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呢?”
    “朝气蓬勃!”
    许愿对这个答案非常满意,抹了把额前的碎发,眼若灿星,转笔,点了点空气,“毕竟要高考了,得积极向上。”
    他说着,用连贯的语气迅速往背后的桌子上也发一颗糖,和其他人不一样,是可乐味的。
    “你也吃,”许愿收回手,“别跟我客气。”
    原曜挑眉,谁跟你客气?
    “衣服,”原曜接过糖,抿进嘴里,抬眼瞥他一下,“要么拉好拉链,要么脱了。”
    “衣服怎么了?”许愿没反应过来,拍拍前座女生的肩膀,“小菡,有镜子吗?借我用一下。”
    “给你。”小菡头也没回,从抽屉里摸出一把卡通毛绒镜。
    许愿一看那迪士尼的标签,知道这镜子贵,照得小心翼翼,从下往上晃了一圈才发现拉链拉得低,但也还好,不算衣冠不整。
    “我说……”许愿握着镜子转身,突然顿住了动作。
    镜子光线反射成一块小光斑,摇摇晃晃的,落在原曜唇角的位置,如铺开一层碎金。
    原曜自知被许愿注视,不习惯地敛目,睫毛盖过浓黑深邃的眼睛。
    可他唇角勾起的弧度掩盖不了,还正巧被光斑圈了个正好。
    “那我脱吧。”
    许愿说完,把校服外套脱掉塞进抽屉里。
    “脱呗,”李淳帮腔,“这几天年级组来得少,不穿外套应该没人管。”
    许愿翻页,手肘压在页脚,小声道:“成,主任来了你再叫我。”
    脱掉了衣服他还是热,也不知道是真流汗还是无端燥热,手放在小腹前,时不时扯一下短袖衣摆。
    透气,让风从领口灌进去。
    他腰身弧线劲瘦诱人,被衣物勾勒得明明白白。
    光从背后看,腰有多细,臀部多饱满,一眼就望得出来。
    原曜轻咳一声,摸摸鼻尖,喉结动了动,眼神有点挪不开。
    这人肯定故意的。
    许愿扇完风,在机读卡上用2b铅笔涂了个爱心,往后面传。
    原曜拿住机读卡,圈住了机读卡上“请使用2b铅笔”的“2b”,再回传递给许愿。
    随后,许愿往后挪了挪凳子,椅背“咣”一声撞在原曜的桌沿边。
    原曜刚看完生物题,看许愿垂脑袋在抽屉里转笔,眼神毫不避讳,盯他那一截露出来的素白脖颈,笑道:“那么大脾气。”
    许愿稍稍偏头,暗骂:“你才二*逼。”
    原曜给他顺毛:“放学买肯德基去。”
    “好哦。”收买许愿也很简单。
    “什么时候买?下午放学吗,翻墙带我一个,”白条过来问原曜借测量尺,握着尺子在课桌边沿剐蹭,没察觉这两人说话氛围怪怪的,“可是老陈让我们放学去游泳馆。”
    舒京仪已是局中人,托腮往这边看,啧啧叹气,对白条的迟钝感到无语。
    四月,校游泳馆经过一系列打扫清洁,已经重新开放。
    现在天气不冷不热的,室内恒温游泳正好,再加上下周要代表学校参加比赛,校队教练老陈抓训练抓得很紧。
    “练多久?”原曜问。
    “一小时,”白条竖起手指,“说练完给我们买披萨吃。”
    许愿掩住嘴,“我也想吃。”
    原曜这才给白条作答复:“那去吧。就一个小时,练完走人。”
    周一买披萨,周二买鸡腿,周三买炒饭,老陈无所用之不及,总算从高三学生的手里抢夺下时间,在连续不间断半个月的训练中迎来了全市中学生游泳比赛。
    往年,原曜一向是男子单项的夺冠热门,可考虑到训练时间不够,今年的单项报名机会都给了校队高二的学弟们。
    原曜和白条一同作为高三主力,搭配另外两个高二的学弟,要出战男子4x200的自由泳接力赛。
    为了不影响学习,游泳比赛定在四月的第三个周六下午,场地恰好在凤凰山体育馆。
    许愿呼朋引伴,就差没把全社区的人都叫去体育馆加油,反正近,顾远航也考不上清华北大,他干脆还拉上了顾远航。
    顾远航还挣扎,说许愿,别什么清华北大了,我要是考不上985我都赖你!
    许愿抬眸,那你去不去?
    顾远航一笑,去去去!兄弟媳妇比赛,我怎么能不去呢。
    许愿满意点头,允许这个称呼安在原曜脑袋上!
    因为体育馆也在北郊,班上同学家大多离得近,所以高三一班也来了一些人,零零散散十多个,一起在体育馆门口集合。
    顾远航被许愿拖着,极好地融入了班级氛围,完全看不出来是外校的人。
    “靠,我们学校也有人参加啊,”顾远航不得不临阵倒戈,“你要我跟着你吼六中加油?”
