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瑞克:“恐怕你是对的,他们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左幼无语, 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林端了。他现在行事跟以前真是大有不同,以前都是直奔目标, 只想着达到目的其它皆不顾,现在, 或者更准确来说, 是在他治病归来后, 林端行事开始懂得妥协与迂回了。
    就像现在,左幼难免自恋地想,就为了能多些时间见她, 林端做了他自己最无可能做的事——运动、玩滑板,甚至还要参加什么比赛。
    林端从小到大据左幼所知从来就没参加过比赛,上学时他就不屑,优秀如他本是有很多机会的,但都被他拒绝了。在左幼的记忆里, 如果这次比赛林端能够参加上的话, 那将是他第一次破例。
    从这天开始,左幼就开始冷眼看着, 看着林端折腾。这种感觉是全新的, 从来没有在与林端相处中体会过的。
    如果左幼跳出当事人的身份, 以旁观者客观的角度来看,可能就会发现自己的改变, 她不仅默认了林端的存在,还越来越多的在他身上投入了关注。
    比赛这日,天气睛朗, 让人看了心情就好。埃瑞克本想问问第一次参加活动的左幼是否紧张,却见她左盼右顾,精神并不集中。
    “左,你在找什么?林先生入选了入门组,与一群小朋友在一起呢。”埃瑞克越说笑容越大,也不知在高兴什么。
    这场滑板比赛是民间性质的,讲究的是重在参与,规则并不严谨。像入门组就不分成人与儿童。
    左幼参赛就是来玩的,并没有紧张的情绪,所以这会儿,听到林端与小朋友一起参赛,她想看到这个画面的意愿比自己比赛来得更强烈。
    埃瑞克就像看穿了她一样,拍拍她道:“我们这边还有得等,阿森他们在那边,跟我去给他加个油。”说完抬脚就走,左幼随着自己的这位教练跟了上去。
    入门组的场地很平坦,只是象征性地放了两个花样,左幼一眼就看到了林端,他是高,但在平均身高全球排名靠前的x国,也显不出什么来,可现在不一样了,在一群大小朋友中间,真真的鹤立鸡群。
    只见林端紧抿着唇,眉心微蹙,左幼甚至看到了他嘴角抽搐的一瞬。她想笑,但忍住了,隐藏不住的是唇边的笑意。
    林端像是在左幼身上安了雷达,他扭头,一秒就找到了她,对视后,左幼舒心的样子漾在了他眼中。随之那一脸的官司仿若全打赢了,林端愉快了。
    队形已经排好,前面几个小朋友上场后,轮到了林端。临上场前,他又看了一眼左幼,确定了她还在后帅气地把板子把地上一放,踏了上去。
    一点都没有在跟小朋友比赛的敷衍,林端认真的完成了所有赛道,还把选做的两个花样都玩了,可惜只成功了一个,没成功的那个害他摔了一跤。
    围观的大部分都是小朋友们的家长,在看到他摔了后,像是对待自己孩子一样,给出了担心的呼声。现场的氛围真的很温暖。
    左幼也担心了一下,不过,林端马上就站了起来,让她的担心太快地闪过,而没有给出品味的时间,左幼又错过一次正视自己心态的机会。
    赛后发奖品,林端竟然得了名次,他把巧克力做成的奖牌拿到了左幼面前:“吃吗?”
    左幼摇头。
    林端:“会不会化?这还是我人生的第一块奖牌。我们分着吃了吧。”说着他轻轻一掰,把其中一块递给了左幼。
    周围都是在分吃巧克力的人,可能是被环境感染,左幼接过巧克力放进了嘴里。林端见她吃了,一笑,张开嘴把剩下的巧克力扔进自己嘴里。
    “甜的。”他说。
    左幼嘴里吃着巧克力,那边埃瑞克就催了:“该过去了,时间差不多了。”
    林端自然是要跟着的,与刚才相反,换他驻足观看左幼的比赛了。林端挤在人群里,周围的人影与声音都被他屏蔽了,他的眼里只有那个操控着滑板的小人儿。
    林端看着看着,心里慢慢起了熟悉感。是了,最先他认识的左幼就是这个样子的,灵动,大胆,永远冲在前面,也是少时为了救他,差点被自己害了性命的她。
    回忆到过去,林端的愧疚之情越发浓烈,真论起来,从他与左幼相遇开始,他对她并不好。
    这样想着,林端的心像泡在了醋里,不知为谁感到心酸。左幼的比赛结束,她从赛场上退了下来,与教练击掌。脸是红的,挂着些汗,依然年轻青春。
    林端冒出念想,他要穷尽一生保护这个女人,除了从她的生活里消失这件事他做不到,其它只要是她想,对她有利的,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去做。
