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皮肤已经没有一块是完好的了,皆成了暗红的、干瘦的骨头,每个骨头架子都咿咿呀呀地向南尘奔跑过来。

    “怎么……”

    这架势简直和当初皇妃的一模一样,甚至连不人不鬼的氛围也像了个十成十。铺天盖地的血色中,王冠桀桀的笑声响在耳边。

    南尘下意识地想去开阴阳瞳,而眼部的刺痛像噬人一般,拼命地排斥自己输送进去的灵气。

    阴阳瞳打不开,阴阳之刃就更别说了。

    他第一次有些慌张,在第一只浴血重生的卫兵袭来时,只能一脚踹过去。

    然而更让人惊恐的是,他的脚并没有踹到实物的感觉。像一滩水,一缕风,他的脚直直穿过了那个卫兵。

    “桀桀……你上当了……”

    下一刻那些向他奔来的浴血卫兵重新变成血雾消散在空气中,他才知道自己被骗了,那些人根本不是真实的,只是王冠上的妖怪做出的幻象罢了。

    但知道又如何,为时已晚。

    那些虚无又逼真的幻象只是为了让他陷入一个真实的幻境里。他的脚在穿过卫兵的那一刻,便被一股强力的吸力拉了进去。

    “接下来,才是真的开始。”

    恍惚之间,男人的话又回荡在他的耳边。

    ※※※※※※※

    再睁眼,来自灵魂深处的疲累已经不见了,腿脚上被划开的伤口也感觉不到疼痛,他由站着变成了躺着。

    身体很重,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了。

    这不是自己灵力透支以后的沉重感,也没有被灵气冲刷而扩宽的经脉。他屈指动了动,全身经脉阻塞,脉搏亦是跳得细弱无力。

    眼皮沉重得像是压了什么千钧之物。他废了很大的力气,才睁开了眼睛,一束金色的阳光瞬间落进了漆黑的瞳孔中。

    这是哪……?

    南尘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他看着窗棱的花纹,上面还有纸糊的福字,红色的送财童子的剪纸……好熟悉。

    “小少爷,您醒了?”

    门被轻轻推开,一个梳着双丫髻,穿着嫩绿襦裙的女子走到床榻边,“您已睡了三个时辰了,夫人来问小少爷,可要用饭?”

    女子清秀的脸庞娇嫩地像一瓣洁净的荷花,乌黑的刘海儿被金色的阳光穿隙而过。

    南尘被她扶着坐了起来,何奈体力不支,只能半倚在床头,轻轻地喘气。

    他是熟悉这具身体的……就像熟悉这间屋子……

    即使过了这么多年,再看见这个地方,自己仍然能感觉到那时的无力。

    他知道天将要黑了,母亲正同兄长坐在正堂的饭桌上等着开饭。一向是无需自己在场的,那饭食也不过是过问一声,然后给他端到屋内来。

    他这具病躯是多年的陈疾了,多少大夫来看了都不管用。其实他们家也算是书香门第了,太上祖在时据说还出过状元,只不过如今家道中落,父亲年前也被革了官职,家中处处颇为掣肘,渐渐的自己的病便也搁置下来了。

    他知晓自己这壳子怕是好不了了,也不让父母为难。大夫们都说是娘胎里带下来的弱症,没有在孩提时代夭折实在算是奇迹了,长这么大反倒让南尘觉得自己赚到了。

    父亲自革职以来一直在懊悔,恨自己已不中用了,越发培养起大儿子来。南尘上头还有个姐姐,年近二十了还是待字闺中。不是没有提亲的,只是父亲总想寻一门好的夫家,将女儿高嫁出去,一是为了不辜负女儿妍丽至极的容貌,二是为了给大儿子的仕途铺路。

    这千挑万选的后果就是高不成低不就。门槛低的人家父亲看不上,门槛高的总是颇有些忌讳的,在打听到他们家有个邪乎的小儿子后,纷纷拒绝了婚约。

    ☆、第八十七章 突然变成小少爷

    “小少爷……小少爷?”

    恍惚间有人在亲切地叫着,他回神,见姑娘纤长的五指在自己面前摆了两下。然后是她盈满笑意的眸子,吟吟地看着他。

    一丝怪异从心底升起。

    “小少爷,夫人说请您去用饭呢,都是一家子,要亲亲热热的才好。”梳着双丫髻的姑娘说着便要来搀扶住他。

    他想了想,还是顺着她,将脚放落在地面。地面是坚实的,踩了几步,只觉自己腿脚发软,那触感却真真存在。这让南尘本有些怀疑的心又落了下去,抿着唇,随着那丫鬟的步子,到了饭厅。

    温热的饭菜飘香,记忆中自己很少上桌吃饭。家里人待自己不算差,却也绝算不上亲热。南尘早已习惯这样,更养成了喜怒不形的样子,长大后脸上总是冰冷冷的,没有那么的讨人喜欢。

    家里人都是幼时看着他长大的,对这个病痨子少爷多多少少存了些忌讳,特别是传言小少爷是阴阳眼的,能见到平常人见不到的那些脏东西。由于这个缘故,他与父母都不大亲近。而那些看人脸色做事的,见上头都这样,自然没什么好态度给他了。

    所以他打小便在冷淡中成长,饭食也是默许的能自己在屋内吃便在屋内吃。父亲一心系在他的大儿子身上,不需要他这个文不成武不就的小儿子;母亲虽幼时对他颇多怜惜,长大了终是淡了下来,家道中落,已无多少银子给他看病了。

    但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十月怀胎生下了他,又怎能不疼?大儿子考功名的事、女儿寻夫家的事都压在了她身上,作为当家主母,她也得将银子花在适当的地方。

    所以母亲后来渐渐疏远了他,一部分原因也是愧疚。

    然而今天,以往端庄地坐在饭桌旁的母亲却笑眯眯地朝他招手,腕子上那只带了许多年的翡翠镯子晃荡着莹润的流光。

    “尘儿,快来这里坐!”

    她甚至亲自上前搀扶,将小儿子摁在自己旁边的座位上,满是怜惜地抚摸他的头发。南尘完全不习惯这样突如其来的亲热,呆在那里,手指都不知往哪儿搁。

    “今日身子怎么样,有好些吗?”母亲关怀的声音。

    南尘像个孩子一样微微蜷缩着背,半晌,才沉闷地点了点头。母亲一见他这样子便笑,“你这孩子,怎么越长大越闷了,小时候还总爱缠着母亲呢。”她亲昵地为小儿子抚平衣领,像一个平凡的母亲一样。

    南尘的眼眶不知为何有些发热,连一向视自己为无物的兄长对他也和颜悦色,一番兄友弟恭的场景,还殷勤地给自己布菜。

    丫鬟在一旁笑着伺候着,看着这天伦之乐的一幕。

    南尘最终举箸,沉默地将香软的饭粒扒进自己嘴里。食物顺着食道被吞咽下去,他一颗心仿佛也跟着从食道滑了下去。

    躺回床上时,身周暖暖的,星子在窗棱处明灭闪耀。他闭眼,让自己沉沉地睡过去。

    第二日,朝阳薄薄地落到眼皮上,全身像在温水中浸泡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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