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理住着的日子依然平静,每天都有不计其数的人从各个地方赶来,却极少有人停留下来。
    游客来来往往换了一批又一批,而这里的山和水却亘古不变。大理的生活节奏很慢,慢得仿佛从没有发生过变化。
    石素客栈却不一样。
    海棠新认识了一个男人,没过几天,她就搬离了石素。
    她的新住处是城外的一栋别墅,别墅的主人是个做生意的商人,比海棠大了十几岁,某天在石素对她一见钟情,两人很快就确定了关系。
    大家尊重她的选择,什么都没说。
    在海棠搬走的那天晚上,向微看着独自一人呆在那里的顾青山,他抽了很多烟,灰缸里的烟蒂仿佛堆成了一座小山。她心想,表面装着不在意,其实心里应该是不好受的吧?
    或许海棠也很清楚,她这样是在故意作践自己。
    这么做,无非只是做给顾青山看。
    人和人,为什么总是喜欢相互折磨?
    若若半趴在沙发上,不时抛出黑仔叼过来的飞盘,恹恹地说:“海棠姐就这么搬走了,还挺不习惯的。”
    向微的眼睛没有从电脑屏幕上移开,她问:“她之前一直住在这里吗?”
    “也不是经常,不过每次来大理,她都是住在这儿的,毕竟跟我哥他们都认识这么久了。”
    若若突然坐起来,认真地看着向微,问:“微微姐,你觉得她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海棠姐呗!”
    “你想让我说什么?”
    若若默了片刻,问:“你是不是觉得海棠姐不是好女人?”
    向微知道她指的什么,便说:“这个不是短短几天就看得出来的。”
    “其实海棠姐她很好,我是怕你误会她。”若若叹了口气,说道。
    向微却不觉得自己对海棠会有“误会”这一说,因为她很清楚,当一个女人的爱情走投无路的时候,选择任何一个分岔口对她来说都是无所谓的。
    她低垂着眼眸,说:“我知道,不过她应该有更好的选择。”
    若若咬了口苹果,边嚼边说:“顾大哥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好像刻意要跟海棠姐拉开距离一样,那天的事之前也不是没发生过,上一次,顾大哥把人打进了医院……”
    向微笑说:“你还小,三角恋这种复杂的事还是不要瞎操心了。”
    好久没听若若回话,一抬头发现她眼睛睁得大大的正盯着自己看。
    向微问:“怎么?我猜对了?”
    若若惊讶地说:“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向微耸耸肩,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若若也没说什么,过了一会儿她叹了口气,惋惜道:“其实我觉得吧,海棠姐她只是想跟顾大哥赌气,但是这么一来,他们俩是不太可能了……”
    向微暗自道,是啊,两个人一个比一个心狠,事情做得一个赛一个得绝。
    她又想了想,随口说:“他应该是喜欢海棠的吧。”
    若若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
    “猜的。”向微眨眨眼,说。
    浆洗店的员工送来了干净的床单,向微边签字边对若若说:“别八卦了,今天店里没人帮忙,去把床单换了吧。”
    她把房间较少的二楼留给了若若,自己上了三楼。
    把需要整理的房间挨个儿收拾好了,她瞥见最里面的一扇房门没有关严,但是并不记得这间屋子有住客,她推开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黑乎乎的,窗帘拉得严实,不透一丝光亮。
    向微摸索着拉开窗帘,又走到床边,伸手掀开被褥,却猛地被一股力道扯住。
    被子下传来男人不悦的嗓音:“你干什么?”
    向微手中的动作一僵,屋内漆黑一片,她竟没发现这张乱糟糟的大床上还睡着一个人。“你……你继续睡,我以为,这是间空房。”
    但顾青山已经很清醒了,他打了个哈欠,问她:“几点了?”
