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料定了她一个女人无力逃生,他们甚至连绑她都嫌费事,庄浅擦了擦自己沾满灰泥的双手,皱紧了眉头。
    看守着她的男人们在用母语热烈地交谈着,不时发出几声怪叫,然后冲着天上的飞鸟开几枪,手中翻转的飞镖不时冲进灌木丛,血淋淋扎死野兔,猎物溅出的鲜血能让他们兴奋地发出喝彩声,车轮在崎岖的道路上撩起飞尘,车子敞篷的设计使得那些灰尘肆无忌惮地灌进来……
    庄浅嫌恶地捂紧了口鼻。
    一群未开化的蛮荒野人,恶心到令人作呕。
    车子穿过武装区,进入山腰别墅区,缓缓驶向一幢欧式别墅的外院大门,车上士兵的闲聊没了,手持对讲机的联络人汇报:猎物落网。
    庄浅看着联络人肃穆的黑脸,假装听不懂对方蹩脚的英语。
    停了车,两名身着同样军装的黑鬼前来开了车门,庄浅从车上下来,她擦了擦手,随意整了整衣服上的灰,站在一群高大壮的军痞中,风姿独特。
    进入大厅之前,例行的搜身环节,他身边的联络员跟她叽里呱啦说了一通。
    庄浅被对方口水喷面,不耐烦地皱起了眉:“r.【傻-逼,要么说华语,要么找翻译。】”
    “庄小姐,他是说让你配合搜一下身,确保你身上没带任何威胁性武器。”
    门口西装革履的老先生上前解释,语气恭敬却不谦卑,标准的中文。
    庄浅看了老人一眼:“跟群蛮人交涉,老人家,你不配做炎黄子孙。”
    说完,她主动站上了台阶,“我能出现在这里,就已经表现出了足够的诚意,自然也不会佩戴任何武器,否则在这群傻-逼冲进我的机场时,他们就是一群尸体被拉去填海了。”
    老人一愣。
    “你会在自己的势力范围被人轻易掳走?”庄浅摊开双臂接受扫描,轻声道谢:“多谢您方的厚爱,让我轻松入境,省了私下与您方政府交涉的麻烦,这样,即便我今天在这里做出什么事情来,约方政府也不会将矛头转向我。”
    老者脸色微变。
    庄浅不以为然继续道:“只不过,只是对付我一个女人,你们的手段确实太上不了台面,果然老鼠就是老鼠,活该一辈子被人喊打。”
    老者眼睁睁看着检测器在她身上一寸寸扫过,没有发出任何提示音,检测人员冲他摇了摇头表示零威胁,他松了口气,庄浅随行进入别墅。
    大厅之中,庄浅见到了约旦主要*武装力量的首脑之一:军王坤撒。
    坤撒,代号‘冰蛇’,庄浅在‘吞噬者’的流水交易账号中见到过,‘黑樱花’的几大主要客户之一。
    这位臭名昭著的*独-裁者,与资料描述没什么大的差别,至少长相上并没有:精瘦的老头子,眼角皱纹显得繁复而狰狞,头发梳理得油光水滑,嘴角到下巴,一条深深的刀疤,那惨烈的一刀,直把他唇角的肉都切走了大半。
    他食指与中指夹着一根未点燃的雪茄,正埋下头陶醉地嗅着,那模样,是个老烟枪。
    老头子身边坐了个身着暴露长裙的碧眸美人,应该是俄裔,那双勾魂眼正落在庄浅的身上。
    庄浅在沙发上落座,开门见山:“我这里有一笔划算的生意,鉴于您是老主顾,可以享受价格上的优惠,不过前提是,您先放了我的朋友。”
    说话间,她左腿优雅地轻叠上右腿,长裙被撩开一点点,不偏不倚地,露出了小腿处妖冶的黑樱花符号。
    “唔唔唔!!!!”客厅一角,被五花大绑的沈琮拼命挣扎,见到她简直跟见到了亲妈没两样。
    坤撒老头子的眼神定格在她的腿上长达十几秒,然后挥了挥手,示意人将沈琮放了,他身边的美人替他点了烟,他俯首陶醉地吸了一口,道:
    “丫头,纹身仿造得不错,老头子欣赏你年纪轻轻胆识过人胆识,只是,冒充他人是要承担风险的。”他抬起眼,脸皮扯了扯,像是在笑,“尤其是,你所冒充的人,在三个小时前才花高价买了你的命。”
