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轻语抿了抿唇:“既然没有原谅,为何还要留下,还、还来照顾我?”
    “因为你腹中孩儿是我的种,我照顾你,便等于照顾他,”陆远声音冷淡,语气夹带着不明显的怨气,“待你生下孩子,我就将孩子带走。”
    简轻语心底一沉,惊慌失措地看向他:“你、你要带走他?”
    “是,不行吗?”陆远睁开眼睛,眼底透着点点恶意。
    简轻语哑了许久,眼角渐渐泛红:“可以不带走吗?你、你以后总会有别的孩子的,我就只有他了,你可以把他留给我吗?我会好好将他养大的。”
    听到她说自己会有别的孩子,陆远心底便窜出一股邪火,但又听到她说她只有话话,他又莫名静了心。几个月未见,这个女人挑弄情绪的本事,真是愈发大了。
    陆远思绪发散,落在简轻语眼中便成了拒绝,简轻语顿时难过得要命,他是堂堂锦衣卫,等褚祯登基又有从龙之功,将来有大好的前程,若坚决要带走她的孩子,她似乎连反对的能力都没有。
    大约是觉得结局已定,她只能退而求其次:“若你坚持要带话话走,可否等他再大一些,至少等他三岁……不对,五岁之后再带走,至于五岁之前,就交给我来养如何?”
    “话话?”陆远蹙起眉头,“难听。”
    简轻语顿时开始掉眼泪:“等他五岁之后,想改什么名字都随你。”
    陆远见她竟然哭了,顿时板着脸坐起来:“哭什么?”
    简轻语也跟着坐起来,擦了擦眼泪道:“我就是想到你要逼我们母子分离,有点难过……”
    “我何时逼你们母子分离了?”陆远皱眉。
    简轻语见他不承认,当即睁大眼睛控诉:“你刚才说的,说要把他带走!”
    “那你不会跟着走?”陆远不耐烦。
    简轻语愣了一下:“带走他……也带走我?”
    “我为什么要带走你?”陆远翻脸。
    简轻语被他说得糊涂了:“不带我走,为何你还说让我跟着走……”听起来又要她跟,又不要她跟,那到底要她做什么?
    陆远也察觉到自己的反复无常,无言一瞬后板着脸挑刺:“你为何睡觉连外衣都不脱,防备谁呢?”
    简轻语顿了顿,低头看到自己整齐的衣衫,果然被他转移了话题:“白日里奚清师兄时常过来,不好衣冠不整。”
    听她提起奚清,陆远蹙了蹙眉,想说什么又忍住了,只是淡淡开口:“现在你师兄不在。”
    “啊……哦哦。”简轻语回过神,忙低头解衣衫,然而刚将衣裳散开点,她的鼻尖动了动,顿时红了一张脸,又匆匆忙忙地将衣服系上了,“我、我觉得还是穿着衣裳睡吧,免得夜间着凉。”
    “着凉有被子,脱了。”陆远皱眉。穿了一层又一层,怎么可能睡得舒服。
    简轻语坚定地摇了摇头:“我不脱,我就这样睡。”
    “你果然是为了防备我。”陆远脸色不好看了。
    简轻语咽了下口水:“没有防备你,但是我不想脱。”
    陆远也不与她废话,直接将人按到床上,伸手去拽她的腰带。简轻语大惊,急忙一手死死抓住腰带,一手捂着领口,大声抗议:“我不要!你放开我!”
    “老实点!”陆远气恼。
    简轻语闭着眼睛挣扎:“我不我不!我就是不脱,你再不放开我我可喊人了!”
    “那你就喊,”陆远冷笑,“我看谁敢来打搅。”
    话音未落,门板突然被撞开,师父拿着扫帚、师兄拎着铁锹,两个人出现在门口,一看到陆远压在简轻语身上,师父顿时火气直冲脑门:“你这个禽兽,连孕妇都不放过,我跟你拼了!”
