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军是大焱百姓的守护神,何尝不是朝廷的守护神?
    只要有宋家军在一天,大焱朝这艘破船,就沉不了。
    看来,他还是要等待机会。
    只可惜,他已是年近不惑,就怕时不我待,壮志未酬,一腔野心只能付诸东流,死不瞑目。
    徐召廷背着手在院子里走来走去,长吁短叹,看得其妻黄氏直翻白眼,而她身边则站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女孩。
    这女孩年纪看起来不到十岁,却十分沉稳,而且已经初显少女风姿,而且,鼻子高挺,耳垂厚大,看着就极有福气。
    “母亲,女儿给义父端杯茶来。”女孩对黄氏说道。
    “好孩子,去吧!”黄氏摸了摸她的头说道。
    黄氏知道,丈夫很喜欢这位刚收养不久的义女,其实,她自己也喜欢,谁让她这么善解人意呢!若是自己的女儿,长大之后也能像她这样懂事,她就心满意足了。
    “义父,您在院子走了这么长时间,怕是也累了,坐下喝杯茶歇一歇吧!”沈静芳端着小茶盘走过去,话语里带了点恭敬和亲近。
    “也好!”徐召廷这才反应过来,对义女笑了笑,果然坐在了院子里的石凳上,这才从她手中接过茶盏,喝了一口茶后,紧蹙的眉头此舒展了一些。
    沈静芳轻声问道:“义父因何在烦恼呢?”
    徐召廷将茶盏放到石桌上,轻叹一口气道:“没什么,只是义父想要做一件事,只是时机不对,我又怕自己年纪大了,消磨了雄心,赶不上好时候,这才有些忧虑。”
    说到这里,他突然自嘲笑了起来,“说起来,到是为父自寻烦恼了。”
    沈静芳闻言,也忍不住轻轻一笑,说道:“义父果然是自寻烦恼。义父您发不白,齿不摇,身体健康,怎么说自己年纪大了呢?就算真到了垂暮之年,只要雄心未泯,宝刀不老,也依旧能做一番大事业。”
    听到这里,徐召廷眼睛里顿时冒出一阵精光,下一刻,他就哈哈大笑起来,捋着胡子用全新的眼光打量了沈静芳一番,点头赞叹道:“说得在理,静芳,你可真是让义父刮目相看呀!山州兄留给了我一个好女儿呀!”
    沈静芳微微垂头,有些害羞地说道:“义父过奖了,这只是女儿拾人牙慧的一点小见识罢了,算不得什么的。”
    此时,黄氏也走了出来,揽着沈静芳的肩膀,笑着说道:“我就说静芳是个极懂事有见识的孩子,最难得的是心性柔善,大方体贴,又一脸福相,将来不知道便宜了哪个臭小子呢!若是将来慧珠能有她一半好,我就安心了。”
    一番话,说得沈静芳脸色涨红,说道:“哎呀,义父义母就知道取笑女儿,女儿还要绣花,就先告退了。”
    说完,就轻轻福了福身,像是背后有人追赶似的,转身跑进屋了。
    徐召廷和黄氏相视笑了起来。
    ……
    “阿嚏!”坐在驴车上的佑安,狠狠打了个喷嚏。
    在外面赶车的赵笙见状,连忙回过头来,问道:“少爷是不是着凉了,这两天风是有些大,要不然把车帘子放下来吧?”
    佑安揉了揉自己的鼻子,说道:“不打紧,也不用放下帘子,不然闷得慌,赶路要紧。”
    说完,他的眉头也蹙了起来,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现在都已经过去两天了,也不知道娘亲怎么样了?幸好他已经打听到了宋将军的下落,这总算让他放心了一些。
    就在这时,驾车的赵笙忽然一声长吁,驴车停了下来,佑安正要问是怎么回事,就听到赵笙有些慌张地说道:“少爷,不好了,咱们遇到劫匪了。”
    ……
    宋家军驻扎大营,宋良秀正和自己的亲信将领,商议镇压长平县反贼一事。
    在王顺义攻下长平县的第二天,宋家军就收到了消息,只是他这里战况激烈,根本脱不开身,这才没有及时调兵镇压。
    何况,宋良秀这次出京剿匪,只带了五千兵士而已。
    虽然他们都是以一敌十的精锐,但那些山匪都已经成了气候,且人数众多,还不能像对待鞑子一样全杀了,所以,并不是特别顺利。
    直到剿匪告一段落,宋良秀才有时间处理此事,并且打算亲自前去镇压,其他将士都没有反对。
    只有一身戎装的红衣,一脸担忧地说道:“可是,这里的事情还没完,还需要招安和安抚民众,您若是现在离开了,怕是……”
    将军已经几天几夜没怎么合过眼了,现在好不容易完事,怎么能继续作战呢?红衣心里对此很是不乐意。
    所以在收到消息的那一刻,她也没有及时通知宋良秀,后来又避重就轻,让宋良秀以为只是小打小闹,这才耽搁到现在。
    何况,她认为,小小几个反贼,根本成不了什么气候,杀鸡焉用牛刀?长平周边的州县,应该会派兵围剿的,哪知道得到的消息却是,他们根本就是自扫门前雪,不顾他人瓦上霜。要知道,两天过去了,那反贼不但没有被镇压下去,反而又攻陷了另外一个县。直到见到长平县的事情闹得太大了,三公子又问起此事,红衣也隐瞒不住了,无奈之下,只能将实情和盘托出。
