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土壤是贫瘠的,加上下雨,使得非主干道上的脚印十分明显。
    沈煜知走下台阶搜寻一番,沿着痕迹一路向前,直到走到仓库附近,待听见断断续续的抽泣声,他拿着手电筒照过去,在墙角处看见了缩成一团的人。
    她浑身湿身,被冻得瑟瑟发抖。
    “跟我回去。”沈煜知语气放软,尽管他不清楚她为什么要哭。
    “不回!”安安偏过头,并不看他,带着鼻音道:“我走了,正好合你的意。”
    “别赌气,安安。”沈煜知微弯下身握住她的手腕,“你会着凉。”
    安安用力挣脱开,直视着他,“不用你管,你去找你的赵家小姐吧,她很好,她嫌我待在你身边碍事就请人曝光我把我支开,然后对你使出千方百计的攻势,你应该立马娶她,她可是你父亲钦点的未来儿媳!”
    沈煜知理解地点了点头,“这就是你不喜欢她的理由?”
    安安见他神色淡然,没忍住,一下子哭得更凶了。
    这些对他来说什么也不算,他们只会顾全大局。
    “好了,跟我回去。”沈煜知拿出口袋里的手帕给她轻擦了擦,慰声道:“今天我们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以后再有这种事,你和我说。”
    “说了有用吗?”安安扭头躲开他,“你还不是喜欢她!”
    “你听谁说的?”沈煜知有些疑惑地看着她,安安怔了怔,有些语塞,“我、我、我感觉的……”
    闻声,沈煜知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一把将她拉到自己背上,将伞递给她,淡声叮嘱道:“打好。”
    安安眨了眨巴眼,怯生生道:“那你不喜欢她?”
    “老先生挺喜欢她。”
    “那你会和她结婚么?”
    “暂时没有这个打算。”
    “三年后,好不好?”
    “什么?”
    “没事。”
    第18章 心声暗露
    那天,同样下着雨,黑色的墓碑上放着许多束白菊。
    没有找到遗体,只是一座衣冠冢。
    每个人都面无表情,安安站在最前面默哀,完毕后,她转过身子,搜寻了好一番,才看见宾士车中的沈煜知。
    他头也不回,便启动了车辆。
    “知叔、知叔!”安安快步跑起来,等等她,再等等她!
    沈煜知将车速放缓,面露疑惑,“你跟着我干嘛?”
    “你要去哪?”安安跳到车前逼停他,她有些生气地问道:“为什么不带上我?”
    “我要去结婚了。”沈煜知答道:“以后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和谁?”安安瘪着嘴,强忍着没哭出声,她知道,最害怕的这一天终究会到来。
    沈煜知显然不想和她纠缠,“一个你不认识的人。”
    “不行!”安安急得跺了跺脚,她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刚弄走了一个现在又来了一个。
    沈煜知一脸不解,“为什么?”
    安安跑到车窗旁拽住他的胳膊,想说话,喉咙却是像被人用力掐着一般,窒息的涨红了脸,她摇了摇头,带着哭腔道:“我、我、我喜欢你,不许你娶别人,不许!”
    闻声,沈煜知心头一震,看着她,眼中惊疑不定,他刚才是听见她的叫唤才上楼的。
    她发起了高烧,梦呓不断。
    掰开那几根手指头,沈煜知站起身,退到门外,心绪有些复杂。
    小孩子会情感错位,把占有欲当成喜欢,她只是害怕,仅此而已。
    走下楼,他不知怎地,突然想到了祝琏夫妇去世那年所发生的一些事。
    安安选中他后,沈中正曾告诉他,这是个大麻烦,不建议他接手这项吃力不讨好的任务。
    他要保证她将来必须优秀,不能有半点下行风险,需要承担的义务很多,很难办到一切皆好,偏生还有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轻易地就被舆论所绑架。
    可事实却容不得他开口拒绝,她在他推开会议室大门的那一刻就奔向了他,满脸都是眼泪鼻涕,眼睛里面写满了无辜,像只走失的麋鹿。
    他当时动了动唇,听着那一声一声的知叔,把所有借口和理由都吞下了肚。
    家庭医生霍华德在半个小时后驱车过来,见安安眉头紧皱着,还拌有轻微的抽搐症状,先是给上一管镇定剂让她平复,接着,看了眼温度计,他拿出一块退烧贴往她额头上一拍,就这么简单。
    “沈,下午两点她如果还不见醒再联系我。”
    “好。”沈煜知一直把他送到楼下,思索半晌,他叹了口气,也没急着上楼,转身上酒窖开了瓶红酒,不用开车的话,这比热可可更解压。
    东南亚的项目已经在筹备当中,不出意外,他会在香港待上一段时间,减少频率过来。
    到时候,他相信,学校里面会有很多有趣的男孩子,时间能磨灭所有,在不久的将来,她会恋爱、结婚、生子,他不涉足在这领域内的一切。
    门铃响起,他收好酒杯,看清来人,他如获大赦。
    ***
    “安安。”
    “祝安安!”
    光线很亮,眼眶很干,安安适应了好一会才睁开眼睛,她很少生病,陡然就是场大病。
    喉间全是涌上来的药味,鼻子堵着,身上使不出一点力气。
    林茜见她醒了,感叹道:“老天,你昏迷了四十八小时。”
    安安环顾了一下四周,声音沙哑的不像话,“知叔呢?”
