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的一个房间里,围坐着几个男性工作人员,吃着外卖,聊着天。
    “姚南那老女人又把事情丢给两个小助理,她这钱拿得倒是轻松。”
    “切,你还不高兴了?你想看她那张脸,还是这两个水灵灵的小姑娘?得了便宜还卖乖。人家小姑娘不说,你就别管闲事好吧。”
    “老子才不多管闲事,我这不就说说而已嘛。柏菡这妞长得可太正了,这圈里的明星可没少看,可就是没她这个味儿,极品。”
    “极品也不关你的事,这姑娘看着就难追。”
    “那是你这种没钱没身份的人才难追,知道谁推荐的她不?陈生。那老家伙什么时候这么乐于助人过?也不想想,肯定有点那啥呀。”
    “我就说你思想龌龊吧,一个二十多,陈生都多少了,五十七了,下得去嘴嘛。”
    “怎么下不去嘴了,爷孙恋都有一大把,父女恋怎么了?”
    ·
    片场傍晚收工时,沈导找到柏菡,说有剧本上的事要和她说。
    尹子妍睨了一眼,转过身背对着,若有所思。
    走到空无一人的休息室,沈导从化妆台上拿了剧本,对着椅背跨坐了上去。
    “柏菡啊,你来看看这一部分,女主替男主挡酒之后,男主的感情变化写得不够自然啊,回家后的肢体接触少了点。现在的观众就爱看甜的,偶尔开个小车的,你给这儿再加点柴火,烧上一烧。”
    柏菡站在远处,点了点头。
    “站这么远做什么?”他哼着笑着,眼角的皮都皱到一块,生出多道褶子来,褶子间仿佛都藏着许多油,“我还有些问题想问你呢。”
    他那张脸,在想什么昭然若揭,但柏菡料想他也不敢真的做什么。
    那些藏于阴影下的交易或肮脏,也不敢这么堂而皇之,他总要先试探。
    “你说这陈编引荐你来的,那他得是你的老师了?给我说说他是怎么教的你呗?”
    沈导边说边站起身,绕着柏菡,打量着。
    这类小姑娘,总是看着温温柔柔却难接近,但私下里什么样,谁也不知道。陈生那人,他了解,就不可能乐于助人,推荐人,帮人走后门?没点其他关系在,他可不信。
    柏菡后退了一步,神色平淡,缓缓说:“他只教了一点,进这个圈子,就要抵挡所有诱惑,洁身自好,才能走得更长远。”
    沈文停下脚步,手背在身后,凸着肚子。柏菡这话里意思,很明显。
    “哟,你这——”
    忽然,休息室的门被推开,段成和尹子妍懒懒散散地聊着天走了进来,抬眼看到柏菡和沈导,惊讶道:“沈导您也在这啊,这是在谈剧本呢?”
    沈文看到段成来了,连忙放下背着的手,身子站得直了些,咳了两声,“嗯……嗯,刚谈完,没事了。你们找她是吧,你们聊你们聊。”
    他走出门,尹子妍朝着门呸了一声:“——老色痞。”
    尹子妍拍了拍柏菡的肩:“没事,他不敢真怎么样,放宽心。”
    段成也冲她一笑,“我有办法治他。”
    当晚,微信群里通知说沈文导演急性肠胃炎住院了,剧组停工两日。
    第20章
    看到消息的时候, 柏菡和尹子妍正彻夜点灯苦改剧本。
    一放下手机,尹子妍就振臂高呼:“耶——老色痞遭报应了!我们能稍微休息一会儿了,虽然这两天也还是得改剧本啦, 但不用这么急了。”
    柏菡联想到段成傍晚在休息室说的话, “你们干的?”
    尹子妍保持着伸直手臂的姿势, 扭过头,挑起一边的眉:“觉得我们做错了?你不会这么圣母吧。”
    柏菡摇头,她可没有泛滥的同情心,她抿着唇憋笑道:“干得漂亮。”
    尹子妍愣了一秒哈哈大笑, “我以为你是个‘兔兔这么可爱, 你怎么可以吃兔兔’那种类型的温柔软妹, 没想到竟然不是啊,还挺冷漠的啊小柏菡。”她伸手摸了摸柏菡的头顶, 开始觉得柏菡这人其实不错。
    柏菡打趣说:“我确实不吃兔兔,”尹子妍翻了个白眼, 柏菡又笑着补充, “不过你吃的话是你的自由。”
    等终于忙完, 尹子妍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柏菡正在接电话。
    电话里许为宁哭哭啼啼的,说起话来都抽噎着。
    “柏菡,菡菡,亲爱的——呜呜呜, 我失恋了,我想你了,你回来陪陪我嘛。你离婚以后,我们时间一直碰不到一块去,都多久没见了, 让我看看你瘦了没。”
    柏菡抬头看了眼尹子妍,“我这两天回一趟临城,剧本进度不会落下的,ok吗?”