    红衣按照家将护卫来培养的,除了保护宋良秀之外,也要照顾他。而且她从小跟在宋良秀身边,宋良秀一直比较信任她,收发消息的事情,一直都是交给红衣。
    但这一次,她显然令宋良秀有些失望。
    不等红衣说完,宋良秀就抬手阻止了她,沉声说道:“事关造反,就没有小事,此事我绝不能不管。”
    “可是将军您是剿匪而来,又分身乏术,如何能离开?何况,一群乌合之众罢了,哪用得着您亲自出手?派个副将下去也就足够了……”红衣着急地说道,直到看到宋良秀的眼神,她的话语才戛然而止。
    宋良秀神色冷淡地看着她,说道:“红衣,这次你令我失望,你难道还分不清什么是轻重缓急?剿匪什么时候都可以,但反贼,却必须及时镇压下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红衣第一次被宋良秀如此训斥,还是当着众人的面,脸色一下子涨得通红,即便羞愧难当,可她仍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在她眼里,三公子才是最重要的。
    宋良秀见状微微摇了摇头,说道:“本将会率领三千士兵赶赴长平县平定叛乱,尔等留在此地处理后续事宜。”
    “是将军!”
    宋良秀又看向红衣道:“红衣就留下吧,铁云跟我去就行了。”
    “有俺老铁跟着将军就行了,保准将那些反贼打得落花流水。”铁云闻言,又开始得瑟地大包大揽了。
    “将军……”红衣刚要说话,就听到外边有人来报。
    “启禀将军,营外有一名自称姓秦的妇人,想要求见将军。”
    宋良秀皱了皱眉,正要打发了,突然又好像想起什么似地问道:“她说自己是从哪里来的吗?”
    那兵士回答道:“她说自己是从长平县小秦庄过来的。”
    宋良秀这才舒展了眉头,大概知道是谁了,虽然有些疑惑她怎么会来,但还是说道:“请她进来!”
    红衣见状,只好咽下了口中的话,神色再次恢复了冷若冰霜的模样,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窘迫。
    过了一会儿,秦姝就被带到了。
    秦姝此时,依旧是那身粗布衣裙,看起来有些风尘仆仆的,但她的神色却很是坦然,即便身处军营,面对一众浑身杀气的将领,也不卑不亢,毫不畏惧。
    进了营帐,她甚至微微一笑,团团向众人抱拳道:“见过宋将军和诸位将领,秦氏有礼了。”
    秦姝的礼仪有些不伦不类,但是,却没有人笑话她。此时此地,她却能坦然自若的说出这番话来,已经让人刮目相看了。而且,她豪爽且不拘小节的做派,很是对了大家的脾气。
    宋良秀也不由露出了一丝笑意,但很快就隐没了,他也不是拐弯抹角之人,直接问道:“秦姑娘急匆匆地来找本将,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秦姝点了点头,也没心思客套,说道:“我是来找我儿子佑安的,宋将军,佑安他可来找过你?”
    “佑安?”宋良秀闻言有些诧异,他对那个小鬼,印象还是比较深刻的,连忙问道:“没有啊,佑安怎么了?”
    “什么?”秦姝脸色大变,“他没来找将军吗?这怎么可能?那他到底去哪儿了?”
    “秦姑娘别着急,先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吧?”宋良秀温声安抚道。
    “对对对,我不能急。”秦姝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让自己冷静下来,她深吸一口气,整理好思绪正要说话,却听红衣突然说道:“将军,镇压反贼要紧。秦姑娘的事情,就交给属下吧,属下一定全力配合她寻找秦少爷的。”
    红衣这话说得在理,其他将士也都点了点头。事情紧急,他们没必要在一个妇人身上浪费时间。
    宋良秀却道:“秦姑娘是从长平县过来的,对那边的情况应该十分清楚,我们事先了解一下也是好的。何况,秦姑娘对我们也算有恩。”
    红衣听到这里就不说话了,不过,她对秦姝对他们有恩一事却嗤之以鼻。
    秦姝的确是收留了他们,但他们也不是白吃白住,是给了银子的。那些银子,就是在最好的客栈,住上半年都足够了。
    秦姝没有在意红衣的事情,她的脑海里全被佑安的事情占满了,说道:“这倒是没问题。”
    于是,秦姝就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情说了一遍,只是下意识地隐瞒了大通和尚以及自己杀了周县令一事。毕竟,对大通和尚,她也只是怀疑而已。
    宋良秀的神色渐渐凝重起来,“这么说来,秦姑娘是被当成匪徒抓进了大牢,佑安才决定来找本将求助的吗?”