    他这一辈子,钱挣够了,事业心也早被满足过了,人生唯一的念想就是左幼了。有时林端也会觉得不可思议,为什么就非她不可呢?没遇到左幼的十几岁前,他不是过得好好的。
    这些东西他不是没想过,但没有答案。后来林端就不想了,只随着心意办事,他就当是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就当是他上辈子欠了她的。他知道左幼不会这么以为,她只会觉得如果真有上辈子,一定是她欠了他的。
    不管怎样,林端就是非左幼不可,他的人生注定与她纠缠一辈子,只不过他不会再用伤害她的方式,他再也不要吓到她,从此往后,他哪怕做狗,打不走骂不跑的那种。
    他知道这样的自己左幼拿他是没办法的,如她现在这般,被他缠得不也理他了吗,还吃了他给的巧克力。
    左幼没有得奖,她真的是重在参与。不过兴趣来得快去得也快,到她能参加中级组的比赛时,左幼对滑板失去了兴趣。
    与她一道退出的,自然是林端。林端真是松了一口气,他是真不爱运动,玩这个纯粹是为了左幼,现在左幼不玩了,他自然不会再为难自己,离开的头也不回,弄得阿森教练还问他,刚交了钱怎么就不来了?林端连回都没回。
    离开滑板这项运动,左幼的兴趣移到了马拉松上,她开始练习长跑。林端没有叫苦,马上跟上左幼的步伐,也开始了。
    左幼在跑步的过程中,经常能见到林端,不仅如此,当地的跑友也被他渗透了,左幼认识的林端也很熟。这时,左幼终于确定,林端真的如他所说,他在跟着她的生活而活。
    第93章 林端见左幼不说话,只眼……
    林端倒不讨嫌, 每次跑步跟左幼遇上,他都只是点下头,并不打扰她。这样过了许久, 终于有一次,他主动跑到她身侧, 没像往常点头而过,而是喘息着问她:“你知道膝盖疼要怎么办吗?”
    左幼看他一眼, 发现林端跑步的姿势异常, 再一细看应该是他右膝出了问题, 看得出来重心偏向了左边。这样下去,左边受力过重,时间长了也会出现问题。
    左幼停了下来, 林端自然也不跑了。
    “我没有这个问题,听别人说过一些方法,但不知是否科学,你还是找专业人士问一问吧。膝盖问题不是小事,不要逞强, 该歇要歇。”
    左幼眼见林端随着她说的话, 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明亮,忽觉自己说多了, 她马上闭了嘴, 重新开跑。
    林端追上她, 说了句:“谢谢。”超过了左幼。
    左幼在后面看着他重心偏移地跑着,把还想劝导的话吞了下去。没见过这样做运动的, 本来运动是为了追求健康,快乐的,弄得身上都是伤痛就得不偿失了。
    左幼被跑道旁的一辆黑色轿车吸引了注意力, 车子慢慢地开着,一直跟着她。她这才意识到,她的保镖们一直都在尽职,有按她说的,只要林端出现在她身边,他们就会在。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因为林端总是出现在左幼周围,弄得她习惯了,常常忽略了保镖们的存在。
    左幼慢慢停下奔跑的步伐,楞在了原地。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不再惧怕林端的?
    转天,左幼联络了安保公司,辞掉了保镖,解除了保护服务。
    林端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这个变化,他激动,兴奋,感恩......很多种情绪涌了上来,阶段性胜利已让他像赢了全世界一样。他很想投桃报李,向左幼表达些什么,但他又不敢,怕她以为她刚撤了岗,他就开始有恃无恐。
    林端是真能忍,在左幼撤掉保镖的半年时间里,他都没再与左幼说过一句话。与这份冷漠相反的是,他比以往更多地出现在左幼身边,无声地表达着:你看,有没有保镖在你身边,我也不会无缘无故地打扰你。
    直到有一天,还是左幼实在忍不住叫住他:“你不要再跑了,你膝盖问题越来越严重了知道吗?”
    林端声音比左幼说话音量还小,十分伏低做小:“我问人了,没什么问题,就是不常锻炼引起的,已经没有一开始疼了。”
    左幼皱眉:“你自己清楚最好,我看着可不像是越来越轻的样子。”
    “你把保镖撤了?”
    左幼:“你问这个干嘛?”
