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早看出来了,不然当年能白塞你那么多排骨么?”
    念眉和金老师在一旁笑,金玉梅道:“最近念眉也辛苦了,过些日子咱们有一场公演,在保利大厦,算是对近期排练的一个验收。晋北你现在对昆曲也不是白丁了,怎么也该来捧捧场,看看念眉的进步。”
    “那当然了,必须得去啊!”他转头去看念眉,眯着眼睛去刮她鼻尖儿,“听见没,老师夸你呢!”
    她脉脉看他,“那你要好好休息,保证到时不会睡着。”
    “那是啊,你放心。”
    其实他眉眼间分明已经有了倦色,他最近睡眠依旧不好,有时整晚整晚的失眠,好不容易她哄他睡下了,半夜还是会醒。睡不着就坐起来,在客厅里一支接一支的抽烟。本来烟酒都是如今他该忌的东西,可是他那样无声的痛苦旁人无法体会,她都不忍心去限制他。
    北方的冬季很冷,念眉住的宿舍供暖不是太足,尤其客厅里,到了夜间还是会感觉到寒意由四面八方渗进来。
    他坐在沙发上,她在他膝盖前蹲下来,“进去睡吧?就算要吸烟也没关系,开窗透透气就好了。”
    他捻灭烟头,“女人吸二手烟对皮肤不好,金老师会骂我的。怎么,是不是吵醒你了?”
    她摇头,“我怕你冷,这样坐在这里会感冒的。要不……回你家里去睡?”
    至少足够暖和。
    他把她捞起来抱在怀里,“那你给我暖暖。咱不是还有你给我买的这件军大衣么?刘天王同款,暖和着呢!”
    第69章 不能失约
    相逢有之。这一段春光分付他谁。他是个伤春客。向月夜酒阑时。人乍远。脉脉此情谁识。人散花灯夕。人盼花朝日。着意东君。也自怪人冷淡踪迹。——《紫钗记-妆台巧絮》
    念眉依偎在他怀里,大衣裹住两个人的体温。她的手环在他腰上,“我是说真的,你这几天都瘦了。”
    他笑着吻她发顶,“我说你学坏了吧,这都摸得出来?”
    她扬起头来看他,“要不我再唱一段儿给你听?最近老师说我的皂罗袍唱得可好了。”
    他摇摇头,“其实想一想,咱俩遇上像是注定的,一听到你开声儿我就能睡着,可惜那时候没检查出这毛病来。现在不一样了,我要是整晚睡不着,你难道陪着我唱一整晚?”
    她靠在他胸口,“有什么不可以呢?我本来就是干这一行的,断断续续地唱几个小时是常有的事,要是能让你睡个安稳觉,就是值得的。”
    “那你的排练怎么办?顶俩黑眼圈儿,嗓子还哑了,有这样的杜丽娘么?你没听金老师说,马上要上保利大厦公演去了,不保持最佳状态怎么行?”
    “你真的会来看吗?”
    “当然,咱们说好的。”他拍拍她,“去睡吧,我马上就来。”
    …
    保利剧院的演出不说声势浩大,也已非同一般。连一向沉稳内敛的夏安都绷紧了神经,更不要说念眉。
    金玉梅安慰他们,“不要想太多,就当是平时的一次彩排,好好发挥就行了。这里只是起点,连这儿都紧张,将来去了林肯艺术中心怎么办?”
    念眉跟夏安有多年磨合出来的默契,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她摒弃了一切杂念,所有的心念都投注于剧中的人物和场景,甚至没有朝台下多看一眼。
    穆晋北答应了她会来,就一定会来,她毋需有太多的疑虑和无尽期盼,他给予的支撑其实已经从有形到无形渗透于各个方面,就算看不到他,她也能感觉到他就在身边相伴。
    也许是先前媒体宣传到位,到场的观众居然坐满,甚至剧场门外还有人等待退票。这对曾经见惯了演出冷清的念眉他们来说几乎是不可想象的。
    心里憋着一股劲,发挥自然到位,甚至超常,演出非常成功,观众们最后都是起立鼓掌。
    念眉在台上鞠躬,眼前有太多形形色色的面孔,不似苏城的小剧场那样一眼就能看个穷尽。
    她看不到穆晋北在哪里,但不管怎么样,今天这样的成功他一定会为她感到高兴。
    回到后台就看到大捧的鲜花,口哨和欢笑声此起彼伏,穆晋北果然坐在花间看着她笑,不用勾脸上妆也是那个风流俊雅的痴情儿郎。
    她顾不上卸妆就上前拥抱他,“……谢谢你。”
    “这种时候好像不该说这三个字吧?说点别的,我爱听的。”
    众目睽睽,她脸上还带着妆,就算想亲他一下都没办法。她拉他在椅子上坐下,“你在这里稍等我一下。”
    他整个儿人状态不太好,形容憔悴,却还是强打着精神撑住下巴在一旁看她卸妆。
    她很快收拾好,也发觉了他的异样,“是不是不太舒服,昨天也睡得不好吗?”
    最近两天他都回自己家里过夜,她知道他是不想影响她演出之前的休息。本以为他家里高床软枕,至少他夜里睡不好也不至于挨冻,谁知两天不见脸色愈发不好了。
    “我今天时间不多,可能很快就得走,你……我请司机送你回家?”
    念眉眼中都是忧虑,“是不是有什么事?”
    他叹息般深吸了口气,摇头苦笑道:“你瞧,来了。”
    念眉回头看,穆津京一脸焦急地闯进来,后面跟着的人居然是许久不见的叶朝晖。
    “二哥,我就说吧,你果然在这儿!”津京又气又急的模样,伸手过来拉他,“幸好在这儿找到你了,你知不知道咱妈急得都要掉眼泪了?快跟我回去!”
    念眉站起来,看看她,又看看叶朝晖,“到底出什么事了?”
    叶朝晖眉宇间有丝少见的颓唐,朝穆晋北一抬下巴说:“他今天早上在自己家里昏厥,被送往医院,人醒了但还在留院观察期,这会儿是自个儿偷偷跑出来的。”
    念眉怔愣片刻,回头看他,“是不是真的?”
    穆晋北却没事儿人似的站起来,搭住叶朝晖的肩膀道:“还是不是兄弟啊,昨儿下飞机今儿就赶着拆我的台!”
    叶朝晖拧眉,“这不是开玩笑的事儿,车在外头等着,赶紧回医院去。”
    念眉握紧了手,难怪他脸色那么差,难怪今天每句话都像叹息,原来他原本应该在医院,而不是出现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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