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沐琴叹了一口气,拍了拍柏菡缩在膝盖上的手:“我就知道晏沥这小子说了也不听,辛苦你了。别看他看起来挺成熟的,其实还是由着自己性子来,小孩子得很。”
    柏菡不吭声。
    她不这么觉得,她打心底里认为晏沥就是很成熟的一个人。他永远温柔,事事都能考虑周全。
    柏菡其实很想让他看看自己工作的样子,虽然远不及他,可她想证明自己的能力并不差,不会给他丢脸。可晏沥告诉她用不着,还说他并不想这段婚姻被太多人知道引出一堆闲言碎语。
    于是柏菡大学毕业后就一直在家待着,她早就看腻了院子里的风景,连写散文的灵感都要枯竭了。
    既然回到了晏家,两人更是必须睡在一起了。柏菡心里还念着上次的事,想开口问问他可不可以睡在一个被褥中,不料林沐琴这回先一步当了助攻。
    林沐琴说:“你们屋里的备用被子我都拿给张姨了,我让她去给洗了,放在柜子里太久了不好,明天晒一晒。我买了床新的,洗过了,已经让张姨给你们铺好了。”
    柏菡一听,激动地咬住下唇,一声“yes”小声地从唇缝中流出。
    晏沥没有拒绝,也没有别的表示,只是点点头:“嗯,知道了。”
    可事情到底还是没能如了柏菡的愿,她有时甚至怀疑晏沥是不是真的很讨厌她。
    晏沥洗漱完就坐在桌前,头也不抬,整间房剩一盏台灯映着他的脸庞,他揉着眉心,低哑道:“你睡吧,我再看一下工作。”
    柏菡攥着被角,久久没有出声。
    只是睡在同一条被子中,就这么难吗?她和晏沥之间最近的距离恐怕就是隔着两床被褥。
    她心底里有些想作一作,不理晏沥一会儿,想试试他的反应。
    可到底,还是没敢。
    她怕晏沥毫不在乎。
    “好,”她翻过身,背对着晏沥,用着糯糯的声音小声说:“你再加件衣服吧,冷。”
    良久,她才听见轻轻的一声“嗯”。
    柏菡咬着唇,眼眶里打转的泪憋不住地顺着脸往下淌,鼻水蹭在被子上,很是狼狈。可她一点声都没发出,身子微微的颤抖都被厚厚的被子挡住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哭了,她只是有一些委屈,可身体反应却让自己根本收不住眼泪。
    柏菡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安慰自己。
    她对自己说,没事没事,等到了捷克,她一定跟晏沥好好地过一次生日,没有这里的这么多朋友,只属于他们二人的世界,她有很多话想和晏沥说。
    想到这,她挂着脸上干涸的泪迹,怀着一丝憧憬进入了梦乡。
    ·
    第二天柏菡醒来时发现,晏沥竟真的在桌子上趴着睡了一夜。意料之中,可又有一丝失落感。
    等时间差不多了,二人便由司机带去了机场。
    飞往捷克的旅程很长,中间还要转机。
    坐在头等舱内,柏菡看着隔了一条过道的晏沥。她佯装睡觉靠在他肩上的计划也全都泡汤了。
    在一阵耳朵的不适感后,飞机终于降落在了布拉格国际机场。
    此时已是北京时间早晨七点半,当地时间凌晨一点半,睡了一路的柏菡肿着眼睛仍旧是困意满满,晏沥的脸上也挂着一丝倦意。
    赶到酒店已是当地时间快三点,柏菡将几乎半个身体的重量都挂在行李杆上,整个身子沉重得像要陷入地里。
    她没有精力说任何话,只是努力撑开沉重的眼皮注视着拿着二人护照去开|房的晏沥。她一路跟着宴沥走进电梯,有些迷糊地把头靠在了前方的晏沥的背脊上,努了努嘴,声音软糯:“晏沥,我好困。”
    闻声,晏沥也没有再不近人情,腾出了一只手扶住她的手腕,领着她走出电梯。
    滴一声,刷卡的声音。
    柏菡把行李推进去后,随意地脱掉了外衣就晃晃悠悠地走向大床,倒了下去。
    砰,关门的声音。
    迷迷糊糊中,柏菡叫了几声晏沥的名字,可却没有得到回答。她有些许的不安,可最终没能敌过睡意,还是入了梦乡。
    三个多小时后,柏菡设好的手机铃响了起来。她怕晏沥起得早,不叫醒自己,把她一个人丢在酒店里。
    可睡眠不足的脑袋昏沉,身体也重若千斤陷在床榻中。
    她伸出手摸了摸身边,却没有摸到人,强撑着睁开眼起身环视四周。
    视线所及之处,她没有看到晏沥的身影。
    她突然就清醒了许多,查看了洗手间依旧没有。
    昨晚最后听见的声音突然又提醒了她,晏沥最后是出去了的。他有极大可能是开了两间房,毕竟捷克这儿没有一个人认识他们,没有一个人会盯着他们的婚姻状况。他兴许就不想和她一起睡了。
    柏菡张着嘴,心口闷得慌。
    她匆匆打开门走到走廊上,六点多,只有尽头的一间有人进出的声音,其余整条走廊都静悄悄的。
    柏菡突然意识到她根本不知道晏沥在哪间房,这样是寻不到他的。
    她也不想这么早就发消息给晏沥,怕吵醒了他。
    柏菡叹了口气,还是继续进屋休息一会儿吧。
