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啊!我的缎带!”

    他傻傻地握着那根粉白的缎带,抬头一看,只记得那女子娇软委婉的嗓子,还有那露出暗红楼栏一角的紫罗兰缠枝玫瑰长裙。

    想到这里,瘦小的男子又猛地重提柴刀,嘶叫地,大喊地砍向男人。

    阮娘!阮娘……

    男子浑身燃起炙热的焰火,周围的空气都被灼得扭曲,只有他在火焰中扭曲着大叫,大跳,大笑,仿佛已经见到了他的阮娘,眼泪顺着脸颊滑下,还未滴落就被鬼火蒸干。

    柴刀在离男人几丈远的地方,就已从刀尖开始,慢慢融化为铁水。男人看都懒得看一眼,揉揉怀里双手主动扒上他,像溺水之人抱住仅有的浮木一般,纵容对方渴求着暂时缓解灼痛的灵气,伸手替小猫抚平他紧皱的眉头。

    “哈哈哈哈,哈哈哈……”

    幽蓝的狰狞焰影里,男人癫狂地笑着,蒸腾的泪光中,他再次见到了他心爱的女子。

    ※※※※※※※

    “卖货郎,卖货郎!你想什么呢?”

    他坐在一堆柴火旁边望着那边飘香的阁楼怔怔出神,来买东西的大婶叫了他好几声都没有听见,被敲了敲柴火才猛地回过神来。

    “啊!你要些什么?”

    货郎有些慌乱地重新摆放了一遍面前摊子上的小物件,一时手抖又碰倒了几个,本就不大的摊子零零碎碎摆了好些,这下全都乱了起来。

    大婶见他那副心慌意乱的样子,便一副过来人的模样调侃他,“嗨,别折腾了,我还能不知道嘛!别说是你这样从乡村里挑货来镇子上卖的农家汉子,就是这镇上衙门里头的公子哥都能看阮娘看走神了!”

    “啊,什么娘的,你可别乱说!我方才就是走神了,哪里看了什么姑娘……”货郎一慌乱,嘴上连连否认,深色的脸颊却微微涨红起来。

    那大婶“哎哟”了一声,拍着他的肩膀,“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嘛!我这可是大实话,不信你去这镇上街坊邻居的打听一下,那浣花坊的阮娘可是出了名的嗓子软,脸蛋儿美!不知道多少男人听了名头特意跑来镇上看的呢!”

    货郎不自在地咳嗽了两声,手都不知往哪儿摆了。

    “不过要是我说呢,你也就是想想得了,千万别太沉进去。”大婶挑拣着小摊上的头花,选了个年轻时新的样式,想是给家里未出阁的女子戴的,“这姑娘十六七正是最好的年纪,坊间的老鸨定是不肯放人的,等过了二十成了老姑娘了,这些歌女大多都是挑一门富商嫁了,好的能做人家的填房,稍差一些的做个开了脸的良妾也是条出路,却不是你这样的能够肖想的了,小伙子!”

    “我话虽说的难听了些,理却是这么个理儿……”大婶挑好头花,付了银两,货郎沉默地找了三个铜板给她,见了她走远了,却又不由自主地盯上了不远处的阁楼一角。

    等到西边温澄的光线为朱红的阁楼披上暖色的细纱时,货郎还没有收摊子。他知晓家中还有一个侄儿正等着他回去做饭呢,今天收到的零碎铜板和银子还未清算,柴火也没有卖出去,现下担回去却是要潮了的。

    他脑中想着这些琐碎的小事,脚步却不由自主地走近了阁楼,“浣花坊”三个字带着女子的娟秀,尾部勾勒出细细的金花,牌匾显得新奇又好看。女子柔软的脂粉香气顺着傍晚的微风飘到货郎的鼻尖,他贪婪地吮吸了两口,抬起脚步,掂了掂腰间的碎银子,顺着老鸨浮夸的笑靥跨过了朱红阁楼的门栏。

    米白软烟罗交领窄袖的古香缎上衣,瑰红撒花折枝牡丹的百水长裙,兰花紫三镶盘金梅花竹叶薄纱菱锦只堪堪裹住了她一个肩膀。

    货郎从未见过这般富贵堆砌的美丽,金银编织的华美在阮娘这里有如泉涌。

    那一瞥,是惊为天人的钦慕。

    阮娘并不出声,坐在镶嵌八宝珍珠的铜镜前,散开她早间绾着的半翻髻,随意在柔亮的发间插了只八吉纹水晶笄。她未回头看货郎,只用凝脂的柔荑向他打个招儿,那腕间的翠珠连袂金钏映着她白皙的肤色,在夕阳下晃晃发亮。

    货郎呆住不知多久,直到他听见自己咽下口水的“咕噜”声。阮娘已经踩着宝相花纹云头的睡鞋起身,轻曼地向他走来,腰间系着的丝攒花结长穗丝绦随着她莲步轻移,小幅度的晃动着。

    “天色已晚,我本是不打算再见客的了。”

    娇柔犹如莺啼的声音响起,货郎已经陷入了沉醉,几乎没听清她说的话,只一味地沉溺在富贵美好的景象中。

    阮娘是见多了这类客人的,她轻轻一笑,并未放在心上,仍是轻软地开口道,“但我在阁楼上见你望着这处望了三日了,便叫妈妈放了你进来。”

    “你是想听什么曲子?”

    “曲子……?”

    货郎哪里懂得什么歌谣,什么坊间的小曲儿,他只觉阮娘是天上掉落下来的仙子,现在仙子要给他唱歌儿了!

    他嘿嘿地傻笑,“我不知什么曲儿的,你要唱便捡着拿手的唱吧!”

    阮娘垂首,摆弄着腰间挂的一个海棠金丝纹荷包,卷翘的睫羽微微颤抖,无限娇羞地抿唇一笑,“那小女子便献丑了。”

    货郎只知道眼珠一转不转地盯着阮娘看,歌女曼妙的曲调如同飘渺的仙音缭绕耳旁,等他出来时浑身上下身无分文,还是傻笑着,随意捡了捡货物,丢了那捆砍了半个时辰的柴禾,一步三回头地回了家去。

    “阮娘……”

    那只海棠金丝纹荷包在连续十日货郎进出浣花坊后,被他在阮娘的门栏处拾了起来。

    他着迷地抚摸着尚带阮娘体香的荷包,里面却掉出一张字条,上头是女子用簪花小楷写着几笔诗句。

    货郎看不懂字,便问了摊子旁一个替人写信的书生,书生一念下来,登时一拍桌子:“妙啊!这两句情诗写得极妙!”

    “这是啥……情诗?”

    “是极妙的情诗啊!它抛弃了循规蹈矩的鸳鸯,而运用鲜嫩的初芽作比,实是……”

    书生还在兀自感叹,滔滔不绝,货郎脑中只剩下“情诗!”“阮娘了写给我的情诗!”,欣喜不已地捧着荷包飞奔向朱红的阁楼。

    “阮娘……阮娘!原来你早已有此想法,知晓我便是能护着你一辈子的!”

    他热血冲脑,那几步上楼的路中已经从怎么替阮娘赎身,想到要怎么布置洞房、未来生多少个小娃儿,小娃儿叫什么名字……

    货郎套着粗布麻衣,喜笑颜开,欢欣鼓舞地奔向阮娘的厢房,刚要抬手推门而入,便被一股大力拖了出去。

    几个穿着下人衣裳的人将他打了出去,耳边传来老鸨冷冷的声音:

    “阮娘得了治不了的病了,现在自身也难保,你便是从哪儿来打哪儿回去吧!”

    ☆、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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