    林端忙说:“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跟你说说话,一直不知找什么话题。问这个让你紧张了吧,唉,我又没把握好分寸,你别生气,我以后不瞎问了。”
    从这天开始,林端每次见到左幼都会主动跟她说说话,但不会一直缠着她,从三五句到后来能聊个两三分钟,这个时长是林端精心的一点一点加上去的。
    直到两人能说上几分钟话的时候,又是半年过去了。这个过程中林端没有一点不耐,他变得容易知足与感恩,心态也很平和,早就在心里给了自己预期,用后半辈子的时间来与左幼周旋。
    这样一日、一年绕指柔般地缠下去,林端相信左幼早晚会接受他。他的要求不高,能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他就念佛了,再不济能做近邻也勉强可以。
    一年的长跑训练,左幼报了邻市的华人圈马拉松比赛,林端自然也去了。一大车人坐满了马拉松爱好者,车子是林端找的,跑友们对林端的印象很好,都觉得他是个帅气又多金的热心小伙。
    左幼听着大家对林端的称赞,换以前她肯定会在心里嗤之以鼻,你们都被他蒙骗了,他骨子里可没有热心两个字。但现在,左幼却没有这么笃定了。
    如果说林端是在演戏,那演得时间也太长了,能一直演下去,演一辈子的话,那还能称之为演戏吗?那与真的又有什么区别。车子行驶慢了下来,左幼看着公路上起的雾,心里也是迷茫茫一片。
    离目的地越近,雾越浅,到了地方,雾全散了。因为周边下雾,很多人都迟到了。仪式都精简了,比赛开始的时间离原定时间晚了两个小时。
    左幼随众人出发了,林端的眼里只有她衣服上的307号,他来的目的只有一个,全程陪伴在她身边。
    身边的跑友越来越少,大家拉开了距离后,左幼向后望去,在看到林端的时候,她完全没了以前恐惧不耐的感觉,只生出一种果然如此的感慨。
    左幼预估自己跑完全程的时间在4个小时左右,她不再理会林端,集中注意力在自己身上。
    时间慢慢过去,左幼开始感到吃力,这时她又想到了林端,第二次回头去看,还是能一眼就看到他,与刚跑时一样与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只是他的动作与刚跑时完全不同了。
    左幼原地踏步,等着林端跑到她跟前时,她拦住他:“别跑了,你膝盖不要了。”
    林端确实跑得有点吃力,被左幼拦着问话正好停下:“还有多远?”
    “四分之一。”
    林端闻言,无奈地摆摆手:“你去吧,我走着过去。”
    “何必呢,让辛煜文来接你。”
    林端喘气比刚才顺了一些:“幼幼看来还是关心我的,知道阿文来了。好几年没见了,他也想你了,哪天一起吃饭吗?”
    左幼不回他,他又说:“你去吧,不用管我,我慢慢走。”
    左幼朝前方终点的方向望了望,林端小声唤了她一声:“嗳,那个,如果方便的话,可不可以,在终点等下我?”
    声音极小,底气不足,却有着十足的乞求的味道。
    左幼本来在心里默认的就是要在终点等他,此时被林端请求般地说出口,她心里一惊,什么时候林端在她心里占了一席。
    是有些震惊的,林端见左幼不说话,只眼神复杂地盯着他看,马上改口:“当我没说,不好耽误你时间,你不用管我。”
    “其实你还可以放弃的,没有必要逞强。”
    林端:“不是逞强,是我想在你面前永远保持着强大,可以让人依靠的印象,这是我对自己的要求。你知道的,我虽不喜欢运动,但更不喜欢半途而废。我会走到终点的。”
    左幼不再劝,她扭头继续向终点跑去。
    林端揉了揉膝盖,虽有些不得劲,但他并没有多疼。原本以为左幼不会理会,那他就只能咬牙到终点了。好在她回顾了他,林端可没傻到真把自己的膝盖跑坏,他对自己的身体在意着呢,要养好它,与左幼长长久久。
    林端走一段跑一段,眼见终点就在不远处,他只走不再跑。离终点越近,脚下一深一浅的幅度越大。两边等候、观看的人群开始有人给他鼓掌。
    左幼是先注意到掌声的,这在马拉松比赛中很常见。总是有非人毅力的强者带给大众感动,人们也不吝给他们该有的荣光与鼓励。
    左幼随着众目望过去,怎么也想不到,今日得此对待的竟会是林端。
    第94章 “你说,你怎么就阴魂不……
    过了终点线后, 林端直直地朝左幼走来,冲她笑了一下后就一个腿软,似要跪下一般。左幼马上扶住了他, 林端就势跌到了她怀里。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左幼也不好把他推开, 看林端的样子也不像是装的,再说他那么要强从不肯示弱的主, 不太可能在她面前装柔弱, 他应该是真的腿软。
    左幼搭上手的一刻, 林端的心脏有如坐过山车下冲时的感觉,失血了一下。他已经记不清有多长时间没有触碰过左幼了,从他治病回来设局开始, 别说肢体触碰了,就是日常的言语接触都不敢太过频繁,生怕惹她厌,惹她警觉。
    此刻,左幼的双手正有力地托扶在他的双臂下, 微温轻痒, 令林端十分贪恋。这份贪恋令他的理智松懈,他想, 以许他可以再进一步......
    林端就势把头点在了左幼的肩上, 他的脸颊能感受到左幼凉凉的耳垂。在如此嘈杂的室外, 不合时宜的环境下,林端却能专心致志地感受着与左幼一丝一毫的接触, 不受外界的打扰。
    而左幼的心思却与林端大不相同,她的注意力完全在林端跑完马拉松后的身体状况上。
    “怎么了?”她问,“身体不舒服吗?”
    林端没怎么动, 几乎等同于在她耳边说话:“有一点,让我靠一下,马上就好,很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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