    他语毕,原本五米开外的卫兵突然拔枪而上,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围攻之势,将她置于枪口之下。
    那厢终于得以松绑的沈琮哭唧唧跑过来,才刚要泄愤诉苦,结果拉着庄浅一句话没来得及说,又被四周黑洞洞的枪口吓哭了。
    “哭什么哭!你在军校这么久白混了!”庄浅扯开他的手。
    “这不一样嘛……”
    熊孩子眼睛都要哭瞎了,还没尿裤子是不想留下终身话柄。
    庄浅见他身上多处伤痕,脸上都青一块紫一块,到底没狠得下心再吼他,凑近替他擦了擦眼泪,在他耳边小声道:“别怕,你哥来了,他不会让你有事的。”
    “我大哥来了!”熊孩子又哭又笑,声音又大。
    主位上坤撒闻言,凌厉的目光看向一边的白发老者。
    老者疑惑地向他摇了摇头,“方圆几千里,绝对没有任何外来交通工具出现,她是在虚张声势,又或者拖延时间等后援。”
    “缓兵之计没用的,”坤撒放下心,再对上庄浅就不耐烦了,吩咐手下:“还在等什么,两个一起解决,拍下死亡过程,提醒卖家发货。”
    “啊啊不要不要!”枪口抵上脑门,沈琮大叫。
    “住手!”庄浅一把握住枪口,冰冷的眼神盯着握枪的卫兵:“w.”
    最后一个元音,她咬得清楚而威胁。
    庄浅将目光移向主位上的老头子:“让你的人放下枪,放我朋友走,否则下一秒,你的别墅外就会成为一片废墟。”
    坤撒闻言一愣,然后不受控制地大笑起来,搂着旁边的美女上下其手。
    整间屋子的人都大笑起来。
    除了沈琮哭得可怜。
    下一秒,
    “轰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带得整间大厅都抖了抖,摔碎无数个名贵花瓶。
    震得大厅内狂笑声瞬间夭折。
    庄浅面不改色。
    她笑睨着主位上的老头:“‘地狱号’系列燃烧弹,您不陌生吧?您在08年购买了第一批,可惜是残次品。放心,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技术在更替,这是第三期改良版,威力无穷。”
    “刚才是第一颗,还有两颗,正瞄准您现在所在的位置——足够送你们所有人上西天,不过全尸是留不下了。”她遗憾地结束了话。
    坤撒老头脸色瞬变:“你、你究竟是……”
    庄浅松了捂住枪口的手:“让你的人把枪放下。”
    枪放下了。
    四周的卫兵齐齐退步至十米开外。
    庄浅靠回沙发,抽纸巾擦了擦手,向坤撒老头道:“我不管是谁出价买我的命,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您被那人耍了。”
    “卖家‘黑樱花’已死,那是我父亲,我才是他名正言顺的继承者,您曾经经手过的每一份买卖,我的手上都有详细记录。我父亲活着的时候,常说您是他的老朋友,所以那份记录这么多年都远离国际警方的视线,可是如今,您却辜负了他的友谊,将枪口指向我。”
    她声音轻轻,带着遗憾,“您在中东发了大财,掌一方军政,有忠心卖力的属下,温香软玉的美人,靠的是我父亲的心血;如今这么多年了,您却忘记自己的老朋友了,为了那点微薄的利益,连银货两讫的交易都拒绝。”
    语罢,庄浅倏地站起身,眼神凌厉,“用不着,真的用不着跟我装不认识。从今天起,您的名字,包括您可笑的武装军团的名字,都将会被排除在‘吞噬者’生产预算之外——只要我还掌事一天,您就再也没有获得一手武器的可能。”
    语毕一把拉起身边的沈琮,“我们走。”
    走?
