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分手那天开始,贺懿的字典里都没有过放弃这两个字。只要贝贝没有结婚,他想一直等她。他曾试图去美国找她,但是又将这种想法扼制住了。
    距离和时间是对爱情最好的缓冲,它会洗涤人的心灵,让人在空白的时间内认清自己。贺懿想给贝贝这样一段时间,让她记起自己。
    可想念却是非常煎熬的,贺懿觉得自己度日如年,尤其是一些浪漫的节日,大街上到处都是释放恋爱气息的男女,他会忍不住想她。
    他不确定贝贝的缓冲期会是多久,可他不想被动的等待,所以只好主动的出击了。
    贺老大便是他出击的头筹。
    幸福应该不远了。
    电脑旁边有一个漂亮的首饰盒,在灯光的照耀下散发着华贵的气息。贺懿伸手打开它,里面躺卧着两枚精致的戒指,女戒尤其特别,钻石的光芒璀璨而热烈。它出头之日,便是贺懿收获幸福的时刻。
    隔天,贝贝收到了一个非常非常意外的电话,苏文竟然主动邀约她。贝贝不知道她打哪儿得知自己的电话号码,但还是坦然的接受了她的邀请。昨晚那个故事让她对苏文起了好奇之心,什么样的女子,竟然在爱情里将自己放在了如此卑微的位置。
    两个漂亮的女人选了一家优雅的茶餐厅,边喝茶边漫无边际的聊聊。
    “我找你,是不是很惊讶?”苏文放下手里的茶盏,浅笑着问贝贝。
    她眼睛里没有了昨日的那种敌意,多了一丝温和,浑身上下非常注意仪容,贝贝扫遍她的全身,挑不出任何邋遢或者未加修饰的地方。看来苏文平常在美容方面下了极大的功夫。面容肤色甚至于脚指或者耳廓之类的细节都打理得极好。如果是在拍摄节目,你任何一个方位的镜头打过来,相信都是无可挑剔的。
    贝贝没有客套,很实在的点点头:“真是惊讶了,不过很高兴。你很美,坐在你对面,我有点儿汗颜。”
    贝贝说得是实在话,她平常也做美容功课,但坚持得不够好。有时候就很随意,素颜出街什么的那都是常事。有时候衣服打扮也是,上来懒劲,套身运动服就去逛超市了。今天还算正式,穿了件名品连衣裙,但妆容不够精致。
    “我喜欢光鲜亮丽的自己,因为活着不易,我希望每一天都过得精致从容,人生只有握在自己手里才会感觉踏实,我不希望等待别人的裁决,我喜欢自己出击,把命运攥在自己手里。”苏文看了看自己精致漂亮的双手,目光里流露出些许欣赏之意,这是对自己的欣赏,对自己的努力得到别人赞美的肯定。
    “包括爱情?”贝贝抽了张纸巾,拭了拭唇角,很突兀的发问。
    “看来你真是约克的好朋友,”苏文眼神有些莫名,“说起来,对现在的我来说,爱情是我唯一无法把握的,其他方面还好。”
    她从自己的大包里拿出本时尚杂志,放到贝贝跟前的桌子上,“这是我们的杂志,有兴趣的话,可以在这里放送一下你设计的服饰。”
    贝贝接过杂志,只扫了眼名字,对眼前的苏文便刮目相看起来。这本杂志在国内声望很大,她以前隐约听过该杂志时尚主编的一些传闻,没想到是苏文。在国内的时候,但凡提到该杂志,大家都是赞赏声一片的。
    “您在这行做多久了?”贝贝对她的称呼都不由自主加了尊称。
    “五年。”苏文又从包里拿出个小巧的盒子,再次推过来,“你不要对我这么客气,说不定以后我仰仗你的地方也很多,这是我刚才逛街时随意买下的,送给你,希望你能喜欢。”
    贝贝有些受宠若惊,不知道这礼物该接还是不该接。
    苏文朝她鼓励的一笑:“如果不嫌弃,就请你收下。我没有别的意思,”她低头,再抬头时,笑容里多了点儿羞涩的成分,“你可以当做对你的讨好,我希望约克喜欢的人,我也能跟她做朋友。”
    “你,”贝贝被她的直率噎得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憋出句,“你不觉得,你对约克的态度太卑微了些?”