    “师父,打死他!”一向没脾气的奚清也脸红脖子粗。
    简轻语:“……”
    陆远:“……”
    眼看着二人冲了过来,简轻语赶紧摆手解释,然而已经来不及了,陆远抿着薄唇,三两下将他们叠在了地上,直接用一把椅子给镇压了。
    “禽兽!牲口!虎毒还不食子,你怎可强迫她!”师父大骂。
    季阳闻声赶来,一看到这场面大约明白了什么,顿时痞笑着走过来:“怎么连虎毒不食子这句都冒出来了?”
    “他若真得手,这孩子肯定保不住,我用虎毒不食子骂他,难道有错?”师父怒气冲冲。
    奚清也脸色极不好看:“原以为你们是来帮忙的,没想到会做出这等禽兽之事,早知如此,我就该在茶壶里下上无色无味的毒,弄死你们扔到戈壁滩喂狼!”
    “……你这小大夫,心挺狠啊。”季阳咋舌,笑着看向陆远,“老大,你再不解释,他们可真要弄死你了。”
    大人都快把简轻语供着了,怎么可能会做出强迫的事,肯定是这没脑子的师徒俩误会了。
    “凭什么要同他们解释,扔出去,再敢来打扰,直接杀了。”陆远黑着脸道。
    简轻语赶紧阻止:“别别别,都是误会!”
    “误什么会!你还要帮他说话?!”师父怒其不争。
    简轻语叹气:“真的是误会,陆远没有强……没有强迫我。”
    “你们都那样那样……唉!”师父实在说不出口,“都那样了,还说他没强迫你?!”
    “……真的没有,是你们误会了,你们快出去吧。”简轻语羞红了脸。
    季阳打圆场:“没错,既然都是误会,那就散了吧。”
    师父还被压在椅子下,闻言也做不了大动作,只能艰难地瞪向他:“我不走!你们别想支开我们!”
    “对,我也不走。”奚清立刻表明态度。
    简轻语哀求:“师父,你就走吧。”
    “我不走!”
    陆远耐心耗尽:“季阳,杀了他们。”
    “老大,再冷静点。”季阳赶紧劝。
    师父和奚清对视一眼,一个激情辱骂,一个严肃控诉,加上季阳跟陆远的说话声,四个大男人活生生闹出了一场大戏。简轻语本就不舒服,此刻又被吵得头疼,终于忍不住发火了:“说了都是误会都是误会,怎么就不肯听呢!”
    四个男人顿时噤声。
    “陆远没想强迫我,他只是要帮我宽衣,想让我睡得舒服些,我反抗是因为白日里出了一身汗,捂得身上有些发酸,不好意思叫他知道,所以才争执起来,都听明白了吗?!”简轻语凶巴巴。
    师父和奚清:“……听、听懂了。”
    简轻语深吸一口气:“所以现在要做什么?”
    “要出去。”奚清抢答。
    话音未落,陆远抬开了踩着椅子的脚,奚清和师父互相搀扶着起来,头也不回地跑了,季阳摸摸鼻子,干笑一声也脚底抹油跟了上去,出门的时候还不忘体贴地将门给关上。
    房间里顿时清净下来。
    简轻语的呼吸从急促逐渐趋于平缓,火气也渐渐散了,然后尴尬便伴随着沉默接踵而来,她咽了下口水,默默躺好闭上了眼睛。
    “起来。”陆远的声音从头顶响起。
    简轻语抿了抿发干的唇:“我好累,睡了。”
    “不想半夜被我丢下床,就坐起来。”陆远声音低沉。
    简轻语只好睁开眼睛,磨磨蹭蹭地坐了起来:“我现在很虚弱,你就不能对我好点?”
