看着哗然惊呼的众人,就像只是表演了一个小戏法一样。
    “赞美圣洛萨!”
    让娜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了一丝无奈的情绪。
    高弗雷就看到洛萨,已经抬起手臂,振臂高呼道:“自今日起,所有人,无论出身如何,皆可参与到我收复埃及与昔兰尼加的十字军当中,我以哈布斯堡家族的名誉起誓,在这场十字军胜利后,每个人都会得到跟自己功勋相匹配的领地和头衔。”
    让娜语气微顿,笑着说道:“慷慨者,勇敢者,狼人杀手,屠龙者,圣地守护者,萨拉丁之敌.太多太多了,但我觉得,应该再加一个‘公正者’。”
    圣地的魅力不就在于能让一个昔日一文不值的穷光蛋,在立下功劳之后,一日之间便能跃升成一城之领主吗?
    无数穷困潦倒的朝圣者,底层的流浪骑士,来到圣地朝觐,不就是在求一个能崭露头角的机会吗?
    高弗雷男爵小声在鲍德温四世耳畔问道。
    “赞美圣女!”
    鲍德温四世摇头道:“洛萨是个年轻人,他的麾下组成,也是个新兴势力所该有的,朝气蓬勃,令人羡慕。”
    看着让娜走到台前,洛萨缓缓开口道:“让娜骑士长,你曾为我立下了无数赫赫功勋,你的公正,慷慨,军略,勇武,都是如此令人敬佩,你是麾下当之无愧的冠军骑士。”
    她将目光转向列席观礼的国王和贵族们:
    “很多大人可能会觉得我说的这番话是离经叛道,但试问,假使体内没有流淌着你们这些天生高贵者的血脉,却做到了跟你们一样,甚至比你们更加伟大的壮举,难道不恰巧正是上帝的意志吗?”
    “对,这是上帝的旨意!”
    “陛下,这是不是有些”
    倒是观礼的贵族,骑士,还有士兵们,都是一脸神圣与崇敬。
    他们很清楚洛萨不是在胡说八道,在他麾下,有太多太多的实例能够证明,洛萨从来不拘泥于出身,反而很乐意提拔底层士兵为骑士,骑兵了。
    年轻的国王陛下一脸欣赏地看着洛萨:“他的确更乐意提拔底层平民,但在自己的领地上,他却表现得比我想象的还要更加克制,无论是新来的小马驹,还是旧有的守成者,都能在他那里得到利益,只要把握好分寸,他的地位永远稳如泰山。
    “公正者万岁!”
    洛萨抬起双手,金色的圣辉在他手中凝聚,化作一把镌刻金色如尼文字,散发着凛然神威的圣枪。
    让娜转过身,朝向众人。
    “这是上帝的意志。”
    洛萨拔出佩剑,雪亮的剑锋上隐隐闪过的金色圣辉,映照得他越发像是人们口中的“圣洛萨”。
    “这是上帝的意志!”
    场中,早已成了沸腾的海洋,人们纷纷狂热呐喊着,他们中的许多人,都已经被洛萨描述的美好愿景打动了,恨不得立刻杀到埃及,将丰茂的土地从异教徒手中抢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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