    秦姝点了点头,有些头疼地说道:“没错,我根本不知道他回来找将军,等我从牢里出来后,他已经不见了。我只好出门找他,没想到……”
    红衣听到秦姝的说辞,心里冷哼了一声。她才不信秦姝不知道这件事,那小鬼不过才十岁,若没有人指点,怎么会找将军求助?
    “恕我冒昧,长平县令为何会针对秦姑娘呢?”宋良秀对长平县的情况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心里也有数了,沉吟了一下,问了一个比较私人的问题。
    秦姝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可说的,直接说道:“我得罪了九千岁的干女儿。曹氏的丈夫,就是我的前未婚夫,当时闹得很不愉快,大概是因为这件事,他们才想要对付我吧!”
    “这就说得通了。”宋良秀缓缓点了点头,曹忠那人一向护短,而且睚眦必报的,他真没想到秦姝竟然有那么一段经历,还跟九千岁有牵扯。
    就连红衣看向秦姝的眼神都不由多了几分怜悯之色,不知想到了什么,她颇有些不忍地问道:“秦姑娘在牢里可受过什么委屈不曾?”
    秦姝看了她一眼,笑道:“多谢红衣姑娘关心,这倒不曾,我刚被关进去,就碰上了有人造反,就趁乱跑出来了。”
    “那就好!”红衣也松了口气,露出一丝笑容,“我还以为……”话未说完,就察觉到失言,连忙住了口。
    铁云倒是眼中冒光,没心没肺地问道:“秦嫂子,你可带好吃的来了?上次带的都吃完了,我一直想你们家厨子做的饭菜呢!”虽然菜式很普通,也很家常,但是非常好吃,也很饱腹,最合他的胃口了。
    秦姝歉然道:“这次出来得太急了,并没有带什么东西出来,不过此事了解之后,众位将军若是不嫌弃的话,可以来我家吃饭。”
    铁云一开始还有些可惜,但听到秦姝的话,他又高兴了起来,毫不客气地笑道:“那敢情好,等镇压了这帮反贼,我就去嫂子家蹭饭吃,嫂子可一定要管饱呀!”
    “那是当然的。”秦姝笑道。
    宋良秀警告地看了铁云一眼,又对秦姝说道:“秦姑娘放心,我们一定会帮你寻找佑安的。”顿了顿,他又道:“曹忠那里,你也不用担心,本将会应付。”
    “多谢将军了。”秦姝对宋良秀行了一礼,倒是真心对他多了几分敬佩和感激。
    佑安的事情,其实怪不到宋良秀身上,但是,他依旧义无反顾地帮她找人,的确是义薄云天。而且,据她所知,宋家在京城也不太好过,他竟然还主动表示帮自己应付曹忠,这让秦姝也忍不住有些动容,同时,心里也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宋良秀问清楚了事情之后,也没多做停留,点齐三千兵马就离开了。
    红衣也没有食言,连忙指派了五百兵士,帮秦姝四处找人。
    ……
    佑安和赵笙看着眼前这七、八个衣着破烂,手里拿着几把破刀的劫匪,脸色都有些惨白。
    尽管他们早就有了心理准备,甚至还专门为对付匪徒做过专门的训练,但是,当他们真正遇上了,还是忍不住害怕。
    不过,佑安还是很快就镇定下来,因为他知道,遇到匪徒,一味的害怕起不了什么作用。
    佑安摸了摸自己衣袖里的弹刀,想起这段时间艰苦的训练,还有被关进大牢的娘亲,他心里突然升起了无穷的胆气和勇气。
    他走出车厢,拍了拍赵笙的肩膀,说道:“不要怕,他们没什么可怕的!我们已经失败了一次,所以这次,只许胜不许败,否则就太给娘丢人了。别忘了,我们也有武功和武器傍身呢!”
    赵笙是那种十分崇拜佑安的人,看到佑安如此平静,他心里的恐惧也渐渐退去,用力地点了点头,说道:“少爷,我不怕!大不了我跟他们拼了。”
    两名小少年下了驴车,佑安拍了拍大黑,让它躲远一点,这才跟赵笙一起走到了劫匪跟前。
    看到两只小肥羊不但不跑,反而主动走到了他们面前,劫匪们也有些奇怪,但也只以为他们想要过来求饶而已,根本没想到他们会动手,甚至还有人把刀收了起来,露出了胜券在握的微笑。
    哪知道,两只小肥羊靠近之后,突然暴起袭击。有一人不察,就被一个小鬼扑倒在地,转瞬间便被扼断喉咙,断了气。而另一人,本来好整以暇地等着看他们求饶,谁知道那小子一拳击向他的胸口,那劫匪的胸口不知为何,竟然多了一个血洞,汩汩流出鲜血,他捂着胸口不敢置信地倒了下去。
    就这么几息的功夫,八个劫匪瞬间就死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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