    走!
    熊孩子终于回过神来了,一把兴奋抱着她的手臂,简直崇拜又激动:“为什么要走!再放一颗燃烧弹烧死这群煞笔!就是他!就是那个那个!还有那个王八蛋还打我的脸!”
    满屋子指了一圈。
    沈琮此刻满眼都是‘嫂子请做我亲妈’的绚丽小星星。
    庄浅却一把捂住了他的狗嘴巴,小声低吼,“不想死就闭嘴快走,出了门朝北直跑,进树林,那里有人接应。”
    “唔唔唔!”熊孩子直点头,可乖可听话。
    两人自由走到门口,却被守卫拦了下来。
    庄浅这下没再客气,直接出手夺过枪,然后枪口一转,上膛的子弹狠狠打在一名卫兵的肩膀,鲜血喷在了她白色的风衣上,几滴溅到了她的脖子上。
    一时间,大厅内子弹上膛声紧凑。
    “怎么?我刚才的话还不够清楚吗?”她握着枪转过头来,“要么我今天离开,咱们从今井水不犯河水,要么你们所有人一同殉葬,死后臭名昭著几百年。”
    “放他们走。”主位上老头子狠狠闭了眼,捏碎了掌心的雪茄。
    庄浅冷哼一声,牵着沈琮出大厅。
    在路过那个被她夺了枪的卫兵时,庄浅好心替他扶了扶歪掉的帽子,见到他满脸的耻辱与羞愤,她挑衅地拍了拍他血淋淋的伤口,软声道:“知道为什么刚才明明是你先握紧枪,而现在中枪的却是你,开枪的是我么?因为你要听到主人的命令才敢扣下扳机,而我只要自己想,任何时候都能要了你的命。”
    一脚将人狠狠踢开。
    ……
    带着深琮从容不迫出了别墅之后,庄浅的脚步突然加快。
    庄浅:“快点,你磨磨蹭蹭干什么!”
    沈琮:“怕什么,他们不敢追上来的。”
    庄浅狠狠一脚踹在他屁股上,“叫你快就快,否则我立刻丢你回去!”
    沈琮一个趔趄,不敢再多说话了,两人脚程加快,渐渐变成了玩儿命的奔跑。
    冲进树林的时候,沈琮松了一口气,抱着她的手臂抱怨得可甜蜜:“嫂子,你们女人就是太容易心软,刚才就该再丢颗燃烧弹,吓得那些王八蛋屁滚尿流!还敢打老子的脸……”
    庄浅冷冷盯了他一眼。
    沈琮不敢吭声了,讪讪地四下张望,拉着她的手问:“人呢?接应的人呢!鬼影子都没有啊,我哥呢?嫂子你不是骗我的吧……”
    嫂子?
    庄浅皱眉:“你叫我什么?”
    “就是亲妈……啊”沈琮一下子差点咬到自己舌头,“就、就是说,你对我真够意思,简直跟我亲妈亲嫂子一样,当然我哥没结婚的你可别误会,他单身!洁身自爱光棍儿很多年了都,亲嫂子是我脑袋中想象出来的那种……”
    庄浅懒得理会熊孩子的神逻辑,见他还在四处望,她示意他抬头,“你看前方天上。”
    沈琮抬头:“看什么?飞虎队吗?没人啊……”
    庄浅敲了一下他的猪脑袋。
    几秒钟后,
    沈琮突然兴奋地指着天空大叫:“我靠飞机!好多飞机啊!你快看嫂子你快看!凭空变出来的好多飞机!”
    一排排,真的是一排排,原本浩瀚无垠的天际,连只飞鸟都没有,就这样凭空呈现出一架架航空野兽来。
    如同无坚不摧的铁血战士,在天空四方蓄势待发。
    庄浅翻了个白眼,扯下他乱挥的手:“那叫隐形战机,军事课白学了?”
    熊孩子看她的眼神都快飞起来了。
    ……
    而就在此时,那一架架战机还在迫降的时候,原本寂静的树林却突然枪声四起,伴着各种乡音的吼叫声,翻译成中文全都是一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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