    “下午4点。”
    她说着就退回门口,这时候又听到了顾青山懒散的声音:“窗帘没拉好。”
    向微只好折回去,给他重新拉上窗帘。
    无意中瞥见了桌子上一个挺眼熟的小物件,她不由地怔了怔。这时身后的顾青山已经再次窝进了被子里,闷闷的声音从下面传来:“帮我把门关上。”
    向微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出了房间,背靠这扇门发了会儿呆。
    她起了一件事。
    两年前,她只身来过一次云南,途中却遭遇了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原定飞往大理的飞机暂时停在了丽江机场。
    和戴铭通了电话后,她就等他从大理过来接自己。
    外面的风雨愈来愈大,到后来竟然阻断了手机信号。从大理到丽江车程最多三个小时,向微却在这里等了小半天。直到外面的风雨已经停下了,她还是没有等到人。向微脾气就上来了,她当即订了最段时间内飞往北京的航班,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丽江。
    四五个小时后到达首都机场,看到手机上显示着十几个戴铭的来电,她马上回拨过去,这才知道去接自己的并不是她哥哥,而是他的一个朋友。
    因途中的高速因风雨太大而封了路,他在路上等了很久才得以通行,那人到了机场又苦找了她很久,而那时的向微正睡在飞往北京的空中。
    算算时间,他到机场的时候,差不多自己刚好登机。
    向微顿时愧疚满满,被戴铭在电话里狠狠地训了一番后,她决定给那人打电话道歉。
    对方的语气很平常,并没有生气的样子,向微不禁对这个声音好听的男人好感倍增,当即跑去商场挑选了一件赔礼,寄到了大理。
    那件礼物就是她在顾青山窗台上看到的那个打火机……
    走廊上空无一人,向微后背贴着那扇门静静地站在那里,有风吹起旁边的纱窗,吹拂到脸颊上的时候她终于清醒了一些,也理清了思绪。
    原来那个人就是他?
    ☆、第4章 chapter4(小修)
    并不清楚这算不算缘分,之后再见到顾青山的时候,她总觉得怪怪的。留在记忆中的他两年前那天的形象,在她心里是很好的,就只是抱着对他这样的印象,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当她看着顾青山的时候,竟莫名其妙地觉得他亲切了很多?
    向微心想,自己一定是太孤独了。
    她在院子里和黑仔呆了一会儿,夜色正浓,院子外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大理的夜从来都不寂寞,除了她所在的这一方小天地。
    过了一会儿,向微披上了一块披肩,出门去了。
    ……
    向微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这一觉昏昏沉沉地睡了太长的时间,她懊恼地叹了口气,只记得昨晚在外偶遇几个老乡,跟他们打了会儿牌,后来又喝了点酒,聊着聊着竟然醉得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知道。
    耳边传来了敲门声,她下床打开门,若若过来给她送茶水,看着向微憔悴的样子,她说:“微微姐,你可算是醒了,快把这个喝了吧,会舒服点儿。”
    “麻烦你了。”向微接过杯子说。
    “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是我姐姐,别这么客气……那没事儿我就先下去了啊。”
    “好。”向微点了点头,突然又叫住她:“那个,若若……”
    若若回头问:“怎么了?”
    她犹豫了一下,问她说:“我昨天喝醉了,有没有说什么胡话?”
    若若想了想,说:“应该没有吧,后来是顾大哥把你送回房间的,唉!还能说什么胡话啊,你真是太注意形象了哈哈!”
    向微说:“嗯,你先去忙吧,我马上下去。”
    走进卫生间洗漱了一下,向微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竟然莫名地感到些许陌生。她还记得刚刚打开门看到若若的那一刻,年轻的样子无忧无虑,从内向外散发着蓬勃朝气。
    和以前的自己很像,而现在,她的样子没有变化,看起来却像成熟了好几岁。
    冲着镜子挤出一个笑容,看着自己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她倒是发自内心地轻笑了一声。
    她拿过毛巾擦干脸,恢复面无表情的样子,自言自语道:“我恐怕是再也好不了了。”
    下了楼,见到刚晨跑回来的顾青山,他额头上挂着汗珠,并不宽松的t恤经汗水打湿贴在身上,她能看到线条分明的肌理。
    不自然地移开了眼神。
    “什么事?”听到向微叫他,顾青山问道。
    “昨天,多谢了。”
    他抬臂擦了擦脸上的汗水,问:“怎么喝那么多?”
    向微说:“不是喝得多,我只是容易醉。”
    顾青山笑了笑,向微又说:“我给你换块车玻璃吧。”
    “已经换过了。”
    “多少钱?”
    他说了个数字。
    “我先欠着。”
    他眼中有笑意,说:“这个就不用了,记得下次喝醉不要再往我车里钻就好。”
    昨天虽然喝得烂醉,不过发生了什么向微还是能记得一些的。
    她是被人背回石素的。
    被送回来后,她窝在沙发上小憩,就这么过了一会儿,趁若若去给她倒水的空当,晃晃悠悠地走出去透气,见到顾青山的车子在院里停着,便打开车门坐了进去,觉得车座还挺舒服的,于是任若若怎么拉她下来都不肯了,后来被她烦得不得了,看到车钥匙还在车里,她就这么机灵地把自己锁住了。
    后来再有意识,是被一声巨响惊醒。
    顾青山砸碎了驾驶座的玻璃,脸上挂着无奈的笑,反手从里面打开车门。
    她不悦的瞪着他,抬腿踢了他一脚,质问道:“大半夜的,你来我家干什么!”
    “什么时候成你家了,你这也太霸道了吧?”顾青山笑着说,把身子探进来去捞她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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