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锁骨项链,水滴形排列, 中间是一颗足有十几克拉的祖母绿钻石, 那绿像是化不开的浓墨, 青翠欲滴,令人垂涎不已。四周的每一颗碎钻也有四五克拉大小。
    太美了,梁初音爱不释手。
    “我给你戴上。”南靳宇抬手撩起项链。
    梁初音急了:“你小心点!”
    他笑了:“还没戴上呢, 已经视为你的私人财产了?”
    她理直气壮的,毫无愧色:“都送给我了, 不是我的是谁的?”
    绿色衬肤色, 梁初音又白, 戴这条项链格外靓丽,好似整个人都在从里到外透着光。唯一有一点——
    “是不是太隆重了呀。我戴这个出门, 会被人行注目礼的吧……”嘴里这么说, 她手都舍不得放下。
    “你可以参加宴会时戴, 反正你应酬多, 喜欢扎堆跑。”
    梁初音的注意力还在项链上,没注意他话里的调侃,点一下头,点完才意识过来又被他取笑了。
    “什么叫我‘应酬多,喜欢扎堆跑’啊?”她摘下项链, 放到盒子里好好收藏。
    第二天去公司,办公室的气氛比往常还要压抑。李芸芸被批了一顿后,最近安分很多,自顾自做着事。
    “怎么回事啊?”梁初音悄悄问她。
    李芸芸四处看了看,确定没人注意这边才压低了声音跟她道:“早上蒙总和赵总吵了一架,两人大打出手,闹得啊,警察都来了。看到墙边的碎花盆没?”
    梁初音望去,果然发现了墙角还有几片没扫完的碎瓷。
    墙皮都脱了几块,像是被撞掉的。
    可见战况激烈。
    中午打印完资料,梁初音拿去蒙佳懿办公室。刚一推,玻璃门就“哐当”一声震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从里面砸到。
    梁初音吓了一跳,就见一个烟灰缸咕噜噜滚到了她脚边。她连忙弯腰捡起,小心翼翼地推门进去。
    蒙佳懿没有注意到她,半撑着伏在办公桌上打电话,额头的青筋都冒出来了:“你凭什么?谢庭,你想结束就结束,你当我是什么了……对,当初是说好好聚好散的,但现在,我还没想散呢!喂……谢庭……”
    她猛地砸了电话,抱着肩膀趴到办公桌上。
    从肩膀耸动的幅度来看,似乎是在哭。
    梁初音抱着资料,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过了会儿,蒙佳懿抽了纸巾抹一下脸,垂着头跟她伸手,像是已经恢复过来了:“东西给我。”
    梁初音连忙躬身呈上,脚底开溜。
    快下班的时候,南靳宇给她发短信:[几点下?我过来接你。晚上一起吃饭。]
    [猫性小仙女:好。]
    [猫性小仙女:五点半,你开北门吧,你的车太扎眼。]
    [南靳宇:ok。]
    “男朋友啊?”李芸芸凑过来笑。
    “去去去,还八卦?上次的教训还没吃啊?”梁初音拍开她。
    李芸芸瞬间萎了,心有余悸地坐回去。
    下班后,梁初音蹑手蹑脚到了北门,正四处张望,一辆银色的劳斯莱斯停到了她面前。南靳宇下来撑伞,吩咐司机:“老梁,这边不好停,你开前面去吧。”
    “好的南总。”司机恭敬应声,把车开远了。
    回头见她瞅着他,南靳宇把伞往她那边侧了侧,挡住还有些刺眼的日头:“怎么了?”
    她的表情有点别扭:“换司机了?”
    他点一下头:“老李回老家省亲,这是新司机。”
    梁初音:“……你选什么司机不好,非要选个姓‘梁’的?”
    他都转身要走了,闻言回头。
    梁初音的表情还是没有释然,紧紧绷着。他被她逗乐:“都是下面人安排的,我选司机还得问一下人家姓什么?那我还要不要工作了?”见她还盯着他,南靳宇恍然,“你不会觉得我是故意的吧……”
    她小脸认真,重重地点了一下头:“还真有可能……啊——干嘛拍我?!”
    “整天脑袋里都在想什么?”他牵住她往前面走。
    梁初音往他身边凑了凑,整个人都快挂他身上了:“伞给我撑一点,晒黑了怎么办?你又晒不黑——”
    “你事儿真多。”他叹了口气。
    ……
    吃饭的地方在一家高档日料馆,不过是国人开的,习惯人情还是遵循国内,进门就有领班过来招呼。
    穿过走廊,尽头就是包厢。
    和风的推门被打开,领班一叠声引:“请——”
    梁初音跟在南靳宇身后进去。
    桌对面已经跪坐了两人,其中一人是陆域,穿的常服,正给另一人看脸:“瞧瞧,瞧瞧啊,这红一块绿一块的,你至于吗?跟个酒鬼打架?还闹到局子,真不嫌丢人。”
    谢庭把他手推开,烦躁道:“别碰我!”