    尹子妍比了个ok的手势。
    ·
    柏菡思来想去,决定还是继续挑战动车。她打听了下,原来安城这边来往的动车通常指的都是绿皮的,环境是相对差一些。
    如果她现在没有什么经济上的后顾之忧,她一定不会选择动车,但来回140元,值得一试。另一方面,柏菡想磨磨自己身上的娇气,既然出来打拼,对环境的适应能力必须加强。
    由于停工的时间只有两日,她得珍惜每分每秒,柏菡掐着点早晨六点起来赶火车,简衣素行出发。
    这趟班车的卫生比上次好一些,但车厢内那种致人晕车的气味一点没变,柏菡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还晕火车了。原本想靠睡觉撑过去,但车厢内来来回回跑动尖叫的小孩几次将她惊醒。
    她出声提醒了一番,被孩子家长说多事,柏菡就放弃了。她觉得家长这样的态度,无论她费多少喉舌,都是无用的,最后只会演变成吵架。
    在许为宁的一再坚持下,她也起了个大早跑来车站接柏菡。
    她选择在车站外的广场上等。
    不一会儿,许为宁远远地看见柏菡背着双肩包,慢悠悠地走过来,脸色很差。
    “晕车。”
    柏菡靠着许为宁,抚了抚自己胸口,把想吐的感觉压了下去。
    “啊——那你还能坐车吗……我叫了车来接你的。”
    柏菡抬眼,“不是说坐地铁吗?”
    许为宁又不会开车。
    她嘀咕了下,“突然有免费司机,不叫白不叫啊……”
    柏菡顺着许为宁心虚的小眼神找去,是许临那辆保时捷718,惹眼的火红色跑车。
    柏菡低头看了眼缩在自己颈肩的许为宁,“两人座?”
    许为宁堆起笑容朝她笑,“我一个人坐地铁,我哥送你。”
    柏菡毫不犹豫说:“我还晕着车,我和你一起坐地铁。”
    其实她的晕车症状已经缓过来了,但是她这会儿见到许临,怕是要尴尬得蜷缩起来。
    “别呀!”许为宁慌忙摇摇手,“你看,这不是跑车吗,今天天气也好,顶盖打开吹吹风,你指定就不晕了。”
    她这么心虚还不是因为许临突然用大把零花钱贿赂自己。自己的亲哥对柏菡有意思也不是一天两天,好不容易熬到柏菡离婚了,能正正当当地追了,她作为妹妹,不助攻一把说不过去。更何况,谁和零花钱过不去呢。
    “为宁,我真的想坐地铁。”
    “真的不行,听我的,跑车比较不晕,地铁里人挤人多闷呐。”
    许为宁伸手抵在柏菡的后背,推着她向前走到许临那。
    “嗨!哥!人给你带来了。”许为宁亮闪闪的眼睛不停地眨巴着,暗示许临别忘了零花钱的事。
    许临穿着白衬衣,戴着黑框眼镜,斯斯文文的,和车的造型颜色形成极大反差。
    他和许为宁交换了一波眼神后,许为宁欢欣鼓舞地说:“那我坐地铁去了,商场见!”
    听她的语气,柏菡有理由怀疑所谓“失恋”只是她临时编造出来的借口。
    许为宁溜之大吉后,柏菡皱着眉立在车边。车的模样太招摇,行人频频投来目光。
    香车美女,怎么看怎么容易误会。
    许临下车从车头绕过来,打开了柏菡年前的车门。
    “许临……”
    他打断了她,“你的回复我有收到,我收回我说的话,我们做回朋友吧,这样你应该就不会不适了吧。”
    他当时以为柏菡会答应,可她拒绝得干脆。他恼了一晚,起码不想放弃朋友的身份。只要有联系,他就有机会。
    柏菡凝视着他,一语不发地坐进了车。
    许临选择了往高架上开的路线,匀速向市内行驶。
    跑车的顶盖开着,清透的风疾驰掠过带走了柏菡讨厌的那股皮革味,晕车感被降到最低。
    但此时的临城正值梅雨季节,虽然今日运气不错,雷公雨婆停工了,但天色仍旧阴沉沉的,这样吹风还是有些冷。
    兴许是车太醒目了,高架上经过他们身边的人总是回头投来好奇的目光。
    柏菡把头埋进臂弯里。
    许临侧过头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没事,这样舒服。”
    她也不知道究竟是因为冷,还是因为不喜欢这样被注视。
    上午的这个时间段,路况良好,他们一路畅通无阻地开进市区,抵达目的地,湖边的购物街。
    许为宁发来微信说她还有五站才到,让他们先找个地方坐下帮她点杯饮料。
    在商场里转了一圈,最后柏菡和许临坐进了一家人烟稀少的甜品店点了三杯饮料。
    柏菡起身去了趟洗手间,回来的时候桌上多了一碗花生刨冰,临城人最爱的甜品。
    许临递给她一个小勺子,“吃点刨冰,我听店员说这是他们招牌。”
    勺子,柏菡接过了,但迟迟不动。
    如果她不吃,等许为宁来这刨冰应该已经化得差不多了。如果她吃了,多半要过敏。
    柏菡挖了一小勺没有沾到花生的冰放进嘴里,碎冰融化在舌尖,冰凉凉的。
    随即就放下了勺子,不敢碰花生。
    ·
    与甜品店相邻的是一家烧酒屋,两家店恰好在一个九十度转角的两侧,抬头就能看到另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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