    “对啊。”
    许愿不由分说,接过舒京仪在网上团购的小发箍,往顾远航脑袋上套一个,握拳,“六中必胜!”
    他笑得甜,让人不忍心拒绝。
    顾远航遥望游泳馆门口飘扬的外国语学校旗帜,陷入沉默:“……”
    发箍是一个红色箭头往下指,能让六中游泳队的选手在赛场里一眼望见看台上的人。
    舒京仪也给白条和原曜说了,脑袋上有红箭头的就是我们班的人,你俩到时候上领奖台,记得冲我们挥手。
    听到消息时,白条掩面,嘀咕:好傻。
    舒京仪咳嗽一声,继续说,对了,如果不是最高的那阶领奖台,就不用挥手了。
    顾远航:“……”
    我去,你们班的集体荣誉感那么强的吗?
    比赛开始有一会儿了。
    才四月中,偶尔有凉风,但体育馆内人多,温度有点儿高,许愿热得脱了外套,里面一件薄长袖,被一鼓作气捋到臂弯。
    男子女子单项比了挺久,比得许愿坐在凳子上眯眼睛小睡了一觉。又过了几分钟,李淳才匆忙回头把他摇醒,“来了来了!”
    许愿猛地惊醒,“哪儿?”
    “最高最帅那个。”李淳第一次嫌自己吵,但忍不住喊,“看到没,那个是我们一班的!”
    和李淳关系不错的另外一个女孩也叫起来,眼眸亮亮的:“是原曜!”
    李淳看她可爱,逗她:“那么激动?不知道的还以为原曜传说中的女朋友就是你。”
    “啊,”女孩子羞了,声音小了点儿,“那也不错。”
    顾远航听得想笑,用胳膊肘推许愿一下,冲他做口型:你们班人不知道?
    被推的人挑唇,回他:肯定啊!还做了个划脖子的动作。
    敢说出去你就死定了。
    不过他倒是毫不在意,心知飞醋不能乱吃,只悄悄地想——
    是我啊!
    场馆内人声嘈杂,鼓点声起。
    透明的天花板上,池水波光粼粼,如大蓝闪蝶悬停于平静湖泊上。
    最受关注的接力赛即将开始,这次比赛不少市里的学校都派了队伍来,先是私立出场,再是公立,六中又排在第六个,让人一阵好等。
    白条今天穿了条深红泳裤,上边缀有金黄色花纹,赛前他说这是舒京仪给挑的,像国家队的,看起来更厉害。
    白条比原曜还高出一点点,肤色没那么白,第一个从更衣室走出来,戴着耳机,也是跟着国家队学的,放没放歌就不知道了。
    “你冲我们这边招个手,”舒京仪对手机说道,“我让人给你拍照。”
    负责抱着个长炮拍照的同学抬手比个“ok”手势,许愿这才明白白条挂着微信打语音呢。
    他一挥手,看台上六中的一拨人也开始躁动欢呼,其中不乏好些高一高二的学弟学妹。
    许愿看呆了,小声问李淳:“我条子哥这么受欢迎?”
    “他和原曜,黑白双煞,高二的时候特别受欢迎,有时候校队表演赛,还有人拉横幅的。现在还好,高三了,一般都不会主动打扰他们。”李淳分饼干给许愿吃,“现在我们班又多了个你,堪称帅哥云集,男团配置。”
    许愿摸摸下巴,觉得白条裸着个上半身蓄势待发的样子,是挺帅的。
    他才出场没多久,高二另外两个学弟也出来了,都戴着耳机,想是第一次参加比赛,略微有些紧张。
    “这十八岁和十七岁果真是一道坎啊,”李淳感叹,“你看原曜和白条明明只大一岁,但成年了怎么看都不一样了。”
    他说罢,原曜在最后面走出来,姗姗来迟。
    许愿暗自对比,确实,和高二两个小学弟面容青葱相比,原曜更显成熟、稳重。
    站在游泳赛场上的原曜气质飞扬,大放异彩,和平时是截然不同的两种迷人。
    “白条第一棒,原曜最后一棒。”舒京仪对同学们说完,朝微信听筒小声说:“挂了,好好比赛,别丢人。”
    他们所在的城市毕竟是省会,学校众多,长得好的也多,其他学校很少有认识原曜的。
    但他这一出场,其他看台上也有人交头接耳,游泳馆内看台的气氛被瞬间推上一个小高*潮。
    原曜的泳裤是幽深的海蓝色。
    他没戴耳机,泳镜也没戴,反而随意地挂在手腕上,宽肩窄腰,腿和手臂似乎是比其他人要长那么一点,安静地垂在大腿侧边。
    他光脚朝白条的方向走两步,像交代什么,另外两个人也聚拢过来。
    四人握拳,拳头碰在一起,算互相加油打气。
    场边的老陈举起手中矿泉水,朝他们远远地干了一下,仰头一饮而尽。
    许愿本来兴高采烈地,但一看见原曜转身背对他,目光锁定到原曜大方敞露出的伤疤上,心里一阵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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