    “他有事去了香港,让我们等你好了才能去玩。”林森没好气道:“再过三天你就开学了,祝安安,你为什么不把自己照顾好?”
    安安眸光微暗,看着头顶那瓶快结束的葡萄糖,在梦里,他没回答,而是推开了她。
    还好,现实中,她没说出口,否则只会自讨难堪。
    “没事,二月份巴黎秀场欢迎你们。”林茜转了一圈,“全球最红最美最年轻的超级模特即将诞生!”
    林森翻了个白眼,“这次你又准备刷我的卡给自己在全世界买头条?”
    “不用担心,等我身价暴涨后会还给你的。”林茜眉飞色舞道:“我现在一支广告四百万,多接几条很快就把成本赚回来了。”
    “这次刷我的卡吧。”安安虽提不上力气,但大脑却异常清晰,“上次给你刷了四亿,林森回去后被限额了。”
    林森耳根通红,“祝安安,你给我闭嘴!”
    林茜轻踹了他一脚,“限额为什么不和我说?我可以帮你去强烈谴责林如东!”
    “有本事自己挣钱自己花。”林森道:“他也没说错。”
    林茜一脸恨铁不成钢,“真笨,你不花,多的钱他就会全部拿去给他的女朋友买游艇和豪宅!”
    “在限额前的两个小时,我买了三吨黄金。”林森瞥了安安一眼,有些小得意,“那四亿,我上个月连本带息地还他了。”
    “真的?”林茜激动地抓住他的肩膀摇了摇,“不愧是我的好弟弟,你姐姐我这次的新秀造势靠你了!”
    林森推开她,嫌弃道:“少套关系!”
    安安喘着气轻笑了一声,她之前总觉得林森有点可怜,原来不是因为花心的林如东和常年游走于各大名利场的方玫,是让他无处躲藏的林茜,在母体中的时候他就不是她的对手。
    尽管抽血单上除了白细胞偏高以外没有太大症状,可冰岛之旅依旧不得不取消,时间太紧凑,林茜还要去拍一组新年特辑,合作的模特是今年英国的黑马新秀奥斯汀,他长有一对碧蓝色的眼睛,光着坐在那里不动,就能迷倒一大片人。
    安安笑着放下海报,“确实很惊艳。”
    林森冷嘲热讽,“那完全是基因缺陷。”
    “纯属同性之间的嫉妒。”林茜将海报收好,“我会让他签名,安安,回头送给你。”
    “感谢。”安安轻咳了两声,喘着气道:“你们去吧,我没事了。”
    “可沈叔叔还没回来。”林茜有些不放心,“我让林森留在这里陪你。”
    林森有些不自然地将头扭到窗口处,并不答话。
    “不用。”安安笑了笑,道:“他马上也要开学了,你们结伴一起。”
    闻言,林森猛地回头瞪了她一眼,“走就走,我还不乐意陪你!”
    “要死了你?”林茜气得拧住他的耳朵扭了扭,骂道:“你坐十七个小时的飞机是来讨打的么?”
    林森脸色微红,推开她,直接冲了出去。
    安安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话,不过他性格一直这样,她倒不会太伤心,只是等林茜也出去后,闻着蔓延在四周的消毒水,心里有些不好受。
    没有父母,也没有兄弟姐妹,以后生病,也是自己一个人。
    第19章 无微不至
    等到医师开具出院通知,病房被推开,进来了一位五十岁左右年纪的华裔管家唐,来自全美排名第一的家政公司,有长达二十三年的工作经验。
    安安有些不理解沈煜知为什么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找帮工,她完全已经可以自主独立,换回自己的衣裳,她拨出的电话被一次一次地转接至语音信箱后,她放下手机,只得跟着走出去。
    “祝小姐,为了让您对我产生信赖,我可以先自我介绍一下。”唐递上自己的简历,“我的曾祖父是1893年坐船来的纽约,他直到临终前都非常思念家乡,时常向我的祖父讲述那边的事,代代相传,致使我对c国也非常有好感。”
    “谢谢。”安安看着医院门口的崭新宾士,她有些心不在焉地坐在了后座。
    唐继续说道:“我二十七岁开始从事这个行业,直到今年秋季,我的雇主他罹患重病,临逝世前,他登入网站给我打了a+才彻底断气,让我感激的同时也非常失落,你知道,人类是情感动物,没有了他之后,我一度没有归属感。”
    安安微咳了两声,抽了两张纸,捂嘴道:“理解。”
    “我的雇主曾给我留下一份赠予金,可以保我安享晚年。”唐摇了摇头,“但这并未能使我振作,我的心灵开始无处安放,为了缓解我的不安,不瞒你说,我开始焦虑,甚至服药,过了两个月炼狱般的生活,直到这次,我看见雇主清单上的你,你的眼睛像天使般纯真,特别是来自c国,让我倍感亲切,重新燃起了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恭喜你。”安安伸出手,同她相握,“合作愉快。”
    车辆在十字路口调头,径直开往家政总部,那里有个人身材管理部门,从今天开始,正式建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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