    她一摸口袋,空的。她出来的匆忙,忘了拔出那张房卡。
    又一摸,她连手机都没有带出来,更别说八成还放在晏沥那儿的护照了。
    一时间,柏菡是懵的。走廊对于仅穿着一件单衣的她来说,还是很冷。
    长长的走廊,柏菡在其中央。她略带绝望地看着两头,可笑地在奢望晏沥和她能有心电感应,好让她知道晏沥是在哪间房。
    可没有。
    来回走了一会儿,柏菡靠在自己房间的门上,慢慢滑坐到地上。她一只手揉着疼得要命的太阳穴,紧闭着眼,另一只手揉着难受的胸口。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走廊尽头的落地窗逐渐带来了晨光。
    半梦半醒间,柏菡看到也听到了来来往往的住客。
    她隐约看见对门的老人领着一个十岁模样的小孩出门了,又隐约看见有个穿着白色貂皮气质绝佳的女人敲开了隔壁的门,进去了。
    柏菡不想醒,又不敢睡死过去,怕错过了晏沥出来的瞬间。
    时间悄然来到了九点半,柏菡这才稍缓过神来,她站起身靠着墙,等待着晏沥。
    突然隔壁房间的门被推开了,那个穿着白色貂皮的中国面孔女人率先走了出来。她优雅地拎着一个浅咖色的包,笑盈盈地回头和门内的人说话。
    “那你今天一整天可都要归我的,我们可好久没有见面了。”
    她的语气娇嗔,听得柏菡也扬起了一抹微笑。
    对方没有回应,可看她弯成新月的眼,想必那人是点头应了。
    “那我先回家,晏沥你准备好了来接我。”
    晏沥?
    柏菡的笑容在刹那间僵住了,她蓦地侧头盯着那个女人,干裂的唇微张,脑海一片空白。
    那个女人感受到了柏菡的目光,也转头看向她,面带疑问。她的眼神从上到下扫过穿着单衣的柏菡。
    “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闻言,晏沥从房门内走了出来。
    他穿着白色的短t,头发上还挂着水珠,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全然是家里的模样。
    他侧眼看过来,有些居高临下。
    柏菡想要睁大眼看清他眼底漂浮的情绪,是从容,是内疚,还是什么。
    可她的视线已经被涌到眼眶的泪水打乱了,什么也看不清。
    她想开口笑着说一句“晏沥,我被锁在门外了,你帮我开开门”又或者是“晏沥,这位是谁啊”。
    可喉头汹涌而来的一股血腥感却将她的所有话都堵在了心里。
    也不知是为何,那走廊尽头的落地窗突然碎了,在那刺眼的阳光下大块大块地向下掉。
    那破碎的声音,柏菡听得真切。
    第4章
    走廊的尽头传来了尖叫声,击中了柏菡空白的脑海。她忍着没有让眼泪流下来,只是在眼眶内打转。
    短短几秒,她设想了一百种可能发生的事,又幻想了一百种晏沥和她解释的说辞。
    最后都被那甜美的女声打破了。
    “这位小姐,你是中国人吧?”女人走近柏菡身边,伸手在她发懵的眼前晃了晃,“请问有什么事吗?为什么在我们房门口这样看着我是需要帮助吗?”
    柏菡很想回答她,但就是发不出声,熬夜加走廊睡的这几小时让她的嗓子哑了。
    晏沥也走了过来,站到她面前,那平时给予了她无限安全感的胸膛和肩膀在此时挡住了大半的光。
    他微微附身,轻声问道:“怎么了?”
    原本只是悬着的泪水,随着她的眨眼,不争气地淌了下来。
    “这位小姐你怎么哭了?别哭啊,别人还以为我们对你做什么了。”女人手忙脚乱地从包中取出一张纸巾递过来。
    柏菡摇摇头,不管不顾地用手擦去眼角一直淌下的泪,吸了吸鼻子。
    半晌,她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稍微平静了一些,才哑着声道:“我忘拿房卡被关在门外了。”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语气,出来的声音委屈得像个哭鼻子的小孩。
    身旁的女人失笑:“不是吧,这么大了还为这事哭鼻子。”
    晏沥抽走了女人手中的纸巾递给柏菡,见她愣着不收,便皱了眉单手替她擦着眼泪。
    他说:“书艺,你先回去吧。这里我来解决。”
    郑书艺看了看呆若木鸡的柏菡,点了点头:“嗯……嗯,好,那你别忘了等下来接我。”
    晏沥看着柏菡,这次柏菡也没有躲闪,彼此的眼神都仿佛望进了对方眼底深处。他就这样看着柏菡,淡淡说:“好。”
    郑书艺走后,晏沥抓着柏菡的手腕走进自己的房间,让她坐在床上。
    他背过身,翻找了一下包,拿出柏菡的护照看向她:“我去前台再拿一张备用房卡。”他顿了顿,“你在这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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