    梁初音看一眼才认出来,这个满脸挂彩的人是谢庭,不由瞠目。向来光鲜亮丽的谢公子也有这种狼狈时候?她想笑两声,但看他那脸色,非常识趣地没有作声。
    南靳宇拉着她坐下,给她摆好餐具,又接过服务员递来的菜单问她:“吃什么?”
    外人在,梁初音特别乖巧,笑眯眯道:“你点吧,我都可以,都听你的。”
    陆域啧了一声,特别夸张地摸了一下身上的鸡皮疙瘩。
    “好笑?”南靳宇端详他。
    陆域忙收了笑容,讪讪低头去喝茶。南靳宇的性子随他爸,模样也像,陆域天不怕地不怕,就怵他。
    也不知道为什么,打小就怕。
    小时候他还悲愤地跟人吐槽过,说,爷这一身的腱子肉,还怕他?你看看他,小白脸一个,我干嘛怕他?见了鬼的,我怎么这么怕他呀?凭什么呀?!
    是的,他不怕谢庭,但打心底里怕南靳宇。
    虽然都是有头有脸的子弟,能力也各有千秋,但性子是不一样的。谢庭虽然脾气不好,但人直爽,很鲜活,情绪轨迹能捕捉到。
    不像南靳宇,那是难以企及的高山白雪,曲高和寡,格调太大。他这种俗人,欣赏不了。
    “你这脸是怎么了?”菜都上来了,南靳宇才状似无意地问起。
    陆域正侃侃而谈呢,见他出声,话头就刹住了。
    抬头望去,南靳宇在抬手斟酒。
    日式清酒,酒色清冽,随着他倾倒的动作均匀落入杯中。三杯,每一杯里的液体分毫不差。
    他分了两杯给他们。
    陆域看一眼谢庭,谢庭别开头,抬手擦了下破皮的嘴角。
    “知道埋汰你还跟人打架?”南靳宇道。
    谢庭垂着头,没作声。但是南靳宇知道,他这是不服气呢:“怎么,我说得不对吗?”
    陆域忙打圆场:“这也不能怪老三啊。那家伙太油腻了,酒桌上耍流氓,欺负小姑娘,他这不是仗义出手吗……”
    南靳宇笑了下,打断他的胡扯,看谢庭:“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陆域噤声。
    知道他不好糊弄,没想到这么难缠。
    他看向谢庭,挤眉弄眼。谢庭烦了,推开他,看向南靳宇:“别问了,腌臜事一桩。不说是觉得没意思,没什么好遮掩的。”他一五一十道来。
    有八卦听,梁初音连忙竖起耳朵,佯装低头喝酒。
    注意力却全放在对面,聚精会神。
    其实是很老套的一段戏码。谢庭那天跟闻泽去参加一个商务酒会,宴席上,众鑫的一干领导过来敬酒,他也不好太拂对方面子,就干脆拼桌了。
    中途有个女翻译进来,帮他们翻译。那翻译长得不错,身材更是一绝,最主要的是那股气质。
    方进喝多了,就揩了一下对方的油。
    这种事情,在酒桌上很常见,何况当时在座的都是男人。众鑫那边的领导没说什么,方进就更放肆了,一直劝那翻译喝酒,还不住说几个荤段子。
    众鑫老总觉得丢人,本来想说他两句,谁知道,一直沉默的谢庭直接掀了桌子。方进喝多了,也被他打得窝火,两人就缠斗起来。
    “事情就是这样。”陆域一摊手。
    南靳宇敛着眉,神色淡淡,不作评价。
    谢庭觉得丢人,一只手盖在脸上,头转向窗边。
    半晌,南靳宇终于开口,声音里竟是带着一丝笑的:“你来真的?”
    谢庭没吭声。
    梁初音听得一头雾水,离开时问他:“什么啊?到底怎么回事儿?我怎么云里雾里的。”
    南靳宇说:“我不是告诫过你,闲事少管吗?”
    她不服气:“这怎么能叫闲事?我是关心朋友。”
    他回头,清亮洞悉的目光让她脸一红,梁初音垂下头,声音细若蚊讷:“八卦一下也不行啊?”
    南靳宇:“你听不出来吗?他这是恋爱了。”他语气淡漠,修长双臂自然优雅地垂在身侧,步履平稳。
    梁初音心里却激起了惊涛骇浪:“真的假的啊?!那蒙佳懿……”
    南靳宇声音平缓,却很残酷:“他不喜欢这款的。”
    梁初音的声音卡住了,一时之间,心里五味杂陈。
    南靳宇侧头,再次告诫她:“早让你不要去管他们之间的事情了,你偏不听,别到时候两头不讨好。”
    “……我也没管啊。”她嗫嚅,到底是跟他说了实话,“她要是走了,我就是赵全第一个要铲除的小卒子。没了她在前面挡着,我还有好日子吗?”
    南靳宇低低一笑,尾音扬起:“呀——终于说实话了。早知道你不老实了,整天就想着投机取巧。”
    她拍他:“什么叫‘投机取巧’啊?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懂不懂?我这是韬光养晦深谋远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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