    “我以前对你好,结果呢?”陆远反问。
    结果她忘恩负义,装死跑了。简轻语心里默默回答完,也知道自己心虚,便咬着唇不说话了。
    陆远板着脸去解她的腰带,简轻语下意识后退,却在对上他冷峻的目光后,识相地坐稳不动了,任由陆远继续。
    腰带散开,衣衫一层一层地剥开,露出里头汗湿的小衣、以及白如瓷器的肌肤。陆远抬手抚上她的脖颈,简轻语缩了一下脖子,还未来得及躲,就听到他淡淡道:“小衣不能穿了。”
    “……你帮我拿一条,我换上。”简轻语局促地揪着衣裳道。太久没有坦诚相见,她本来就局促别扭,加上身上酸乎乎的味道,让她更加难以坦然面对陆远。
    陆远的视线落在她身前,小衣上的牡丹被汗浸湿,颜色愈发鲜艳,刺得人眼睛都疼了。他喉结动了动,淡漠地别开脸,还未等开口说话,耳边便传来了敲门声。
    “热水放门口了,胎象不稳不能坐浴,简单擦拭一下即可。”药半仙的声音在外面响起,说完便跑了。
    简轻语脸颊泛红,害羞的同时心里又热乎乎的,不由得小小声跟陆远说:“师父真的是个好人……”
    所有从父亲那里不曾得到的体贴和爱护,她都从师父这里得到了。
    陆远难得没有反驳她的话,安抚地捏了捏她的后颈后,便去将热水端了进来,接着对衣裳还挂在身上的简轻语道:“全脱了。”
    “全?”简轻语惊讶。
    陆远蹙眉:“不然呢?”
    简轻语嘴唇动了动,没敢说话。
    陆远不悦:“以前哪次不是我帮你洗,怎么这次忸怩起来了?”
    “这不是不一样么。”简轻语小声道。
    陆远顿了一下,气压顿时低了下来,再开口眼底一片嘲弄:“也是,以前被形势所迫,只能与我虚与委蛇,如今回了漠北,便不想假装了,但是简轻语,我提醒你一句,这里不是京都,没那么好的条件,今日除了我能帮你擦身,再没第二个人能这么做。”
    “……我说的不一样,是因为我心中有愧,不想劳烦你,而且确实太久没有这样了,我有些害羞,并没有别的意思。”简轻语费力地解释。
    陆远眉头微微蹙了起来,和她对视许久后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他沉默许久,才抬头看她:“过来。”
    简轻语:“……”
    她到底还是妥协了,将身上的衣裳都褪下,最后只留一条亵裤,慢吞吞地挪到了陆远身边。她脸颊泛红,两只手局促地挡在身前,举手抬眸间美得不可方物,陆远喉结干涩,深深看了她几眼后,视线落在了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陆远眼神一瞬间清明,两只大手拧干了帕子,仔细为她擦拭干涸的汗迹。简轻语起初还十分不安,最后在他不带私心的照顾下,也渐渐放松了些。
    陆远仔细为她擦身,当擦到肚子上时,他的动作有一丝迟疑。
    “没事的,可以碰。”简轻语小声提醒。
    陆远指尖轻颤,犹豫许久才用帕子擦了擦她的肚子,尽可能不在意地开口:“已经五个多月了,为何还这般小?”
    “本来就不该大,要到六个多月之后才大起来,”简轻语提起腹中孩子,话也多了起来,“不过师父说我太胖了,为了将来好生些,即便是月份大了也不能多吃,估计到生也不会大太多了。”
    陆远不悦:“既有了身孕,又如何能少吃。”
    “我也觉得,”简轻语撇了撇嘴,“平日饿肚子就够难受了,如今我还怀着一个,饿起来更是难受,可吃多了又会胖,就只能忍着了。”
    “吃多了会胖,说明吃的东西有问题,换成不会胖的鸡鸭鱼牛羊肉便好,总之不能饿着。”陆远当即道。
    简轻语想说这些东西在漠北是稀罕物,不可能天天吃,但一想到这人的身份,顿时闭嘴了。
    两个人说话的功夫,陆远便为她擦好了身,取了一条新的小衣为她穿上。简轻语见他要帮着系绳子,急忙拒绝:“不用,我自己来便好。”
    “别动。”陆远呵斥。
    简轻语顿时不敢动了,任由他为自己系好了绳子,才同他一起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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