    “我可以在任何人面前张扬,但全世界,可以让我苏文表露出卑微之态的,只有约克一人,不要问我为什么,爱情王国里,没有对错可言,我爱他,非常非常。”
    “可他,毕竟在别的女人那里,”贝贝想说他睡了很多女人,又觉得实话实话太伤人,她顿了下,选择一个迂回的方式,“驻足,对,他在别的女人那里驻足,你甘心吗?你可以容忍吗?”
    苏文精致的指尖轻轻扫过自己好看的眉眼,语重心长的说道:“如果那是他注定的路过,我选择忽略。”
    贝贝差点击掌赞叹了,她虽然不敢苟同苏文的爱情,可苏文对约克那份情深意重的爱意却是百分百的。这样的爱情,应该是刻到了骨血里,无法遗忘,只能任其*蚀骨。
    “那个,”贝贝把手搭在礼盒上,字斟句酌的说道,“我可以确定的告诉你,我绝对不是你的情敌,我和约克,充其量只能算是朋友,绝没有超越男女的情分在。”
    说完这段话,贝贝才将礼盒拿到了手里,她觉得先前不好意思收这礼物,现在却是必须要收下,好歹让人家苏文放心才是。收礼了就证明不会抢她男人,不收,那就难说了。
    苏文“嗯”了声,“我知道,约克说了,你是她的亲人,拜托我务必好好待你。”
    贝贝“切”了声,“约克是彻头彻尾的渣男,我和你说,你啊,应该想办法出去走走,多认识认识新的男人,等你意识到别的男人的好啊,你就不会有现在的想法了。人挪活树挪死,你干嘛非在他一棵树上吊死。他现在都想着跟那张娜娜结婚了,我劝你,还是赶紧撤了心思,赶紧找新男朋友吧。”
    “约克这么说的?”苏文俏目睁大,表情特别认真的问。
    约克倒没这么说,但贝贝是真想“解救”苏文,这么漂亮的女人,容貌好事业好,干嘛一门心思往死树上撞,她觉得撒个谎也无妨,说不定成全了苏文。
    想到这里,贝贝也认真的点点头,煞有其事的说道,“昨晚我们在湖畔聊天,他是这么说的。他说那个张娜娜是个漂亮的女演员,身材好,性感,他比较沉迷于她,所以,最近打算跟她求婚了,还问我用个什么特别的方式为好。反正,为这事还挺苦恼的样子。”
    贝贝越说越真,临末了,害怕苏文怀疑,她把约克出卖了个彻底,“他跟我说了,从他开荤起,一共睡了三十个左右的女人,这个张娜娜跟他是最合拍的。所以,结婚嘛,就得方方面面都合谐的才成。”
    贝贝觉得,话得说到狠处才能唤醒苏文在约克面前的自尊。她就不明白了,苏文不缺胳膊不缺腿的,对约克的爱情简直算是乞求了。什么狗屁三年之约。苏文在原地老实的等着,看到约克的新欢,还得克制眼里的敌意。而约克呢,毫无顾忌,很无所谓的在花丛中流连。
    一想到这些,贝贝感觉特别生气,为这个苏文特别特别的不值。
    人说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今儿个,贝贝索性做回坏人,将他俩可能来临的婚姻给破坏掉。
    苏文骨子里是个骄傲的女人,她之所以一直等待着,因为约克从来没有说要结婚,他还曾经对自己说过,他恐婚,如果要结的话,第一个考虑的一定会是自己。正因了这句话,苏文一直待在原地,没有离开。她觉得约克象是个贪玩的大男孩,玩够了会回到自己怀里来。
    可贝贝说得口沫横飞的,句句扎在她的心坎上。她忽然就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真如贝贝所言,自己做错了?
    看到苏文有所松动,贝贝更来劲了,开始给她洗脑。
    “男人是不能宠的,越宠越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你得拿出傲娇范儿,让他来疼你,主动对你好。这样才正常。男人哪经宠,你把他宠到别人怀里,这叫宠么?这叫给自己戴红帽子。”怕苏文象约克一样听不懂,贝贝给她科普,“我认为啊,女人出轨是给男人戴了绿帽子,那男人出轨就当是给女人戴了红帽子。书上没这说法,这是我沈贝贝自创的。”
    贝贝无视苏文越来越黑的脸,继续往下说:“对咱们女人来说,男人这生物,如果进入围城的话,怎么着也是打算用一辈子的。可他把精力都洒在外面的女人身上了,哪还有精力来应付你?你啥啥不缺的,干嘛非得用这烂手货?他当初是砸钱救了你的命,可你没必要以身相许啊,你可以慢慢还他钱,或者替他打打工什么的。说到底,女人自尊自爱,才能得到男人的疼惜。你自己都把自己放在了最卑微的位置,你还指望他把你当成心肝宝贝啊。”
    ☆、第52章
    很少有人在苏文面前这样砰击约克,也很少有人敢于在苏文面前,将她那份持之以恒的爱情贬得一无是处。
    可这些,贝贝今天做了全套。
    有些话,有些情,苏文心知肚明,只是不愿去想不愿去面对。
    她一向骄傲的自尊心,此刻被贝贝踩踏得不成样子。脸色由白变红,再由红变黑,到最后,实在是听不下去了,终于出声阻止了贝贝。
    “好了,我知道了。”
    贝贝收声,面对脸色突变的苏文,她也觉得自己刚才是过分了。可也不后悔,那个约克,从里到外,从上到下,散发的全是渣男气息。活该让他独身一辈子。
    苏文礼貌的起身告辞。贝贝欲言又止,想问她怎么打算的可又不好开口了。
    苏文轻轻抱了抱她,“谢谢贝贝,你这番话,是站在我亲人的角度说的。不论其中缘由几何,我都当对你说声谢谢!”
    亲人这个词有些触动贝贝,她不由伸手回抱了苏文,真心实意的说道:“祝你幸福!”
    苏文的背影看不出任何的慌乱和不安,她象一个优雅的女王,走在通往未来的路上,没有回头,只有亦步亦趋的向前。
    贝贝盯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某一个时刻,她觉得自己做错了,别人的人生,自己凭什么指手划脚?只见过几面的人,自己又何以知道合适与否。爱情本就是个纷杂的命题,没有人能给出最完美的答案。
    可话已出口,无可挽回。
    贝贝回到之前的状态,看书上课陪爷爷。约克跟苏文,包括那个张娜娜都没有再出现。
    几天之后,约克却不请自来,敲响了贝贝家的房门。
    乍见到他,贝贝是有些心虚的,她目光躲闪,尽量用平和的语气问他:“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有话说。”约克避开贝贝的遮挡,径直进了屋子。沈老爷子正在客厅里喝茶,见到他,稍稍一愣,但马上又神色如常。
    “爷爷好。”约克开门见山的打了个招呼,“我是贺家老大。”
    贝贝惊异的扭头看他:“哪个贺家老大?”
    她表情有些难以置信,唯恐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爷爷倒很平常的邀请他坐下:“上门即是客,来,坐吧,尝尝我家的茶。”
    贺老大?贺老大!
    贝贝盯着他略有些熟悉的眉眼,终于明白了那股熟悉感来自哪里,亲兄弟么,哪有不象的道理。
    难怪贺老大会说,自己将会是他最特别的亲人。
    贝贝神色复杂的给贺老大递上一杯茶水,心里的忐忑增了几分。
    “听那帮老家伙提过了,你现在的事业可是顺风顺水,历害得不得了。年轻人,前途无量啊。”爷爷不吝夸赞。
    贺老大恭敬的坐着,扫了眼斜对面的贝贝,咳嗽了声,表明自己的来意:“爷爷,我明人不说暗话,今天上门来,是请沈小姐帮忙的。”
    “怎么?贝贝能帮你什么忙?”
    “解铃还需系铃人,得请贝贝去替我做个解释,要不然,我这终身大事可就告吹了。”
    贝贝心虚,抿嘴坐在爷爷身旁,大气不敢喘一下。
    爷爷推推贝贝:“怎么回事?”
    贝贝硬着头皮跟贺老大呛声:“我有什么好解释的,我跟苏文说得可都是实话,难不成你来逼我作假?”
    “真不真实的,你心里清楚,”贺老大脸上没什么笑容,“我只说犹豫,却从未说过要跟张娜娜结婚,我对苏文的承诺不变,若是结婚,第一个会去找她。她若不愿,我才会去找别人。可她现在生气了,不准备履行那个三年之约,也就是说,她准备跟我一刀两断,相忘江湖了。”
    “那是再好不过的决定。”贝贝闻言硬气了许多,“同为女人,我觉得她的决定是对的。你的所做所为,就是不应该原谅。”
    爷爷握了握贝贝的手,示意她说话婉转点儿。
    贝贝的身子本来气咻咻的往前挺,这会儿小心的缩回去了。
    以前貌似听爷爷提起过,这个贺家老大蛮历害的。影视圈之类的真可以呼风唤雨的那种存在。想当初自己的第一件处女作,还是拜他所赐才见了光。
    “这么说,不愿意帮忙了?”贺老大声音沉沉的问,目光能杀人的话,估计现在贝贝身上已经千疮百孔。
    贝贝挽着爷爷的胳膊,朝贺老大坚定的摇摇头。
    “很好,很好。”贺老大站起身子,“即然这样,我就先告辞了。两见。”
    等大门关上,爷爷就开始数落贝贝:“你说你这孩子,人家男女朋友的事情,你在中间插,什么杠子?人家现在吵得凶,回头好了,你倒落个里外不是人。”
    “什么男女朋友,”贝贝撅着嘴反驳,“贺老大明明好多女朋友,这种人哪来的情深似海,嫁给他,那简直就是入了苦海。他跟贺懿可不一样,贺懿能一条道走到黑,他这哥哥,能让一条简单的道儿,走出一二十条分支。”
    爷爷对她的理论不敢苟同,趁着这个机会,就势问她:“那你倒底怎么打算的?再也不要贺懿了?还是有了新男朋友?不管你做什么决定,爷爷都会支持你。可你不能老这么闷着,姑娘家家的,不能总守着我这个老头子,得好好的享受青春,谈谈恋爱啊,旅旅游啊,总之是快乐的过。”
    贝贝不愿谈这个话题,找个借口往楼上窜,“爷爷,我刚想起来,我还有张设计图没画完。”
    到了楼上,贝贝拿起桌上那份时尚杂志随意翻了翻,这是苏文送的,她又打开那个礼品盒,拿起胸针看了看,别看它小巧,那可是个大品牌,苏文这礼品,送得挺够意思。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贝贝正想着苏文,便接到了苏文的电话。
    “正看你送我的礼物呢,你的电话就来了,怎么样,这几天在忙什么?”
    苏文笑笑,“没忙什么,马上登机回国了。这不跟你道个别。”
    “要回国了?”
    “是的。你说得对,做女人要自尊自爱,否则男人会看轻了你,会不珍视你。我做决定了,以后,从约克的世界离开。不会再以工作为理由去法国或者美国,故意出现在他的面前。谢谢你,提醒了我。”
    听筒里传来提示登机的声音,贝贝的情绪忽然有些低落,一心想掺和的事情,忽然就如她所愿般的实现了,她忽然有点儿不踏实。
    老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自己做了拆婚这样的事情,老天会不会惩罚自己?
    那个贺老大肯定是开车去追了,照这个时间估计,看来是见不上面了。
    贝贝以杂志盖脸,直挺挺躺到床上,心里烦乱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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